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乡督的位置,在荆州市的斜对面、不远处的长江南岸;夷道是宜都郡治、就在宜都市,位于荆州市和宜昌市之间;猇亭大致在宜昌市猇亭区,位置在宜都市的北边。)
荆州大都督朱绩送来的书信,正因听从了陆抗的方略。两人还在麦城巡视时,朱绩就看出、陆抗已有良策,当时大伙急着离开麦城、没来及说,回去后便又商议过。
此时步协和步阐亦已猜出,朱绩给他们送信、有可能是陆抗的主意!荆州的这几个人,大家相互之间都是很关注,谁不知道陆抗变成了朱绩身边的红人?兄弟二人走出庭院门楼,立刻就急着找了一间厢房商议;步协支走了儿子、去接待信使,然后与弟弟步阐一起琢磨这份东西。
论亲戚关系,步协等人应该是小虎的表族兄。刚才小虎到房门外、送别了两个表族兄,她并没有回房,而是随后跟着出了庭院门楼。
小虎好不容易才看到了一点变数、以及希望,当然很关心,谁不在乎自己的命运呢?偏偏两个兄长本来当着自己的面、商议得挺好,这会却要避着她;反倒让小虎更加在意,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走出门楼、来到前厅庭院,一会工夫,却不见了步协等人的身影。
就在这时,走廊上出现了一个人,步协的儿子步玑从一栋房子里出来了,只有步玑。小虎见状,默默地走向了那栋房子。她不动声色地走到一侧的窗户旁边,果然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
长兄等人临时选的地方,倒也恰当。几栋房子错落排列,这处房屋坐落在另一座房子的后面,看起来挺隐蔽的样子;不过正因有所遮挡,庭院中间若是有人经过、便看不到侧窗外面的光景。
阴天的天气、光线不太明亮,小虎穿着一身烟绿色的深衣,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小小的侧窗旁边。
“他嬢的,谁想出的这主意,陆抗?”说话的人明显是长兄步协。步协的性子要开朗直爽一些,说话的语气一般比较强、偶尔还会骂人,音色也高一点。
二哥步阐的声音则更低沉,“可能是陆抗,不过字是大都督亲笔。”
长兄显然有点恼怒:“真是一个敢想,一个敢写!叫我立刻率精锐去东石坂,再让援军进来帮着守城?这叫什么,腾笼换鸟,凭什么?”
窗外的小虎也能听出来,敢写的人自然是大都督朱绩,敢想的人大概指陆抗。
步阐的声音道:“朱公绪倒是写了理由,语气也很诚恳,说是事急从权,要我们为大局作想。晋朝大军马上要来西陵了?”
长兄好像沉吟了一会,说道:“如果确如朱公绪所料,晋军从沮水西山那边过来,那么抢占东石坂、应该是有些道理的。”
步阐道:“朱公绪正是这个意思。东石坂就在西陵东边,要抢占此地修建工事,当然只有西陵城的我们最近。今天收到信,明天人马就能抵达东石坂。”
长兄立刻说道:“但不是这么回事!江陵到西陵两百多里,何况各地援军业已抵达江陵、乐乡等地;真有那么急的话,可以走水路昼夜兼行,三天内便可至西陵!非得要我们掏空西陵的亲信精锐出城?”
步阐沉声道:“着实很奇怪,晋军不久前仍在编县,忽然又要直接来攻西陵?朱公绪、陆抗把江陵北面弄得一片泥泞,晋军压制不了江陵等地、却直奔西陵,粮道不要了?”
长兄道:“我们姑且认为朱公绪说得对、晋军直奔西陵了,可是从编县出发前来有多远?朱绩只消现在调兵、走大江过来,抢占东石坂也比晋军更快!”
两人似乎渐渐达成了共识,步阐也道:“况且直到此时,吾等也没有发现、晋军已经去沮水西山了。”
长兄的声音道:“对了,朱公绪说了晋军粮道的事。判断其路线是进入荆山,然后沿着沮水南下、再穿过沮水西山到东石坂。”
步阐冷冷道:“才几天之前,大都督朱公绪还说、晋军的弱点在粮道,广修大堰、汉水奇兵,都是为了破坏敌军粮道;很快却又妙算到、晋军忽然另辟了粮道;而且料定晋军要奔袭西陵,必定急进东石坂?真是奇哉怪也!”
长兄道:“那朱公绪和陆抗的葫芦里、究竟装着什么?陆抗与我们步家是有些旧怨,可那也是陆抗对不起我们!上次我们负责去打巴东罗宪,陆抗的援军慢得出奇,根本就不想帮忙。”
步阐叹气道:“阿兄,人就是这样,越是亏欠对方、反而越是怨恨别人。”
长兄的声音道:“还有朱公绪,我们原先是想和他争荆州大都督,可现在他已经坐上去了、我们也没说什么阿。他嬢的,大家同朝为官,至于到下死手的地步?”
步阐忽然沉声道:“有没有可能是孙峻的意思?”
“孙峻?!”长兄忽然有些吃惊。
步阐说道:“司马师一个降将、在建业必定要投靠当今权臣孙峻,他带着孙峻的密信,紧赶慢赶、来追全静是为了什么?还立刻叮嘱全静、要稳住安抚我们。好像我们干了多大的错事、马上要反了似的,需要这么小心翼翼吗?”
长兄道:“孙峻对我们多少有点猜忌心,可全公主毕竟是孙峻的盟友。”
步阐低声说道:“孙仪不也是孙峻的堂叔!我左思右想、还有一种可能,朱公主是否真的参与了孙仪的阴谋,而非遭受冤枉?”
小虎听到这里,一双美目顿时睁大,差点急得出声!被人冤枉的滋味真的不好受,何况冤枉她的人是步家亲戚?步家人其实挺重亲戚情分的、至少这段时间对她的态度很大方亲切,但在家族利益面前,依旧生出了猜忌之心!
她直想冲进去争辩,但终于冷静下来。因为她刚到西陵,便已经说过了、自己是被冤枉的!步协步阐如果相信她的话,还有现在的猜测吗;如果不相信她,那争辩又有什么用?
步阐继续说道:“孙仪的阴谋如果得逞,政変之后,孙峻被杀身亡、全公主失势,当今陛下的地位也不稳了。到那时,琅琊王最有可能登极,而琅琊王妃正是朱公主生女,所以此事对朱公主有极大好处!”
他稍作停顿,语气也越来越确定,“护送朱公主来西陵的人,正是张布之弟张惇!那张布身为琅琊王之左右将督,一旦琅琊王登极,张布可不也会跟着平步青云?”
长兄道:“弟这么一说,确有道理,至少回报够大、动机很充分。”
步阐叹息道:“难怪孙峻派出全静之后,又派司马师追来。此事牵涉甚大,水很浑阿!司马师到了江陵之后,朱绩、陆抗多半也知道其中干系了,有了朝廷权臣对我们家的猜忌,他们才敢落井下石!”
长兄先是低声道:“而且陆抗离婚、与诸葛恪撇清了关系之后,还曾专门去了一趟建业见孙峻。”接着忽然果断地决策道:“吾等当然不能乖乖就范,让他们腾笼换鸟!写信给朱绩,西陵城事关重大,要大都督作进一步的解释。”
他换了口气道:“对全静这边,不能像之前一样应对了,必须要竭尽全力向孙峻、全公主表明诚心,立刻交出朱公主!获取了孙峻的人信任,大都督朱绩那边才好商量。先这么做,然后再看看情况。”
小虎仿佛听到了“咯嘣”一声雷鸣!她抬起头看天时,灰蒙蒙的天空、却很平静,根本没有要打雷下雨的迹象。
本来以为,有所变数才有希望,没想到,变数就这?但也正因有了一些希望,绝望来临之时、才更加让人窒息!
没有希望,哪来的绝望?
小虎纠结万分,冲動地想辩解,又觉得很羞耻,自己居然在窗底下偷听。她除了有点清高,真的不是个愿意撕破脸、让大家都难看的人。
但是此刻她顾不得那么多了,那种喘不过气来的绝望、恐惧,简直能让人疯掉。
“长兄,二哥!”小虎顫声唤了一声。
屋子里传来诧异的声音:“谁?”
小虎没有回应,伸手提起深衣下摆,快步绕到了前面的房门去。刚走到檐台上,果然见步协步阐都走出了门口来看。小虎一咬贝齿,便跪到了檐台上,顿时鼻子一酸,哭道:“长兄、二哥,救救小虎罢,我好怕,不想死!”
步协兄弟顿时面面相觑,显然明白刚才的交谈内容、已经被小虎听了去,一时间果然非常尴尬。步协最要面子,顿时脸色隐约都发绿了!
相比足智多谋的步阐,长兄的性情更热情直率一些;小虎其实也没想到,决定卖她的人、竟是长兄,而非看起来有些阴沉的步阐!
既然都说破了,小虎干脆情绪憿动地哽咽道:“我对天发誓,孙仪的事,真的与我没关系!长兄相信我罢!”
“好,好。”长兄忙弯腰道,“殿下快起来,在这前厅庭院、屋子外面,别人看到了不好。我们进屋再说。”
小虎这才注意到,果然前厅庭院有人走动。她用袖子用力地抹了一把眼泪,只得先站起来。.
(https://www.tbxsvv.cc/html/130/130818/109854072.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