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懵了。
她看着宁亦,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陌生地望着她的眼睛。
秦晚稳住宛如十二级地震的心绪,对宁亦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叫秦晚,秦州的秦,夜晚的晚……”
宁亦在记忆中搜索着秦晚的容貌和名字,却一无所获。确切的说,他的记忆此时一片空白,对这个世界完全茫然。
而这时,楚颂敲门而进,手中端了一碗汤药:“我听到响动,猜想宁帝陛下应该是苏醒了。”
秦晚从楚颂手中接过药,小声问道:“楚颂医仙,宁亦他好像失忆了。”
“啊!小仙没有告诉王姬殿下吗?意念新魂不承载旧时记忆,所以宁帝陛下现在不是失忆,而是就没有任何记忆。”楚颂惊讶不已,压低声音对秦晚说道。当时秦晚着急让宁亦苏醒,急匆匆地去找白帝,他完全忘了告诉秦晚这件事。
“天呐……”秦晚重重叹了口气,她真的是要崩溃。
秦晚重新坐回到宁亦身边,将药递在他手里,耐心的对宁亦说道:“你听我说,你的名字叫做宁亦,寤寐不宁的宁,不亦乐乎的亦。”
“宁亦?”宁亦谨慎地看向手中的药。
秦晚看到他的迟疑,冷静扯谎道:“宁亦,这位是楚颂医仙,这里是他的药卢。你之前受了伤昏迷许久,现在刚刚苏醒。因为你伤到后脑,所以很多事都想不起来,这是正常现象。你现在要好好喝药,慢慢恢复,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宁亦蹙眉,慢慢抬起药碗,将药喝了下去。
秦晚赶紧又给他递水,让他漱口去除口中苦味。
“王姬殿下,请让小仙为宁帝陛下再诊一下脉。”楚颂道。
秦晚点头,让起身:“楚颂医仙,我能借用一下你的厨房吗?我去做点吃的给他。”
楚颂:“王姬请便。”
秦晚给了宁亦一个温柔而小心翼翼的笑容,转身走出房间。
冯浔站在门外,看到秦晚出来,问道:“如何?”
秦晚慢慢呼出一口气,咬了咬嘴:“楚颂医仙说,新魂没有记忆,他不认识我了。”
冯浔微微蹙眉:“这对你不是困难。”
秦晚苦笑着点点头:“是啊,也不是第一次了……”
冯浔:“新魂适应凡体需要时间,再加上他失去记忆,你不如在楚颂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待他康复再返回凡界。”
秦晚点点头:“河神大人,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
“你能在困难时想起我,我就很高兴了。”冯浔眼神温柔地对秦晚笑笑,“水园有事,我需即刻返回,无法在这里继续陪你。”
“好。”秦晚心中感激,一路送冯浔到琼林仙境外,目送他离开。
回到药卢,她在小厨房里做了些软糯的清粥,又炒了两道清淡的小菜,送到了宁亦的房间。
楚颂走到外间小厅对秦晚轻声道:“王姬殿下,宁帝陛下现在还不是很适应他的身体,四肢躯干甚至是五脏都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可能行动上仍有麻痹之感,固魂的药物也需要再服用一段时间。这间房间您和宁帝陛下就安然住下一段时间就好。”
“谢谢你,楚颂医仙。”秦晚感激道。
楚颂摆摆手:“不用,楚颂在天园承蒙王姬照顾千年,终有报恩的机会,是小仙之幸。”
“我做了清粥小菜,一起吃吧。”秦晚道。
楚颂摇头:“小仙近期辟谷。您和宁帝陛下用餐就好,小仙去林中采药去了。”
秦晚听后没有强求。
她端着饭菜进入里间,却看见宁亦正扶着床边,艰难地试图下床。他的四肢用不上力气,额上已经渗出汗来。
秦晚看到,立即将饭菜放在桌上,跑到宁亦身边扶着他的胳膊:“你别勉强,我帮你。”
宁亦看了看秦晚,又看了看她扶着自己的手,蹙眉抽回了胳膊。
秦晚手中一空,心中跟着落了空。
宁亦问向秦晚:“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他的声音冰冰冷冷,没有任何笑容,也没有任何感情。
秦晚眼圈红了红,本想脱口而出“我们是夫妻”,却硬生生地忍住了,反问道:“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秦晚在心里算了算,她拥有记忆的魂穿,总共就有六次:晋国舞姬、燕国小姐、池州夫人、梁国弃妃、巴国公主、雪枭幺女。每一次清醒,周围的人都会冲到她面前,告诉她一堆复杂的关系。她每次都会被这些身份信息淹没,需要很久的时间去消化。
可比关系更难适应的是感情。她不记得那些人,但他们对她仍旧有着强烈的感情,巴国国王和王后、柏木阿妈的那种父母之情尚好,如果是长风栖尘这种的深情,承接起来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秦晚想,如今的宁亦,大概就如宋君丞和居思澜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的感觉,陌生甚至还有些排斥。她不能一股脑地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宁亦,绝对会给他造成巨大的困扰。
宁亦望着秦晚,摇头道:“不知道。”
“那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呢?”秦晚轻笑着走到桌边,将粥盛在碗里,再用勺子慢慢搅动,使它变凉。
宁亦沉默地看着秦晚,没有回答。
“好了,先别想这么复杂的问题,你现在刚刚从昏迷中苏醒,全身经脉不通使不上力气,还是让我扶着你吧。”
秦晚走到宁亦面前,没有刚才的鲁莽,而是伸出手,摊平掌心摆在他面前。
宁亦看着秦晚的手,稍稍愣了愣,然后有些生涩地将手放在她手上。
秦晚小心地扶着宁亦走到桌边:“尝尝我做的菜,如果不合你胃口,告诉我你想吃什么。”
宁亦点点头,尝了一小口粥,温度正好,软糯适中,十分合口。
秦晚眉眼弯弯地看着宁亦吃着饭,她觉得宁亦想得起来想不起来她有什么关系,只要他存在,他活着,她就足以。
待宁亦吃完,秦晚给他倒了茶,又熟练地收拾了碗筷。
她正准备端着盘子回厨房去洗碗,刚走到门边,宁亦突然开口问她:“你是我的侍女吗?”
侍女?!
秦晚愣住,在心里暗骂一声,他竟然以为她是侍女!真是可恶!
秦晚气得咬了咬嘴唇,不过看在宁亦没有记忆且身体没有恢复的份儿上,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在心头把这笔账记好了,等以后再算。
想到这里,秦晚转身假笑着对宁亦道:“嗯,算是吧……”
“我知道了……”宁亦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又兀自沉默起来。
秦晚脑海里万马奔腾,脸色欠佳地迈出门槛,又气又无可奈何地去刷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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