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贾芸穿上麒麟服,早早的出了门。
上午,他先后去了吏部、兵部、都察院办了各种手续,最后才来到北城巡城御史公署入职。
贾芸的实职是巡城御史,兵部主事之职只领俸禄,不管事。
意思就是各方面待遇给他提上去了,但分配的实职却仍旧是正七品的御史。
不过相比于知县来说, 巡城御史的权利却要大多了。
巡城御史为隶属于都察院。
负责巡查京城内东、西、南、北、中五城的治安管理、审理诉讼、缉捕盗贼等事。
并设有巡城御史公署,称“巡视西城察院”、“巡视北城察院”、“巡视南城察院”等。
各城都设有兵马司,每司又分为二坊,由五城御史督率管理。
也就是说,按例京城是有五个巡城御史的,但如今却只让贾芸一个人担任。
这也是为什么, 他的官职后面,还缀了个总督京城巡捕营的总督之职。
因为如果只是一片区域的巡城御史, 那么就是不总督了, 而是提督。
一个之差,权利大不一样。
需要说的是,选派巡按御史十分严格。
每名巡按御史的产生,都是先由都察院选出两名候选人,引至皇帝面前,请皇帝钦点一名。
监察御史平时归中央都察院管理,但在履行职能时又不受都察院控制,直接对皇帝负责。
巡按御史职责是代天子出巡,“大事奏裁,小事立断”,代表皇帝巡视地方,又叫“巡方御史”, 俗称“八府巡按”。
专门负责监察,一般不理其他事务, 权力极大。
他们代表皇帝行使监察权,能够“以小监大”、“以卑督尊”。
由于权力地位极高,所以通过科举拿到做官权力的人, 都想方设法地想做到这个官职。
另外巡查御史还有一个其他检查机构没有的作用, 那就是举荐人才。
但凡担任这个职位的人都是皇帝信得过的人,所以想与之结交的人必然很多,也是各方势力争相拉拢的对象。
贾芸之所以得了这个职务,也是因为许仁志和温君寿两名巡抚的举荐,才有机会进入皇帝视线的,可见朝廷有人好做官,真不是说笑的。
巡视北城察院。
五城兵马司和五城巡捕营的指挥使、副指挥使,知事等官员齐聚一堂。
第一天上班,贾芸也没搞什么特殊,和众人互相认识一下,讲了半个时辰冠冕堂皇的官话,就让众人回去当差了。
中午是在御史公署吃的饭,下午贾芸正在看卷宗,有差役进来禀报,说林如海来了。
林如海跟贾芸不一样,贾芸是带着职务回京的,他却没有, 还要等待朝廷的安排。
作为新皇的心腹, 林如海在江南办了那么大的事儿,抄了数十个家族,对于他将来的职务,怎么安排都极为敏感。
所以,贾芸也非常好奇,林如海接下来会担任何职。
“怠慢大人了,我今儿刚入职,千头万绪,没来得及迎接大人,还请勿怪。”贾芸拱手说道。
林如海摇头道:“子正不必客气,以咱们的关系,太过客气反倒生分了。”
贾芸将他引到公署客室说话,待差役上了茶后,他好奇问道:“大人的职务可落实了?”
“嗯,刚刚去了宫里,皇上有意让我避避风头,打算调我到湖北的参政粮道过渡一下。”林如海捏着胡须微笑道。
贾芸高兴拱手道:“恭喜大人高升!”
粮道亦称督粮道,又称粮贮道,各省皆设此官,以布政司参政、参议任之,掌管漕粮运输,监察兑粮、督押运船等项漕务,秩从四品,驻省城。
林如海从正七品的巡盐御史,升任从四品的参政,是妥妥的飞速提拔了。
而且得的又是粮道这种肥差,可见他简在帝心。
不但如此,听林如海的口气,参政粮道只是过渡职务,保不齐再调回京,将升任正三品六部侍郎也说不定。
对于升官,林如海自然是高兴的,两人寒暄几句后,他叮嘱贾芸道:
“子正,京城很复杂,跟地方完全不同,你担任巡城御史,凡事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巡城御史虽然权利大,但盯着的人也多,属于风口浪尖上的职务,想低调也是低调不了的。
一旦低调,就不能作为。
可要有所作为,在京城这地方,却又牵一发而动全身。
各种势力或明或暗,相互交织,搞不好就着了别人的道。
对此,贾芸早有心理准备,他感激道:“多谢大人提醒,我会格外注意的。”
接下来两人对京城的形势作了大致的评估,交换了各自所知的情报,倒是越谈越投机。
林如海原以为贾芸初入官场,之前又没在京城当官,对各方面都不太熟悉。
可在和贾芸交谈之后,才知道他情报来源极广,而且还非常及时和准确。
所以林如海感觉颇为惊讶,同时对贾芸更为看重了。
想到昨晚女儿跟自己说的知心话,林如海原本有些抵触,慢慢开始接受了。
虽说让林黛玉嫁给贾芸这个有妇之夫,不太像话。
但既然贾芸愿意通过兼祧的方式,明媒正娶迎林黛玉进门,加上林黛玉又死心塌地的非贾芸不嫁,林如海自然不会做出棒打鸳鸯的事。
正因为如此,他拿定主意后,就跟贾芸说道:
“前段时间我在南边搞的动静太大,回京后多方势力都盯着我,皇上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让我尽快离京赴任。”
“不过黛玉这丫头我却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就要拜托子正多加照顾了,莫让歹人伤害了她。”
贾芸满口答应道:“大人放心赴任就是,林姑娘那边,我一定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林如海点头微笑道:“对于子正,我是极放心的。”
“黛玉昨天也跟我将她和你的事说了,你们情投意合,我不反对,等黛玉再长大些,我自会成全你们。”
贾芸有些尴尬,却还是起身行礼道:“多谢大人!”
事说开了,贾芸反倒轻松了,并答应晚上去林府赴宴。
林如海知道贾芸新上任,有些忙,所以正事儿说完后,也不再打扰,起身告辞了。
待送走林如海后,贾芸回到办公室继续查看卷宗,寻找自己在巡城御史上放响第一炮的突破口。
新官上任三把火。
如今自己年纪轻轻就当了巡城御史,成色如何,许多人都盯着的,尤其是新皇,将他放在这个重要的位置上,也是有压力的。
不做出成绩,不好交差。
但整个下午贾芸都没理出头绪。
到了下班点后,他也没纠结于此,按时下班,派了人送信回家后,就坐马车前往林府。
路上,贾芸掀开车帘,看到街上有许多的乞丐和流民,心里不由一动。
大量游民涌入京师,成为威胁京城治安的不稳定因素。
这些游民散布在京城的各个角落,游荡于市井之间,很难大规模地进行治理。
毕竟这些人大都是逃难来的,想要安置好,就需要朝廷划拨大量银子,然而朝廷从来都是缺银子的,不可能花费太多在这些流民身上。
但是这些流民却又不能不管,不管容易生事。
他们动辄千百为群,所至之处,任从作践、检括财帛、毁坏屋宇、斗殴杀伤、鸡犬为之一空,甚至啸聚山林,转化为与官府对抗的力量。
所以,如果能将这些流民安置好,也是一大政绩。
“巡捕营也有部分管理游民的职责,正好给他们找些事做。”贾芸心忖道。
至于负责京城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之事的兵马司,也不能让他们闲着。
如今京城治安混乱,正好可以开展一段时期的打黑行动,把他上任后的第一把火烧起来。
“先打草惊蛇,再找几个头铁的官员弹劾一下,官位就稳了。”贾芸在心里琢磨。
巡城御史,就是专门找事的,如果太安静了,反倒容易让人看轻。
同时,贾芸暗想:“对了,兵马司和巡捕营可是打探消息的好手,这个优势也要好好利用上……”
“不过,磨刀不误砍柴工,攘外必先安内,这些天却要先把兵马司和巡捕营整顿一番,顺便也能安插上自己的人。”
他答应柳湘莲的事儿,一直没忘,另外也能趁着这个机会,为族人谋些福利。
这样做,不但能增加自己的影响力,强化对兵马司和巡捕营的掌控,还能拉拢族人,一举多得。
心里想着事,马车在林府门口停下。
林府管家将贾芸带到中院,林如海和贾芸寒暄几句后,就让丫鬟唤来林黛玉。
自从离开姑苏那天起,贾芸就没再跟林黛玉亲近过了,甚至连面都见得少。
这会儿再见到林黛玉,贾芸自是激动万分。
林如海知道两人有话要说,于是主动提及,让林黛玉带贾芸去花园中游玩。
因有丫鬟婆子跟着,贾芸虽说想跟林黛玉亲近,却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目光火热的盯着她看。
花园中。
林黛玉瞧见贾芸的目光,心都化了。
她小声道:“你莫急,那边儿有个秋千,我等会儿让紫鹃拦着丫鬟婆子们,咱们过去玩耍。”
“你真好,我快馋死你了。”贾芸深情脉脉道。
林黛玉脸红了红,轻轻拍了他一下,抿嘴羞涩着:“我刚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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