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到站了!”
秦晚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喊她。
她睁开眼睛,一个穿着大巴司机制服的男人和善地对他笑着:“姑娘,终点站,应阳汽车北站到了。”
“啊,到了啊……”秦晚揉揉眼睛,脑子晕晕乎乎。她似乎是吃晕车药吃多了,四个小时的车程她竟然完全没有醒,还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到她醒来还有些恍惚。
她勉勉强强地站起身,从大巴的行李架上拿下双肩包,又检查了一下随身的手机和财物,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挎上包踉踉跄跄地走下车。
一片艳阳之下,她眯着眼睛看了眼天空,然后从口袋里掏出耳机塞到耳朵里,又点开手机里的音乐app,听起了《给你一瓶魔法药水》。
“宇宙的有趣我才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牵我的手,而乱跳的心……”
接着她上了公交车,迷迷糊糊回到了爷爷家。
老旧的军区家属院,军绿色的大铁门,砖混水泥的门岗,有白杨树在门口挺拔耸立,风一吹就有哗啦啦的声音。
她从大铁门旁边的小门进入,和门岗大爷打了个招呼,然后轻快地向院内走去。
柿子树和核桃树枝叶繁茂,忍冬花藤爬满院墙,开出金银两色的花。花架上还有成片的粉色蔷薇,池塘里是荷花的碧叶。
秦晚自觉地卸下耳机,向迎面碰到的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爷爷奶奶们打招呼。
王奶奶:“哎呦,晚晚回来了,又漂亮了啊。”
秦晚:“没有没有……”
张爷爷:“晚晚回来了,大学毕业了吗?”
秦晚:“张爷爷,我都毕业四年了。”
陈奶奶:“晚晚,有男朋友了吗?什么时候结婚啊?”
秦晚:“呵呵,没有没有,快了快了。”
张大姨:“晚晚啊,要不要姨帮你介绍个男朋友?”
秦晚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自己能找到……”
……
经过了一路的社恐夺命道路,秦晚终于走过大院食堂,穿过窄道,登上了砖混的六层小楼,逃命似的上到三楼,掀开挡蚊虫的竹门帘,当当地敲响了爷爷家的门。
“谁啊?”门里是爷爷的声音。
“爷爷是我啊,晚晚。”秦晚大声道。
爷爷开了门,看到秦晚就抱怨:“哎呀,你怎么才回来,晚上的局儿都快到点了。”
秦晚进了屋,将包扔到沙发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爷爷,晚上你们老战友的局儿我就别去了呗,我长途跋涉地坐车回来,累都快累死了。”
爷爷看着秦晚的葛优瘫,生气道:“不行,你快点给我去打扮打扮,弄得好看点。今天晚上,是我的老战友这么多年从美国第一次回来,还带着他那个在外国读书的大孙子。说那孩子在国外读的什么IM艺术大学,学习又好个子又高,还是博士,年纪也和你相仿,你正好见见,说不定你就能嫁出去了。”
“艺术博士?艺术家啊……”秦晚撇撇嘴,“会不会是疯子或者神经病,还是算了吧。爷爷啊,要人家真是留洋博士,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个社恐摆烂闲鱼孙女呢?”
“世上姻缘最奇妙,你不去见见人怎么知道。”爷爷换了一身精神夹克,在镜子前梳了梳头发,“快去打扮打扮,明知道自己长得差点事儿,还不化化妆。”
秦晚撅着嘴把自己从沙发上揪起了,去双肩包里拿出化妆包,将爷爷从镜子前挤走:“爷爷,希望你说的这个留洋博士长得趁得起我的化妆品。”
爷爷琢磨了一下:“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我那老战友长得确实不错的。”
“爷爷,您那建国初期的审美和我当代单身女性的能一样吗?”秦晚努了努嘴。
“你什么审美?你喜欢的都是娘娘叽叽分不清男女的聒噪样子,我就看不了电视上那些乱七八糟。”爷爷戴上他的短檐小帽,精精神神地准备出门。
秦晚重新把头发扎了一下,打了个哈欠,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用粉底怎么遮也遮不住的黑眼圈,无奈地说道:“爷爷,就你孙女这姿色,再化妆也没用,我觉得人家留洋博士看遍了金发碧眼的洋妞,怎么可能喜欢我这真的是平平无奇的脸呢。”
“也不一定,我把你的照片发给了我那老战友,他发微信跟我说他家孙子看了你后觉得还不错。”爷爷站在门口等着秦晚道。
“什么?!”秦晚震惊无比,“爷爷,你把我哪张照片发给您的老战友了?”
“就是你微信朋友圈里的那些啊,我看着好看的都发出去了。”爷爷说。
“啥!爷爷!你坑死了我了。那些照片都被我狠狠得P过啊!发过去人家见了我肯定说我是照骗啊!”秦晚惊恐地崩溃道。
“我反正觉得挺好看的。”爷爷耸了耸肩,“走啦,不管怎么样,人家都大老远来了,你不能不见吧。走,给爷爷个面子。”
“爷爷!我要朋友圈屏蔽你!”秦晚挎上自己的斜挎包,气呼呼跟着爷爷出了门。
“哼,你要是屏蔽我,我也屏蔽你!”爷爷拿出钥匙锁了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说道。
秦晚:“那我就不帮你给院里的阿姨们剪辑广场舞视频,也不帮你给她们下载付费的凤凰传奇了!”
爷爷:“哼,那我就把你二十六岁都没有男朋友的事和你的二维码发到朋友圈里,让整个干休所的老太太们都加你好友给你介绍对象!”
秦晚:“那我就在朋友圈里把发你在家苦练广场舞的视频发到家属院大群里!”
爷爷:“好你个臭丫头,可把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学得精了哈!”
秦晚:“这叫予我刀兵还以刀兵!”
爷爷:“臭丫头,看我不打你!还敢跟你爷爷我这个老战士论刀兵!”
秦晚:“爷爷,快看,刘奶奶下楼了!”
爷爷:“哪里?!”
秦晚:“哈哈,骗你的……”
老战友接风宴并没有在什么远的地方,而就设在军区大院的招待所里。古老的木框玻璃大门,有点欧式的华丽金把手一推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们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虽然其他爷爷奶奶都到了,但是那位留洋博士并没有出现在席桌前。
秦晚一面客气地向每个爷爷奶奶打着招呼,应付着他们的充满爱的提问和关心。而其中一位西装革履的帅气老头应该就是爷爷提到的那位留样回来的老战友了。
“晚晚,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位从美国回来的我的战友,你可以叫他宁爷爷。”
“宁爷爷好。”秦晚礼貌地假笑着。
这位宁爷爷打量着秦晚,似乎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老秦,你这孙女真好啊,我在外面看那些美国女孩子,一个个打扮地乱七八糟,还是咱们国家的女孩子看上去安稳老实,是持家过日子的样子。”
“呵呵……”秦晚心里翻了个白眼,“安稳”“老实”“持家过日子”……她可不当这是表扬。
这时秦晚的爷爷问向他的老战友:“老宁,你不是说你孙子要一起来吗,怎么没见人啊?”
“啊,你说亦亦啊,他的飞机晚点了,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宁爷爷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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