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友,诸葛正果亲启:
正果兄,此番帝都瘟疫绝非一般,眼下危难之际,时不我待。我已与陛下商议,深入瘟疫深处,用活人为实验,此举虽有伤天和,但瘟疫盛行,已别无他法。
为救世人,吾愿背天下骂名,受众人指责。
正果兄,吾深知你嫉恶如仇,宅心仁厚,若你知吾此举,定要阻拦吾。
无奈之下,只能是暂时先瞒住你。
吾深知,此去便已是万劫不复,唯愿吾真能寻得良方,救帝都黎民于水火。
瘴气之毒,蚀骨腐心,他日若吾真沦为妖魔之徒,还望正果兄不要手下留情;吾这一条命,若能救万千性命,吾此生足矣。
吾家小女云脂年龄尚小,日后还望正果兄多多担待。
吾这便去了!
诸葛正果站在窗口,望着那一袭红衣,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幽幽长叹:
“蔚兄,你背负这么多年世人的误解,内心里可有过一丝怨言?”
这份疑问没有答案。
或者说,云蔚已经用自己的死给出了答案。
虽千万人不可往矣,吾独往之。
这便是答案。
他是当初朝堂上那些清高士子们嘴里喊着诛九族的恶贼,他是独自背负骂名与指责拿出救世良药的国医圣手,他是那红衣女子一生抹不去的痛。
他是云蔚,一个世人给不出是对是错的人物。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只是有的东西过不去。
诸葛正果没有和云脂说她父亲用活人为实验的事情,但那封信纸中已经说得很明显。
这是他父亲自己的选择,这是当今陛下默认的存在。
陛下会承认这是自己默许的吗?
不会,他是一国之君,他背不起满朝文武的追问,他背不起黎民百姓的质疑声。
所以背锅的人只能是云蔚。
用自己的死,自己曾经的一世英名换来帝都的云淡风轻。
秋风起,最易忆往事。
往事若随风,世间何来万般苦与痛。
用秋风洗了洗脸,回了回神,诸葛正果回到那茶桌前,向阿羽问道:
“逍遥有消息回来吗?”
“有的。”
接过阿羽递过来的纸条,诸葛正果看得很仔细。
半晌过后,诸葛正果才将那纸条点燃,烧灭成灰。他泡好一壶清茶,饮上一口后才道:
“楚州四周已经开始有妖魔瘴气泄露,这一次不光是人便是山林野兽也有感染;阿羽,速去奇门部让他们准备好去瘴丹火速送往楚州。”
“是。”
阿羽领命退下,诸葛正果也随即起身。
这些日子镇国神器已经融入怀词体内,现在差不多可以依靠镇国神器加持这帝都阵法了。
只是此举过后,怀词便会成为暗地里那些老鼠的主要目标。
杀人夺运,是破坏大离国稳定最简单的办法。
不知道百里逍遥能不能带回那遗失在楚州的宝物了。
“一个月的时间,楚遗便会彻底恢复;楚州之行,他是必不可少的人物。只是,在他苏醒过后,会有一个生死大劫在等着他,到底该用什么办法帮他渡过此劫数了,那满朝清高的文武们,可是巴不得我执剑司人才凋零。”
诸葛正果微微闭眼,再次开始推演起来。
只是如今的楚遗浑身上下都罩着一股迷雾,他已经不能轻易再推演楚遗的发展了。
还真是个棘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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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州?”
识海之中,楚遗的意识饱受着苏醒后被痛昏过去的煎熬过程。
索性,他直接将意识潜到识海里来。
他本意是想要减轻那份痛苦,可谁知如今他的意识不管逃到何处,都会伴随那备受折磨的痛苦。
现在的他是想尽办法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让自己好受一点。
“漂亮姐姐,你知道楚州吗?”
“未曾听过。”
清絮自从来到楚遗识海中后,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打坐。
明明都只是一缕残魂,楚遗不明白她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可能仅仅是因为生前的习惯吧。
她不知道楚州,很显然就是她曾经生活的年代里是没有楚州这个称呼存在的。
于是,楚遗有些好奇,他问道:
“漂亮姐姐,你记得你生前是什么朝代,什么年号吗?”
“山中之人,不记世间年岁;不知。”
“那你们都是怎么计算你们年月的?”
“阳为日,月为夜,花草树木枯荣知四季,何须记何年何月?”
“……”
寡淡!
楚遗心里暗啐一口。
然后,他起了一个坏心思,笑道:
“乌云密布,不见阳,不见月,尚可区分日夜;可有的地方却四季如春,不知漂亮姐姐,你们又是如何区分四季的?”
清絮睁开眼,望着这家伙,一脸淡然。
她道:
“万物有灵,它们自然会告知于我。当然,你没那天赋,所以不会清楚。”
靠。
这漂亮的道姑还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主,居然就这样给自己反驳了,还嘲讽自己天赋差。
说好的淡然了?
说好的与世无争了。
假的,都是假的。
楚遗吃了一鼻子灰,有些不服气,还想着怎么找回自己的场子。他想着想着,思绪不知怎么就回到时空之轮那个严肃的问题上。
他的目光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向清絮。
“你有话想说?”
“是的。”
“说吧。”
“可我不知道怎么说。”
“那就不说了。”
“???”
楚遗觉得自己面对清絮,就简直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呀。
这天还能聊下去?
多么严肃的气氛,硬是被她给尴尬成现在这副样子。
楚遗觉得有些吃瘪,他垂头丧气地说道:
“你可知时空之轮召唤你来此,你会付出何等代价?”
“知道,不就是将这一身所剩不多的修为度化给你,然后我再次消失嘛。”
清絮能够知道,楚遗就只能是归结于她能和时空之轮交流。
只是见到清絮此刻表现出来的淡然和不在意,楚遗脑海中自动就浮现出她最开始出现在这时空之轮的场景。
缥缈不似凡间物,杳杳宛如云上仙。
“知道这个结果,你不害怕吗?”楚遗问。
“为什么要害怕?当我们是婴儿坠地时,便哇哇大哭,想来就是害怕这个未知的世界;临死之际,已经是走过一生,不论长短都算是认识了这个世界,与这世界多了份熟悉,少了些陌生,在熟悉的环境中,安静地离去,这不应该是值得害怕的事情。”
面对清絮的解释,楚遗觉得自己多少算是词穷的。他抿抿嘴,不再发问。
倒是清絮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
“对了,它与我说,你这人虽本性不坏,却好女色,还色胆包天,让我对你小心些。”
我擦!
楚遗听到这话,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得傻啦吧唧一样愣在原地。
他可没有想到自己这外挂器居然这么是评价自己的,这圆盘子长得挺漂亮的,结果全TM是反骨。
看来这玩意儿是不能留了,得找个机会把它给拆散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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