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晚的话,荀澈震惊地立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晚知道自己说的是气话,但并不想收回这些话。
她要离开。
该说的话就该如此伤人和决绝。
此时田辰已经将马车安排好,和裂隙一起来到秦晚身边复命。
看到秦晚和荀澈两人周围气压极低,在看二人的脸色,烈馐和田辰立即明白他们吵架了。
秦晚站起身,凝肃道:“烈馐听令,你立刻亲自将荀二少爷送往儋州,没我的允许,不允许他踏出儋州岛半步!”
烈馐愣了一下,却看秦晚的脸色不是在说笑,领命道:“是,娘娘!”
接着秦晚问向田辰:“马车准备好了?”
田辰:“回禀娘娘,准备好了,即刻可出发。”
“走!”秦晚一甩衣袖,仪态端肃,大步而行。
她这时完全没有了小女孩的模样,在荀澈眼中,他第一次看到了她真实的模样,高贵、冷酷、残忍、果决、无所畏惧。
秦晚昂着头走在前,统领大军一生峥嵘的玉衡军大将军田辰也只能恭谨地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连大气都不敢出。
烈馐见秦晚走出雷州府衙大门,转身看向面色苍白怔忡的荀澈,无奈轻叹:“荀二少爷,娘娘既然有令让您即刻返回儋州岛,属下只能奉命行事,请您配合。”
荀澈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息胸膛里愤然的怒火,问向烈馐:“烈司监,您和田将军,你们都是对她的命令没有任何怀疑也不问任何理由的吗?”
烈馐笑笑:“娘娘要做什么事,只要有了目标,她就会全力以赴,别说劝,任何人连拦都拦不住。而我们这些人这些年要做的就是帮娘娘完成她想要做的事,不问理由,不计代价,不管对错。”
“宁帝就是那么对待她的吗?”荀澈问。
烈馐点头,掰着指头对荀澈道:“不仅仅是宁帝,梁思帝也好,蜀国国王也罢,甚至包括东夷女帝、蚀云王、仓鸣王、鬼王离镜、昊天神君、白帝天君,还有魔界魔君等等,他们对娘娘的宠溺都是到了娘娘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的程度。就连娘娘一手杀上天界,斩了天帝的脑袋,天尊也只是收了娘娘的法力让她重新转世为人。荀二少爷,娘娘不仅是人族的皇后,还是上古神族的神女,是天界的持国天王。这样的娘娘您觉得我和田辰这等身份,哪敢在她面前说一个不字?”
荀澈眸光暗了下来,烈馐的话非但没有让他觉得快慰,反而像是又加了一座大山压在了他的心上。
他知道秦晚的传奇,却并没有认真思考过。但当这些话从暗幽司司监烈馐口中说出,荀澈才知道秦晚的身份到底有多么尊贵,而他的身份才是卑微到了泥土里,还不及一颗海滩上的沙粒。
“可是荀二少爷,”烈馐接着说道,“娘娘现在没有任何神女的法力,甚至她的身份都无法被公开,她的力量和权力已早不如十六年前。但就是这样的娘娘,她却仍不顾一切地逃离宁锡昭的监视和控制,为了您去请蜀王出兵,又调动远在玉衡的田将军兵将,换马不换人地一路狂奔来到南越之地。还放下尊严扮做楚馆歌姬去见南岭百部的大酋长请他出兵相助,更不惜用凡人之躯冒着生命危险跳下鉴江江水前往河神的水园,去找居住在水园的东海龙女沐阳公主借了东海龙宫城五十艘战舰来救您。您就该知道,您在她心中到底是被摆在了什么样重要的位置。”
荀澈以为自己听错,望向烈馐:“烈司监,您说什么?!”
烈馐笑笑:“看您这么惊讶,想必娘娘一定什么都没跟您说。您以为她很容易就搬来救兵救您了?并不是,完全不是,你想错了。娘娘此次来,抛弃了女帝陛下和青池殿下,抛弃了她在皇室尊贵的地位,抛弃了许多您想都想不到的东西。所以无论刚刚她跟您争吵了什么,还请您仔仔细细分辨去听,别真相信了娘娘气头上的那几句话。”
听完烈馐的话,荀澈已经完全懵了。他只知道秦晚带兵来救他,佩服他的权力与力量,却根本不知她遇到过什么样的困难,也从未考虑过她是如何而来。
“我只是想帮她,守护她。”荀澈颓然道,“我是在气我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说句您可能不爱听的话,”烈馐道,“您这一点真的和宁帝陛下特别像。”
“?”荀澈不解地望向一旁的烈馐。
“宁帝陛下也天天有着跟您同样的烦恼。”烈馐道。
“宁帝也会……”荀澈惊讶道。
烈馐点点头:“宁帝陛下那时每日都在烦恼着如何帮助娘娘,如何守护她,如何留她在身边,我们这些下人们在旁边看着也是干着急。可娘娘就像风一样,抓不住,握不紧,说没影了就没影了,可过了几年她又会自己回来,让人毫无办法。”
荀澈低声问:“烈司监,我究竟该怎么做?”
烈馐:“荀二少爷,回儋州,按照您自己的节奏去成长。如果您真的对娘娘足够执着,定会等到她回到您身边的那一天。”
……
秦晚坐在马车里,无力地靠在软枕上。
她知道此时应该思考怎么样去杀了宁锡昭为宁亦报仇,可她的脑子里却全都是为刚刚对荀澈说的那些话懊悔。
怕是荀澈再也没法原谅她了吧。
他那么骄傲自尊的男孩子,怎么能受得了她那般贬低和讽刺。
她甚至还限制了他的自由,将他困在儋州岛不能离开。
够了,到此为止吧。
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他们的相遇本就是她的错误,如今该给的都给了,该弥补的弥补了,现在该将一切纠正入正轨。
不该再一错再错下去。
算了。
或许过几年,荀澈会遇到一个大家闺秀,结婚生子。
而他们这半年的时光就当是海滩上的一枚粉色的贝壳,潮水送它而来,又带它回归大海,再无踪迹。
秦晚这样想着,坐起身体,抱着膝盖,把头埋在小臂里,深呼吸让自己的思想回归理智。
雷州牢狱之中,乌箩的话像一万根银针扎在她的心脏上。
“要怎么告诉缈缈和青池……”秦晚自言自语,“如果缈缈知道了,她是否承受地住,如果告诉青池,他是否能不冲动。”
秦晚沉重地呼吸着。
引狼入室,
养虎为患。
乌箩说的没错。
如果当时没有收养宁锡昭,如果没有让他入宫入朝,如果没有把他推到缈缈面前,如果她没有送给他那把蜃龙脊……
如果没有这么多如果,哪怕她死了,宁亦至少还活着,所有的事都不会这么无解。
果然,她从来都不配拥有幸福。
她为了灭世而生,痛苦是命轮给她的推进力,怎么会让她真的感受到快乐。
但凡她感到愉悦,命运就会给她当头棒喝。
秦晚想到宁亦,手心默默攥拳,伤口被再次挣裂:“宁亦,我一定会想一个万全之策送宁锡昭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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