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骏之总算觅得个空闲,将贺齐舟拉出人群,低声说道:“贺兄,你今日有空吗?要不到我家吃顿便饭吧。”
“改日行不行?今天已经有人请我吃饭了……”贺齐舟面露难色。
“去吧,晚上早点来就行了。”许暮在不远处听到两人对话。
“哦,原来是去许暮家里啊,离我家不远啊,正好在我家用完午餐,再去许暮家吃晚饭。”刘骏之喜道。
“那,那就这么定了吧。”贺齐舟勉强点了点头。
“贺齐舟,祭酒大人说昨日都没和你说上话,让你今天下午去一趟诚王府。”门外一名教授匆匆跑了进来,因为人群中一时找不到人,便大声叫了一句。
“哦,知道了。”贺齐舟急忙回了一句。
“贺齐舟在不在?”那教授前脚出门,又有人叫了起来。
“谁啊?”贺齐舟掂脚一看,却见小院门口站了个小太监。
“云妃娘娘听说你回来了,召你下午进宫,娘娘要当面谢你,陛下也已经恩准了。申时我在东华门等你,可别迟到了。”小太监大声叫道,生怕院里的人没听清。
贺齐舟只觉眼前一黑,点头称是。
“要不改天再来我家吧。”许暮道。
“这怎么成?君子当一诺千金,言而有信。李若谷,李兄……”贺齐舟急忙叫道。
“就在你身边呢,何事?”李若谷笑兮兮地走了过来。
“今晚就住你家了,如何?”贺齐舟道。
“妙极!随时恭候。”李若谷喜道。
“诸位,今天有白饭可吃,我换套衣裳准备出门了,自家兄弟,有话以后再说吧。”贺齐舟下起了逐客令。
“大家这就走吧。”林川帮着贺齐舟赶人。
“后天白云楼别忘了!”有人嚷道。
“不会,不会。”贺齐舟又是一阵头大。
“哪一位是贺齐舟贺公子?”小院问口又有人在叫。
“是我。”贺齐舟声音有些虚弱。
“听说贺公子安然归来,我家秋荻小姐想邀您一叙。”来人说道。
带他进来的是一名武备馆高年的翰林,得意说道:“若不是玉门小筑的人来找你,我是绝不可能带他进来的。”
“谢谢你,师兄。”贺齐舟心中真正的想法是:谢谢你全家!
“不好意思,请回你家小姐,我最近事情比较多,有空再说吧。”贺齐舟装成淡然自若的样子,其实在许暮的目光下,早已是冷汗淋漓。
“这个——好吧。”身着黑衣的伙计有些失望地转身离去。
“听说上官秋荻仍是卖艺不卖身,还不示人面目,连弹奏跳舞都是蒙着面纱的。”忽然有人讲到。
“卢瑞彬,你是怎么知道的?”乌尔娜对着开口的金陵卢瑞彬问道。
卢瑞彬脸微微发红,道:“城中多有人相传,自是听闻而已。”
“说起来上官秋荻还真是个痴情的女子,贺齐舟,你可别做负心人啊!”乌尔娜说道。
“这哪跟哪啊?我和她根本就什么事也没有!”贺齐舟急道。
“就算没有事,你如此一口回绝,薄情寡幸的恶名恐要传遍京城了。”李若谷有些忧心地说道。
“如此更好。”贺齐舟嘀咕一声。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反正以后不去青楼了。咱们明天再见吧,刘骏之,你等我一会。”
“好。”刘骏之心中一喜,自己妹妹可算是有希望了。
“贺兄,那晚上我也不住馆里了,我在家等你。”李若谷说道。
“好,谢谢李兄。”
“哪来这么多客套啊,听说西山的桃花快开了,后日旬休,要不要再同行西山?”李若谷坏坏地笑道。
“原来你也是这种人,你自己和乌师妹去赏桃吧!”贺齐舟看着绝然而去的许暮,恨声说道,然后头也不回地进屋梳洗更衣。
……
“明安,这一年来,颖之这丫头茶不思饭不想的,没想到贺齐舟一回来,就开心成这样子,要不……”
正在翻书的刘晏说道:“人确实不错,那你就问问吧。”
“原本只是个小举人,武状元只能算是勉强,现在封了爵位,倒还真能配上咱家那丫头了。”刘母喜道。
“唉,那还要看对方有没有这个意思。”刘晏道。
“天下有谁不想娶咱家颖之啊,这大半年里,你自己说说,由着她的性子,都推掉多少豪门子弟了?能和咱家颖之相比的,也只有郡主、公主了。”刘母骄傲地说道。
“说起来,推掉那些提亲,我一点都不后悔,这世上任谁来配咱们的女儿,我都觉得吃亏。可如果是那小子,倒也……”刘晏点头说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对他还算是有知遇之恩。上回那案子又帮了他这么大的忙。咱家骏之还和他相熟,我看这事,十有八九能成。”刘母继续道。
门外传来仆人的叫唤:“老爷,夫人,少爷带着贺齐舟来了……”
“刘大人,刘夫人。”对于刘家,贺齐舟已经是熟门熟路了,只是有点奇怪,今天这两人为何会站在客厅外等自己。
“不用客气,又不是在朝堂,叫声伯父伯母就可以了。”刘夫人笑道。虽然贺齐舟看上去远没有一年前那样精神,但一眼望去,衣冠整齐,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莫不是已经知道自家的心意?
“哦,伯母,因为回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贺齐舟改口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见外,走,进屋吃饭吧。骏之,去叫一下你妹妹。”
“哦。”刘骏之应了一声,很快随刘颖之一起回到餐厅。
“贺大哥。”刘颖之颔首打了声招呼。一袭绣满杏花的淡粉色长裙,衬托出愈发婀娜的身段,满脸盈盈的笑意,就好像这三月初的春风,暖暖地拂过心头。
“刘姑娘。”贺齐舟半起身子,点头回应。不得不承认,刘颖之确实又漂亮了几分,只是……
“先吃饭吧。齐舟,是不是再来点小酒?”刘母问道。
“伯母,在下有伤在身,不能喝酒,还望见谅。”贺齐舟道。
“无妨,那就不喝了,我等会还要去内阁值更呢。”刘晏说道。
席上倒也还算热闹,反正这一路上贺齐舟有说不完的故事,随便讲了两段刺杀、攻城之事,便让刘颖之花容失色、紧张不已。
半个时辰之后,饭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刘晏果然离席,贺齐舟正欲藉此请辞,不想刘母说在了前头:“骏之、颖之,你们送送父亲吧。”
见三人出门,刘夫人直接问道:“齐舟,十九了吧,家中可订过亲啊?”
“未,未曾。”贺齐舟心中咯登一下,连呼不妙。
“你觉得我家颖儿如何?”刘母笑容可掬。
“天下少见的温婉女子,长得又漂亮……”
刘夫人精致的脸庞快要装不下那笑意了。
“可是,贺齐舟一心沙场,寸功未建,实在装不下儿女私情……”说出这话,贺齐舟都替自己臊得慌。
刘夫人刚刚差点溢出的笑容全都僵在了脸上,喃喃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明安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娶妾了。”
“我好像听到谁在说我。”院中传来刘晏的声音。
“你怎么又回来了?”刘夫人起身看了看门外的刘晏。
“瞧我这记性,说好要等人来接的,出门不见车马,这才想起。”刘晏笑道。
“伯父、伯母,我下午还有点事,想先行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贺齐舟道。
“怎么不多玩一会?是因为我吗?我马上就要走的。”刘晏道。
“父亲,下午诚王请贺齐舟过去一叙,他还是抽空过来的呢。”刘骏之道。
“哦,那快去吧,你们俩送送新侯爷。”刘晏笑道。
“好。”两人答道。
“亏你还笑得出来!贺齐舟一口回绝了。”刘夫人见三人出院,忿忿说道。
“哦?他怎么说?”刘晏问道。
“他说心系沙场,不想儿女之情!一看就是托辞,唉,我算是明白了,原来是攀上姜荷这根高枝了!早听颖儿说过,去年贺齐舟伤病之时,姜荷那丫头三天两头就往武备馆跑。”刘夫人道。
“他爹常住武备馆,那也正常。”刘晏道。
“正常什么啊?我看颖之是没希望了。”刘夫人道。
“这感情一事,你情我愿的,既然别人无意,颖之就算硬塞过去也不会开心的。”刘晏道。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抽泣,然后便见刘颖之掩面跑出院去。
“妹妹,你怎么了?”刘骏之随后踏入院中,与奔走的刘颖之擦身而过。
“随她去吧,长痛不如短痛。”刘晏叹道。
“母亲,贺齐舟不愿意?”刘骏之问道。
“嗯,我们在说话正好被你妹妹听见了。看来贺齐舟是钟意闻名京城的大美人小荷姑娘了。”刘夫人也是一声长叹。
“不会吧——”嘴上虽这么说,但刘骏之心中却也升起一丝疑惑,怪不得贺齐舟都不要他俩送出门,难不成真是心有愧疚?
……
第二次来到诚王府,一股不详之兆开始笼罩全身。不是因为上次在这里被柳雨婷兄妹诬陷;也不是因为得了那把剑而差点被刺死,只是感觉到诚王叫自己来的目的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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