戎国,寒城,北戎皇宫。
宁亦看着手中玉藻送来的小羽衣裙,终是难以自抑地捂住了眼睛。
流萤怀中的缈缈,似乎知道那件羽裙是她的般,伸出小手,口中“啊啊”地想要。
宁亦伸出手,将缈缈接到自己的怀里,将那件羽裙递给她看:“缈缈,这是你母后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缈缈白嫩的小手欢喜地捏住了一根翎羽,稍一用力,便将翎羽捏的有些皱了。宁亦瞬间大骇,恼怒地将那羽裙又从她手里夺了回来。
缈缈一看宁亦的脸色突变,当即就被吓得大哭起来。
流萤见状赶紧将缈缈接回到自己怀中,一边拍一边哄:“陛下,公主还小,手下不知轻重……您……”
流萤刚说了两句,就不忍再说下去。她看到宁亦捧着那羽裙,眼中已有泪落,颤抖着将缈缈刚刚捏皱的翎羽轻轻抚平。
流萤知道,宁亦平日对缈缈是极宠的。缈缈稍有不舒服,他不眠不休不上朝也会陪着她,缈缈若哭闹,宁亦更是能将她抱着上朝议政,根本不顾朝中大臣们说什么。甚至宁亦直接在缈缈满月当日,给她亲封了“皇长公主”的封号,地位堪比太子,有权继承皇位。如此尊贵,令天下哗然。
若说天下还有谁在宁亦心中能比缈缈更重要,唯有她的母后秦晚。
当宁亦从玉藻那里得知,秦晚将他整整写了一夜的信连看都没看就烧了的时候,他只觉宛如剖心。
可那感觉只不过是宛如罢了,而秦晚的心却真的被他一剑刺穿,到现在他手里还有那剑穿过她心脏时的触感,每天夜里也都是她那时的眼神,如梦魇般不断重演。
缈缈哭了一阵,又偷偷看向她父皇,发现父皇并没有像往常般过来哄她,便哭得更加厉害,任由流萤怎么哄都哄不好。
可她发现,无论她哭得多么大声,父皇都没有再来报她,于是她便从大哭变成啜泣,偷偷地去看父皇。而他的父皇只是看着那件漂亮的羽裙出神,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小小的缈缈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伤心。
流萤见缈缈满脸委屈,只能将她抱到院子里去散心。
“人妖殊途,一别两散,各自安好……”
宁亦呢喃着玉藻帮秦晚带回的话。这赌气的话,定是带了太多的怒,太多的怨,他想认错,可她连机会都不再给他了。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秦晚回心转意,宁亦不知。萱草的话一直在他心头萦绕,可他却不知该如何去做。
……
仓名山。
秦晚用小推车将她新腌好的泡菜送到酒馆去寄卖,她的泡菜卖得很好,成了山谷里的畅销货。偶尔她也会菜馆里帮厨,做一些家常小炒,包包饺子馄饨,挣点小钱给柏木阿妈贴补家用。
搜救长风栖尘的队伍已经出去了大半个月,陆陆续续有人回来,也有新的人加入,可是这么久却仍未找到长风栖尘。族长焦急万分,长老院什么办法都没有,整个山谷里的人都跟着着急。唯有秦晚每日跟个没事人一样,腌着她的泡菜,炒着她的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所有人都在说,秦晚是彻底想开了,也恨透了,再不是那个天天为了少主哭鼻子的姑娘了。
随着日子一日一日过,族长已经渐渐将山谷中所有能够发动的力量全都发动起来去找长风栖尘。
山谷里的人越来越少,年轻力壮的都取了熔岩地海,谷里只剩老弱妇孺,还有秦晚这个只有一只翅膀的哑巴。
秦晚将小车推到小酒馆旁,老板娘来帮她卸货,食客们也热情地向她打着招呼。大家都说,比起以前那个只知道围着少主转的爱哭鼻子的小丫头,现在的她更卓然大气,也更坚强勇敢。也正是看到秦晚的改变,大家也都愿意照顾她的生意。
在仓名山谷的日子变得越来越顺遂,秦晚也彻底接受了她的这个妖族的新身份,更适应了无法说话这件事,她的脸上也渐渐有了真心的笑颜。
“小晚,你之前腌的那种胡萝卜的卖的很好,再多做点那种的吧。”酒馆老板娘笑着订货道。
秦晚笑盈盈地点头。
老板娘看她神色淡然,就小声八卦道:“小晚,我家那口子去找少主还没有回来,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少主的安危?要知道你以前可是没少主就活不了……”
秦晚推起她的小车,摇摇头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关心。
“你这孩子,现在少主生死未卜,唉……再怎么说少主他也为求了药受了罚,你也该……”
秦晚不想再听老板娘啰嗦,苦笑了一下,推着小车就准备离开。
“轰——!”
突然传来的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随之是地面强烈的震颤。
如果不是那一声轰鸣,秦晚还以为是地震了,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和小车,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街口有人大喊:“陆枭族入侵了!陆枭族入侵了!”
紧接着,就看到从天上刮起飞沙走石。
老板娘惊恐大骂:“妈的!陆枭那帮家伙竟然趁咱们族中无人前来偷袭!”
接着,酒馆老板娘张开双翼就冲上了天际。而酒馆里的食客们也都纷纷冲到街上,一个个飞上天空迎敌。
秦晚看着漫天狂风和飞沙,自知她这个飞不起来的残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于是她掉头开始拼命往柏木阿妈家跑。
谷里迎敌的号角响起,族人们开始一个接一个拿着武器起飞,而秦晚则一路逆向奔跑,终于看到了柏木阿妈。
阿妈在家里听到了轰鸣和号角声,正担忧地等着秦晚,看到她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发生了什么事啊?”
【陆枭族!】
“什么?!天杀的陆枭族!竟敢来咱们仓名山!”柏木阿妈怒骂,“可他们是怎么进入咱们的结界的?!”
秦晚摇头。她顾不上许多,冲到家中拿了些吃食衣物,拿布匆匆一包,然后拉着阿妈就要逃。
“小晚,你这是要带我去那儿?”虽然有外敌入侵,但柏木阿妈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事态严重。
秦晚目光坚决,不容柏木阿妈迟疑。
经历过无数次战争的秦晚知道,现在仓名山谷真正能够作战的精英全都不在谷内,陆枭族这个时候入侵,绝对打着势在必得的心思,能来的必然都是他们族内的精英,就凭现在仓名山谷中的族众,对抗起来根本就不可能会赢。
她指了指柏木阿妈的后背,让阿妈张开翅膀。
阿妈没有办法,只能听秦晚的把翅膀张开,而秦晚转身化作原形,落在阿妈的肩上,并扑着翅膀让阿妈快点飞起来。
柏木阿妈见秦晚如此便只能带着她飞了起来。
秦晚给阿妈指着路,一路飞到了当时长风栖尘囚禁她的溶洞。
柏木阿妈看着地上的锁链,还有芒草和生活用品,疑惑不解地问秦晚:“小晚,这是什么地方?”
秦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在洞口焦虑地听着远处山谷内激烈的交战声,死死地攥着拳,默默地咬着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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