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辞元年五月。
日既黄昏,霞飞漫天。
水何澹澹,山高林长。
几声猿啼,任意挥洒于天地之间。
初和大陆,地势北高南低。一路而下平原广阔。
溱水河贯穿南北,一路从燕国经蜀国,下流流入南国境地。南国国土狭长,顺水而建,依山傍水,一片大好繁华。更有无数才子佳人泛舟水上,吟诗作对。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露宿一夜吗?好美的景致啊。”
秦煌小心的和黎叔将烨煜的檀木轮椅台下马车,冷峻的眼眸扫了一眼正在为眼前景致如痴如醉的我,没有说话。
秦煌和烨煜一项如此,当他们对一件事情表示肯定的时候,绝对会保持沉默,吝啬的不会多说一句话。
踏着脚下柔软的细草跑到河边,河水澈见底,顺着指尖流过,冰凉舒适。我双手捧着水轻轻的灌入口中,这谁尽然甘甜可口。
……
黎叔早已找来了干柴架起了火堆。虽不是秋冬时节,但五月的南国夜晚还是比较冰凉。
自从下了马车之后烨煜就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河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月光下那绝代风华的背影显得有些萧瑟凄凉。
我轻轻的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石头上,捡起地上一块扁形的石子,顺手在河面上打出两个水漂:“我的家乡有一条河叫洧水,和这条河一样的美丽。每年三月三日那天,人们都会拿着各种花到河边祭祀河神,以保佑来年会有大好的收成。各种颜色的花五颜六色,兰花,芍药……还有,河边开的落英缤纷的牡丹。”
他侧过脸看着我的眼眸有些复杂,淡淡的:
“溱与洧,方涣涣兮。
士与女,方秉蕑兮。
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訏且乐。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我瞪大了双眼,惊讶的接道:
“溱与洧,浏其清矣。
士与女,殷其盈兮。
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訏且乐。
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他的眼中有着和我一样不可置信的因素,但还是我先开了口:“你怎么会知道这首诗。”
他转过脸去,目光幽深的看着湖水,似乎刚才的惊讶也只是在一瞬间:“很多记忆都不是很清楚,我隐约记得,很小的时候,和一位女子生活在一条船上。画面里那位女子常常弹唱的就是这首诗。”
“那一定是你记忆中最美好的回忆吧!”
“记忆不是很清楚,只记得,水岸上开满了美丽的桃花,她坐在船头清幽淡雅,抚琴吟唱的画面。”
“所以,你才会在桃源里用五行之术种满了四季都不会凋落的桃花。”
他沉默着,表示承认,但望着水面的眸光越加深幽犀利。
“后来那位女子去哪里了呢?”
“她死了”烨煜的声音变的冷漠,好像所说的这个人根本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死了?”
烨煜并没有再说话,抓着轮椅的手,紧握着抠进了檀木这种,手上的青筋凸起。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印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我们非要今晚在此留宿一夜不可。
内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酸涩。
他已经承受了很多。
承受不起上天对他的这种眷顾。
忽然那把冰冷的手反手将我的手紧紧的握住,全身瑟瑟的开始发抖,目光变的狰狞。
我内心中最脆弱的地方被生生的揪起:天残地缺!
天空的黑云慢慢散去,明亮而皎洁的月光将整个湖面照的煜煜发挥,如此良辰美景却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劫难。
烨煜斜卧在马车里,俊美的面容依然不减他的俊逸出尘。黎叔眸光寒涩,一遍一遍的为他擦拭着。
秦煌的声音变的有些晦涩:“钰儿……”
我两眼只盯着面前煜煜光辉的火焰,再次强调:“天残地缺,无药可解。”
如果真有解救这种毒药的方法,我又怎会忍心让他再受这么多苦
火焰中一声爆响,秦煌忽然站起身来,身范杀气,眸光犀利。
“你去哪里!”我猛然抬头。
“如果下个月的今日,我还没有回来与你们会和,你就带着烨回桃源,永世不得再出谷一步。”
我看着那抹蓝影慢慢的消失在黑暗中,飞扬的白发随意的飘洒的天地之间,软软的瘫坐在地上,斜眼看着马车里那俊逸的容颜,然后低头望着自己手腕上的血玉。
师父,你告诉钰儿,钰儿应该怎么办?
师父,天残地缺不是早就失传了吗?怎么又会出现?
到底是谁给他下如此毒手。
翌日乘着楼船,我们慢慢的行进了南国的过都蓁都。
两岸花柳繁华。果然是人杰地灵,一片大好风光。
我在船头煮着茶,回头看了一眼床舱里那抹云淡风轻的白影,心情怎么也无法释怀。
他怎么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境况。难道是多年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承受这一切吗?
可是现在的你不一样了啊,烨煜。
现在你有我和秦煌这两个朋友生死与共。
船一靠岸,就看到一身华贵的疏影迎面赶来,后面跟着几位皇家侍卫。
秦煌猜得没错,尹鸢果然不是平庸之辈,没想到眼线遍布,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三位,请!”疏影一脸的光辉。
随着疏影,我们进入了蓁都的皇城。
雕梁画栋,水榭楼台,做工玲珑。
到处花鸟繁华,和蜀国其实宏伟的气势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三位就先在这里住下,公主招亲再过几个月就要举行了。”尹鸢将我们带到芜衡苑。
“疏影,尹鸢呢?怎么没有看到他?”我将行李放在一旁的桃木雕花明月桌上,问道。
“我家公子今日公务繁忙,恐怕不能亲自来招待各位,有礼数不周之处,还望各位海涵。”疏影拱手款款道来。
……
南国新君继位,当然免不了大赦天下。眼下公主招亲,向各国广发请帖。真不愧是礼仪礼仪之邦,内忧外患之间,丝毫都没有影响百姓的生活。
如果不是君主治国有方,困怕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近日我们一直都住在芜衡苑,公众婢女见了我们也是客客气气。
但是一直都没有看到尹鸢的影子,虽然疏影来过几次,可每次都是形色匆匆,问他尹鸢的事情,他一直都是言辞闪烁,只说公务缠身不能来接待我们。
眼看帝睦公主招亲之日越来越近。我一定要早在招亲仪式举行之前见到尹鸢,和他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份。不然到时候一定会不可收拾。
“这不是慕容公子吗?怎么?眉头紧锁,有什么心事。”
一抹红影映入我的眼帘,此人虽然风流潇洒,仪表堂堂,但依然招人讨厌。
“四皇子,也来南国,莫非是为蒂睦主招亲一事?”我故意叫他四皇子,而不是西门阙。
“既然慕容公子你能来,本殿下为何不能来。”
“哦?四皇子你可谓佳丽三千,不知道此次得到公主的凤凰炔,是要将堂堂南国公主至于何位呢?”我故意调侃,话中有弦外之音。
“哈哈,本殿下虽然府上佳丽无数,但至今正妻之位依然悬空。慕容公子你比起那帝睦公主可娇艳多了,要不你来试试?”他的话语更加不羁。
我恶心的瞪了他一眼,遇到这样的人真是晦气。
索性没有说话,径直离开。
这宫中道路仄折,转了好几圈,到处都有重兵把守,很多地方都不容行走。此时南国正逢新军继位,当然要多多提防。
不知不觉间行至一座高墙小院处,里面传来一阵黯沉的乐器声,声音有些,诡异萧瑟。这种音乐一般不让在宫中演奏,是谁?会有这么大的胆量。
我推来院门进去,院中的宫殿和外面的相比有些破旧。殿外几排竹子随风摇摆,发出簌簌的声音,和那黯沉的乐器声相称,更加显得诡异,不觉背上一阵冰冷。
看着宫殿的样子貌似很少有人住,一般宫中这种地方多有闹鬼的事情发生。我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正欲离开时,音乐的声音停了。
“有客来访,为何不进门说话。”屋内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
正欲回话时,宫殿的门忽然打开。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
此时空见殿门大开却不见人影。趁着景致内心纠结,更加胆怯。
到底进,还是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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