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中央,有一张奇怪的石床,石床上面布满小孔,小孔直通下面的水槽,看起来很像法医室的解剖台,但不同的是,这张石床四角还有用来固定人体的金属链子,看颜色,似乎是黄铜做的,链子的末端链接这一个插销,想必是可以通电的。
石床下方的水槽已经干涸,里面满是暗红色的污垢,似乎从没有人清洗过,然而,这些都不是最令人震撼的,只见石床的左侧还有一个可以移动的铁架子,架子上码放着一排排的玻璃瓶,里面装的都是像“海胆”一样的东西。
这些海胆的个头要比之前冯伊凡拿的那个小很多,只有鸡蛋大小,但外形却是一样的,长长的刺状腕足上下浮动,不用带慧镜也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制作东仓使者的作坊,不过,瓶子里的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小优,你知道吗?”庄明问道。
“我也不清楚,之前只是听说有‘东仓使者’这种怪物,但从来没见过,我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它是人变的一种伪仙。”
事实上,乐钧在写“东仓使者”这段故事时,确实是参考了一个真实发生的事件。
周老妪确有其人,只不过她本姓沈,夫家姓周,因此才叫她周老妪。至于故事的背景,也不是发生在乾隆年间,而是在顺治六年,也就是明永历三年。
那年正月,周老妪的丈夫“周老汉”上山拾柴,从此就一去不复返了。
由于明清两代,赣省一直都有很严重的虎患,每到冬天就会有老虎因为饥饿而下山觅食,它们的目标往往是山下居民家中的牲畜,或是独行的路人,因此,人们都说周老汉一定是被老虎吃掉了。
可他的丈夫其实没有死,而是在下山回家的途中遇到了一个从豫章逃出来的落魄道士。
当时道士已经饿的快要死了,于是他就将自己的半块饼子分给了这个道士,道士吃过后,果然精神了不少。
道士自称天节子,是从北方一路逃难过来的,到了豫章时,却正巧赶上清兵破城,他们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遇到稍有姿色的姑娘还会将她们掳去军营,日夜不停的糟蹋,最后把这些女人拉上大船,发往北方贩卖。
得知此事后,为了不继续受辱,很多女人直接投了赣江,以至于尸体堵塞了水道,几里之外都是臭的。
被困在豫章城半个多月的天节子,瞅准这个机会,趁夜跳进了发臭的江中,躲在浮尸的下面,终于涉水逃出城外。
可由于迷失了方向,这才流落至此,要不是遇到了周老汉,真的就要饿死了。
苟得一命的天节子千恩万谢,承诺一定会报答这分恩情,临分开前,他再三提醒周老汉不要走大路,容易遇到鞑子兵,周老汉也说知道了。
然而,得知了清兵打到家门口,周老汉哪还顾得上绕小路回家,结果专挑大路走,还真的让他遇上了一伙当兵的,只不过不是清兵,而是十几个迷了路的南明溃军。
周老汉好心帮他们指路,只恨乱世人命不如鸡,这帮溃军竟然为了杀良冒功,打起了周老汉的主意,领头的人心一横,直接将钢刀捅进了周老汉的胸口。
就在他们要剁掉周老汉的人头,拿回去领赏时,天节子折返了回来,只见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小袋米,另一只手,还拎着一只硕大的田鼠。
当天节子看到周老汉被杀的这一幕时,大为震惊,震惊之后他将目光看向这帮南明溃军:“我等本为一脉同胞,如今鞑虏入侵,践踏家国,杀尔父母,淫尔妻女,尔等不思报仇雪恨,却在此杀良冒功、残害百姓,可笑他们缴纳的税银,却养了你们这帮畜牲!今日被我天节诛杀于此,来世莫要忘了,祖宗是谁!”
说着,天节子就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纸包,打开后,里面竟有一个鸡蛋大小,外形酷似海胆的黑色物体,天节子将这东西用力甩了出去,正好落在周老汉的身上。
只见那黑色的海胆直接爬进了周老汉的口中,接着,这几名溃军就看到,本来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周老汉竟然奇迹般的恢复了,可接下来的一幕就成了他们几人的噩梦,周老汉的伤口愈合后,还没结束,身上竟然开始长出长毛来,直至变成了一只怪物。
怪物起身,瞬间杀死了所有溃军,当它看向天节子时,却听天节子开口道:“老丈的救命之恩,此生恐无缘报答,如今你已仙化,不再是人,不该存于世间,明日子时我将在此地度你化升,你有一日自由,还有什么心愿,便去做吧。
当晚,周老汉便拿着那一小袋米以及那只大田鼠回到了家中,见到妻子后,又舍不得走,便显出了那如同大老鼠般的身形,可周老妪哪还认得他,抄起门闩,就要来打他,当听到周老妪一边打一边叫邻居帮忙时,他痛哭流涕,只好离开了。
次日子时,月明如镜,寒风瑟瑟,天节子问周老汉有何遗言,只听周老汉开口道:“do ca si ze…”
庄明看了一眼天色,准备听队长的话先出去报警,把这里交给警察处理,结果却被潘小鹏拦住了。
“庄哥,既然我们抓到了这么多人,就这么交出去,太便宜他们了。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再找几个人问问?说不定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呢?”
庄明想想也对,于是再次找到他们之前审问过的那个人,并通过他,揪出了这里地位仅次于冯伊凡的人。
这是一个M国人,年纪大概在40岁左右,给他喂下解药后,由三人中英语最好的余优和他沟通。
这人自称约翰,是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也是乡组织“子”这一支的成员,不过只负责手术这一部分,并不知道内部机密或者“子”的下落,而且他也不关心,他只关心手术的进展,希望多救一些病人。
按理说,这样一个在乎病人、充满爱心又出色的医生,应该是一个正常人才对,可是他却偏激的可怕,难怪会加入乡组织了。
据约翰交代,他知道冯伊凡手中有一种可以盗取人类器官的伪仙,而之前潘小鹏在暗房里看到的也确实是预定目标的照片,至于照片下面写的小字,则都是目标的健康信息。
为了不被察觉,他们会挑选身体好的人下手,而且一般只偷肾脏,因为每个人都有两个肾脏,只偷走一个的话,身体好一点的人,往往事后都不会发现自己有什么变化。
“东仓使者”口中伸出来的触手,会分泌出一种麻药,使人昏睡,趁着这个时间,触手能够通过人类的肚脐进入腹腔,接着,触手前端像花瓣一样的嘴便会张开,把肾脏包在里面,并将其带走,之后开口处也会因为触手上面的粘液而快速愈合,就算解剖,看起来也像先天缺陷一样,这也是黑克兰政府认为那些少了一个肾脏的人是基因突变的原因。
“你们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吗?由于你们这种愚蠢的行为,杀死了仙,将会有多少名需要换肾的病人要等待死亡么!我们明明可以保证在不伤害别人性命的前提下救助另外一个人,可是现在都让你们给破坏了!你们简直就是恶魔!”
约翰咆哮着,表达着对庄明三人今晚这一系列行为的不满。
“优姐,我英语不太好,我没听错吧?”潘小鹏大致听懂了约翰的话,但是又有些不确定,觉得应该不会有人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吧。
却见余优点了点头:“你听的没错,不然怎么会是乡组织的成员呢。”
说完,转头看到庄明一脸迷茫的样子,心中有些好笑,马上翻译了一遍刚刚约翰说的那一番言论。
庄明听后觉得胸中堵着一口气,一想到之前果果母亲的死状,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成为了孤儿的事实,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优,我说,你翻译给他听!”
“说我们是恶魔?!你们TM才是罪恶的制造者!你能保证身体健康的人被偷走了一个肾后还会百分百的没事吗?一点都不会影响他们原本的生活?你不能!别说是你,就连你的上帝都不能!
一个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偷走一个肾,居然被你说的那么轻松!如果他突然间患有肾病,需要割掉一个肾来保命呢?本来还有另一个肾的,可是现在却被你们这帮畜牲偷走了,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想,怎么办?
我真不明白,你有什么脸说自己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你在给予别人健康的同时,却剥夺了另一个人的生存权!告诉我,你创造了什么?
你TM就是一个无耻的器官贩子,一个变态,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听到我就想吐!”
一番对话下来,余优看向犹在激动的庄明,本来看淡一切的她,此时也觉得约翰就是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人渣,而且什么有用的消息都不知道,还把自己的明哥气成这样,实在不值。
既然这样,就没有必要继续和他废话了,何必与一个傻叉争长短呢。
想到这,余优走到约翰身前,伸出食指,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约翰当场就晕了过去。
“小优…你!”
“好啦,明哥,和一个白痴较劲何苦呢,我替你出气了,等他醒来,估计什么手脚颤抖啊…流口水啊,会伴随他一生的,让他一辈子也拿不起手术刀。”
………………
约翰始终没有认识到自己的扭曲,直到警察把他抬走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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