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便听到门口细细碎碎的声音。我睁开朦朦胧胧的双眼低声唤着澄虞,但良久都没有回应,才想起昨晚上让澄虞回去后院了。
隧从床边爬起来,打开门。那门口的几个小厮一见到我,忙行礼道:“夫人早!”
我发现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前几日接我进幽园的那大汉。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这幽园中的管家!
“有什么事吗?”
那大汉抬头看一眼我,面色沉重,上前一步,稳稳道:“回复人!昨天抓到的那个女刺客好像已经不行了!”
“什么?南宫婉儿?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管的吗?”
那大汉低垂着头没有言语。
“带我去看看!”
阴暗潮湿的地牢,到处都是发霉的味道,恶心难闻。原本就没有什么光线,再加上厚重的铜墙铁壁和沉重的锁链、铁门,更加阴森可怕,让人毛骨悚然。叽叽喳喳还会有几只老鼠时不时从脚下蹿过。我原本以为地牢只不过是关押犯了规矩的下人的地方。没想到莫幽尘的地牢会如此严密。每到一处都会有看守的人员远远的就将暗门打开,那些暗们一看就是设了机关,要是有人被关押在这里,要是得不到莫幽尘的亲许释放,恐怕插翅也难再见天日。
南宫婉儿被关在一间密室里,这间密室还算干净整洁。她蜷缩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原本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身子。此刻如此,让人看着心头更加怜惜。那胸口的伤口被随意的用衣带缠着,显然是被自己随意的处理了一下而已。
看守的人将密室门打开,我忙上前握住他的腕脉,片刻,厉声道:“她怎么会发烧?你们昨晚没有为她找大夫医治伤口吗?”
那大汉见我脸色突变,忙上前回道:“回夫人!昨晚澄虞姑娘就有交代,下人们也不敢怠慢。但是这姑娘的伤处特殊,她一直不让大夫碰。所以我们也没办法。”
这大汉在幽园的身份本就不一般,此刻对我有礼,连带着我身边的澄虞也不曾怠慢。这也算是对主忠心了。南宫婉儿敢到幽园来刺杀我,她的性子本就烈,伤口特殊,不让她人医治,也是难免。
“将她抬道我房中吧!”
那大汉一怔,忙吩咐身后的人将南宫婉儿抬起。那南宫婉儿在昏迷中偶清醒意识,微微睁眼看到是我,嘴角滑过一抹冷笑:“慕容钰……是你!”
我不与她多做口舌之争,只让下人将她抬走。
澄虞刚好推开门出来。见一群人进了小院,脸色一变忙迎上前。待看清被抬着的人是南宫婉儿时,眼眸微微一顿:“主子,这是……”
南宫婉儿的伤势原本就严重。再加上此刻高烧不退,难免会有生命危险。我来不及向澄虞解释,道:“去把药箱拿来!”
澄虞微怔,跟上我的脚步:“主子忘记了?我们何曾将药箱带在身上?”
自从出了蜀国,身边就没有备全过必需品。这些东西平日里都是由澄虞管着,我竟然一时之间忘记。隧看了一眼那大汉。
大汉忙道:“夫人放心,我这就去准备!”
这七月流火的天气,南宫婉儿的身上时冷时热,一直在不停的发抖,只能让人在房里升起了火盆。但病着的人没见好转。没病的人反而好被热出病来。
澄虞烧了热水替她不停的擦拭着身子,才见她稍微有所好转。
那伤口刚好伤在胸口,虽没有伤及心肺,但搁置了一夜现在治疗起来也有一些棘手。尤其南宫婉儿本就是极美的女子。若这伤不好好处理,恐怕以后要留下疤痕。
我一边穿着针线在蜡烛上消毒,一边对澄虞道:“你找几个机灵点的丫头帮我按住她的双手双脚!”
南宫婉儿的意识有些清醒,无力的挣扎着要起来:“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我瞪她一眼,没好气道:“放心,莫幽尘还没有死,若她死了,我一定杀了你替她陪葬!”
“莫……莫幽尘……他果然是齐国主……”她此刻早已满头虚汗,胸口刚洗好的伤口被她这一折腾又渗出血来。那张美的不似凡人的脸儿煞白如纸,但嘴巴却毫不饶人:“你果然……是个……是个狐媚妖精……,不但长了一张勾人魂魄的脸,就连……就连心……也这么毒辣,一边勾引着我家公子,一边却……却在这里向莫幽尘献殷勤……,你……”
我没等她说完,便让澄虞她们将她按住。冷笑一声:“既然你知道我心肠歹毒,那我也让你尝尝我歹毒的手段。”
南宫婉儿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手中的银针,身体被澄虞她们按住,但还是不停的挣扎着:“你!慕容钰……你要干……”
我将一块干净的毛巾塞到她嘴里,同时也阻止了她的言语。南宫婉儿手脚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将眼睛瞪的更大,涨红了眼圈看着我。我厌烦极了她那眼神,索性随意在一旁抓起一块毛巾遮住了她的眼睛
那伤口虽没有莫幽尘的深,但极长,足足缝了半个多时辰。
我洗完手上的血渍,澄虞过来帮我擦拭着额头的汗。南宫婉儿此刻早已疼的晕了过去。静静的躺在床上,恍若是躺着一位受了伤,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澄虞看一眼她,摇头道:“不过一个痴情的种,主子你又何必与她做口舌之争!回头要是再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又要好歹一番调养。”
我也看一眼她,淡笑一声,走到桌旁拿起紫毫写起了方子,淡淡道:“多好的一个美人,偏偏今生却摊上了西门阙。真是活活给糟蹋了!”
澄虞倩笑一声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主子是刀子嘴,豆腐心,就爱和皇上叫真儿斗冤家!我怎么听说某人大冬日的千里寻了荔枝来,主子一个都没吃着,偏偏让那小狐狸吃的一个不剩,害的主子气了好半天!”
我冷喝道:“休得胡说八道!”
澄虞却不以为然,看一眼香炉,笑说道:“要不然主子每日里让澄虞点这幽兰香是习了谁的喜好?我怎么听说朝承殿里也每日……”
我手中的笔一顿,忙站起身来道:“胡言乱语!”
澄虞见我动了真格,再看我手紧紧的攥着笔,那刚写好的方子却被弄脏了一大块。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愣道:“主子莫气,澄虞不过是和主子开开玩笑!主子不爱听,澄虞不说便是!”
我直直的坐在椅子上,心中却忽然乱糟糟的一团麻!
澄虞本就是属宫中的人,说是因我而被释放出宫,说到底还是因西门阙开恩。说话自然是要向着西门阙。但是她刚才所说确实有理。当那荔枝尽被小阙子吃了个精光之后,我确实有那么一瞬的生气;还有那幽兰香,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连自己都不知道。刚才被澄虞一语说破,如同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拆穿,莫名的懊恼!
澄虞见我呆呆的坐着不言不语,轻声在我耳边唤道:“主子!”
我手不自觉的再次拿起紫毫,换了另一张纸,重新写了方子,心却依然混乱,一点都没有在那方子上。
当我重新写好了方子递到澄虞手中时,澄虞却面色为难的看了我良久。
我淡淡道:“怎么了?”
“澄虞虽不懂得医术,但也知道着孔雀胆和乌白首是研制鹤顶红最主要的两种药材,主子在这方子中加上这两种药材,还要石灰粉做药引子,这……”
我惊讶的拿过方子,才发现刚才自己真是一时失神写错了方子,竟将“龟白首”写成了“乌白首”。幸亏澄虞做事仔细,方才将药方拿到手时看过一遍,否则要是换做了别人南宫婉儿这条命,没被秦煌的剑刺死,恐怕此刻真要葬送到我手里了!
我将药方改好交到澄虞手中,问道:“寒梅可回了茶楼?”
“回去了!”
“等会你抓药时去一趟茶楼,问宋怜看看上次医治落轩剩下的药材可还留着。拿来替南宫婉儿疗伤。”
澄虞虽答应着,但脸上却有些犹豫。
“怎么了?”
“主子心肠虽好,但澄虞听说那些药材是皇上当初费尽了心思才替主子寻来的,主子现在要拿给南宫婉儿用,要是以后有个什么急用的,可上哪儿找去!”
我淡笑道:“药材本就是拿来救命的,要是宝贝一样的搁着不也是一推废物吗?”
澄虞似还有犹豫:“主子不是说南宫婉儿的伤势已无大碍吗?澄虞放在心上照顾她调理几日便是,还要主子的那些珍贵药材干什么?”
“秦煌的灭魂本就属极阴之器,被灭魂伤到的人,就算是伤口愈合了也要撕烂了让里边了阴气散尽了才行。但南宫婉儿伤口虽没伤着心肺,却也是极深的,要是撕撕合合的恐怕没个一年半载的是好不了,她一个柔弱姑娘家怎么受得了?还不如索性将她的伤口缝起来。那些药材虽然珍贵,但大多都含有剧毒,用来以毒攻毒,化去伤下的阴气是再好不过!还不会留下疤痕!”
澄虞听了我的话,反而有些抱怨道:“还柔弱姑娘,她拿剑刺主子的时候,可有想着主子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又不懂武功的柔弱姑娘!”
我笑道:“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跟湮儿似的,这可不是你平日里的风格!”
我正想着今天的澄虞有些奇怪,门却忽然被推开,莫幽尘一手扶着胸口,血不停的从他的指尖渗出。另一只手上前猛然抓住我,脸色煞白如纸,瞳孔深邃,虚弱道:“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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