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最里头那座破旧宫殿前,看见眼前木板倒在地上的破门,司徒朗微微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宫里的屋舍都破成这样了都不知道换一块?”
跟在他身旁的内侍总管福海赶忙对身后的小太监吩咐道:“你去宫闱局找了个人过来看看,都是皇宫的屋舍,这么破旧实在太不像话。”
“是,奴才这就去。”小太监半跪屈膝朝司徒朗行了礼,见他没有异议,转身小跑着走了。
司徒朗抬步跨进那掉了漆的门槛,满院子的败落景象看得他再次眉头一皱,问身边的林美人:“冷宫中都是这般模样?这也是人住的地方?”
“皇上您也知道的,这宫里就是这般捧高踩低,稍微失宠的姐妹们这些宫人尚且要区别对待,更何况是冷宫这种地方,我上午来时......咦?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林美人说着话走进院子里来,正想说容玉霜上午还在这过得悠闲自在呢,哪成想一跨进院子,里面完全变了样。
上午看着还有些人气,这会居然荒凉得跟鬼屋似的,那些堆积在一起的桌椅板凳全部不见了,加上现在太阳西斜,林美人突然觉得脊背发凉,身边鬼气森森。
司徒朗正奇怪她怎么说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转过头来就见到她一副受惊的样子,到底是觉得有点心疼,长臂一伸,直接把她揽在怀中。
柔身问道:“怎么了?什么之前不是这样的?”
林美人感受到身后那温暖宽阔的胸膛,所有害怕烟消云散,羞嗒嗒的正欲把这前后变化的事情说出来,那只朱唇刚启,一道充满希望又隐含着淡淡愁苦的声音直接抢在了她的前头。
“皇上,是你来了吗?”
众人寻声看去,便见一位穿着洗得发白的宫女服,披散着头发的女人踉踉跄跄从屋子里跑出来,她一边跑一边喊道:“皇上,真的是你来了,你终于来看玉霜了,呜呜呜......”
屋里还有一位小太监跟着追了出来,他手上拿着一双破旧的绣花鞋,满眼焦急的看着她。
“啊啊啊!”
他张嘴急得大喊,却是一个哑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但他举着鞋子的举动却让司徒朗的目光成功转移到女人的脚上。
跑动间裙角翻飞,露出一双白嫩的小脚,那脚踩在卧倒的长草上,被拉出一条血痕,鲜红的血液不但不影响这双脚的美感,在它的映衬下,反倒显得这双脚莹白如玉一般,深深吸引着他的目光。
“皇上,玉霜那么爱你,你最喜欢的就是孩子,玉霜即使嫉妒,但也不会伤害你喜欢的东西,请你一定要相信玉霜啊......”
陶宝在司徒朗面前停了下来,她抬起头,倔强的咬着嘴角,一双清澈的大眼含泪望着他,任凭眼角的泪水滑落也依旧痴痴的看着他,就好像看着自己最最心爱最最思念的人一般。
司徒朗微怔,与他想象中一脸脏兮兮的狼狈不同,散乱的长发之下,是一张精致干净的脸蛋。
她紧咬着嘴唇,是那么的倔强,她怀着浓浓情意的目光,令他静如湖水的心泛起了涟漪。
一个女人浓烈的爱意,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为之心动,特别是当得知那份浓烈是属于自己时,即使他不一定会立刻爱上你,但是他一定会记住你。
这是《教你如何抓住他的心》这本书里的第一步,先让这个男人记住你。
陶宝“眼泪汪汪”的眼睛能清楚的看到司徒朗冷冰冰的眼底深处,印上了自己此刻的模样,他的心跳在前一秒,也就是她抬头与他对视的那一秒钟,突然慢了半拍。
第一步,成功!
林美人一抬头就看见皇上居然看着陶宝看得眼珠子都不动,立刻醋劲大发,忍着醋意酸溜溜的提醒道:
“皇上!我们是来查案的,既然容采女已经来了,咱们先办正事吧。”
经过林美人提醒,司徒朗这才猛然清醒过来,他表情一向不多,倒是只有林美人一个人发现他刚刚的异常。
“啊啊啊!”小东子提着鞋子焦急的出声提醒。他是真的急,见到陶宝脚上被拉出血痕来时便已经是急得不行,要不是顾及着在场还有皇上,他早就上手去帮她包扎穿鞋了。
“先把鞋穿上!”司徒朗冷声喝道。
“嗯嗯。”陶宝乖乖点头,接过小东子递过来的鞋自己穿好,碰到血口子时,“忍不住”皱了皱眉,却也什么也没说,把鞋套上了,完事儿还抬头对着司徒朗笑:“皇上是来接玉霜回去的吗?”
司徒朗皱了皱眉,问道:“你当真没有暗害浅浅小产?”
浅浅?陶宝微微楞了一瞬,她身旁的小东子立刻跪到林美人面前嗑了个头,其他人看在眼里是他在给皇上行礼,可陶宝却明白了他的暗示。
司徒朗口中的浅浅便是林美人。
“当真没有,她怀着的是皇上你最喜欢的孩子,我又怎么会暗害她让皇上你伤心呢,玉霜冤枉啊!”陶宝可怜巴巴的说道。
觉得半蹲不蹲的仰头看着司徒朗不舒服,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天色有些暗了,司徒朗也看不清她的神色,只以为她是伤心过度了呢。
“你说不是你就不是你了,你那贴身丫鬟香芹可是亲口承认了是你指使她在你送给我的香囊里放了麝香的,这你怎么解释?”林美人逼问道。
虽然她之前的确怀疑另有她人,可现在看陶宝这又是哭又是诱,以及这院子里前后不一的场景,便觉得陶宝心机深沉,竟是有点不敢信了,甚至有点后悔带皇上过来。
陶宝哪看不出林美人心里在想什么?可林美人宫斗经验不足,她压根不怕。
就容玉霜这件事,搁其他美人身上,傻了才大刺刺的拉着皇上过来求证,她们是不管你是不是真正的凶手,反正你也是敌人,冤死就冤死吧,仇人慢慢总会有机会找到的。
林美人还是太嫩!
香芹这事陶宝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香囊还真是容玉霜送的,香芹早在事发那天就被皇后下令仗毙,现在是死无对证,想要洗白,只能……胡搅蛮缠!
然后,司徒朗和林美人眼睁睁看着陶宝开始哭,哭得天崩地裂,惊天动地。
“呜呜呜,玉霜,真的不是玉霜,呜呜呜,的确是玉霜给的香囊,可那里只放了安神用的菊花啊,香芹为什么要诬陷我,我也不知道,呜呜呜......”
“真的不是玉霜,皇上你要信我啊!”
“呜呜呜……头几天皇后娘娘还来了,说是玉霜害死了林美人的孩子,要饿死玉霜给林美人的孩子赔命呢,送饭宫女已经好些天不来了,就靠着小东子的微薄俸禄吃点冷菜馒头度日,呜呜呜......”
听到她说吃饭问题,司徒朗下意识低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虚。
不过,皇后居然来过,她来这干什么?
见司徒朗被自己带偏,陶宝继续再接再厉,低声啜泣道:“当时送给林美人的香囊上面是奶娘亲手绣的莲蓬图案,玉霜记得在林美人那搜到的却是兰花图案,这绝对不是玉霜命香芹送去的那个,皇上你去香芹那屋搜一搜,一定能找到!”
陶宝说得这么肯定,就是因为自从容玉霜被打入冷宫后,容玉霜以前住的长春宫便再没有妃嫔住进去过虽然现在距离事发已经半个月,现场可能被清理过,但是万一运气好真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她就能翻身了。
毕竟当时皇上压根就没下令搜查过长春宫,容玉霜是因为香芹的指控才被认罪的,只要再去找一找,她相信她一定能翻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被陶宝怎么一说,林美人暂时先压下对皇后的怀疑,催促道:“皇上,咱们就去再查查吧,没准真有有什么遗漏,要是真的因此令凶手逍遥法外,臣妾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孩儿......”
司徒朗抿了下嘴唇,张口吩咐道:“福海,摆驾长春宫!”
“是!摆驾长春宫!”
福海一声唱和,搀扶着司徒朗走出院子离开冷宫,往长春宫行去。
陶宝一见他们走了,一撩裙子,蹬掉鞋,赶紧把脚背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小东子正想问问她有没有事,刚往前一靠,就见陶宝从脚背上拿了个透明的水泡出来,顿时就明白过来,那脚上的血迹压根不是陶宝流的血。
“娘娘,您手上这是什么东西?”小东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好奇的问了一句。
陶宝穿好鞋,把拇指大的透明水泡拿在手里,得意的笑道:“嘿嘿,这东西好用!这个啊,是一种特殊药水,能流出红色的拟真血液,贴在皮肤上不仔细看是看不见的。”
说完见小东子一脸茫然,陶宝收回水泡笑道:“高科技产品,说了你也不明白,好了,好好看家,我出去帮他们搜证,咱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拍了拍小东子的肩膀,她一边擦着脸上装成泪水的水一边往长春宫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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