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痒。”贺齐舟一把抓住小雪的玉手,猛得将其揽入怀中。
“这么多伤痕,你这是经历过多少回生死啊?”小雪就是想看看贺齐舟身上的伤,虽然粗看比那年在天枢院里看到时更加健美几分,但细看之下,一道道浅的深的伤痕,让贺齐舟的皮肤看上去就像是狂风过后的沙丘。
“有你在,我所有的伤都能愈合;有你在,我断掉的督脉也会重连;只要有你,就算是死去的心,也一定能活过来!”贺齐舟将小雪揽得更紧。
小雪似乎难以支撑,带着贺齐舟双双倒在床上,“绞杀”的功夫几回都没有分出胜负,“唇舌之争”亦要有个结果,倒要看看你这个状元是否货真价实?
“卟”地一声,也不知是贺齐舟还是许暮雪,“缠斗”中还能腾了手来,隔空打灭两盏烛火,烛台上升起的两道轻烟似乎将小小的洞房幻化成了仙境
……
“鸳鸯被里成双夜,两鬓梨花压海棠,海棠初着雨,娇欲语……”
“这位师兄,你文采真好,吟的这词是啥意思?都日上三竿了,为啥还不让我进去叫人。”一名十三四岁的山庄童子问道。
“那是,武功不行,若再没有些文采,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啊?至于词句嘛,等你长大就懂了,我师父昨夜定是累了,再等等吧。”又跪倒在小院门口的凌谡得意地说道。
“凌谡!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里间传来贺齐舟的怒吼,只是听上去底气好像不是很足。
……
“骆玉,师父要送送你师娘,还要去找莲花帮的人,你就跟着山庄的人走吧,我会到潘古部的营地来找你们的。”
“哦……”虽然极为不舍,但骆玉仍是点了点头。
“你自己小心一点,宇文凌云已经答应传你凌云剑法,好好学,别偷懒。”
“嗯。”
“好了,快跟上去吧,他们都走远了。”贺齐舟道。
出寒剑山庄北行三日,总算踏上了阴山山阴的广袤草原,山脚下的原野上,整齐地排列着数十辆大车、二百余匹马。这是赫连长吉走后,宇文凌风派人连夜先行,去最近的游牧部落高价购得。
三日前,送走百余名江湖客之后便举庄北迁,庄中再无一人留守。江湖客中竟然有三十余人要求和山庄同行,宇文凌风欣然同意。
此时贺齐舟准备送许暮雪西去乌孙国,后者再从西域返回土玉浑,而山庄一行则一路北上,前往潘古部的夏季牧场。
“好吧。师父,凌谡说他们父子早就看不惯赫连清风了,他想要和我们一起北去,您到底收不收他?”骆玉问道。
“他的底子倒还真是不错,你先看看吧,如果确实是个良善之人,为师可以考虑一下。”贺齐舟这几天的心情非常不错。
“哦。”
“你就先传他一套柳绵掌吧,让他以后专心练功,别再作了什么诗词了。”贺齐舟又关照了一句。
“诗词?您是指‘两鬓梨花压海棠’吗?山庄里的人都传遍了,都说是好诗,可我就是没明白说的是什么,到底好在哪里……”
“走走走,快走吧,你师娘来了,别让她听去了。路上说不定会有恶战,记得小心点,还有,对凌谡千万别客气!”贺齐舟挥手与骆玉道别,许暮雪正辞别宇文凌云,牵马向自己走来。
“哦,师父,您也保重。”骆玉转头离去,不敢拭泪,因为师娘已迎面而来。
“小骆玉,别担心,你师父找到莲花帮主就会来找你了。”许暮雪看到了骆玉眼中的泪光。
“嗯,师娘,你们一定会马上重逢的!”泪水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骆玉只得侧头拭去。
“那我们就得加倍努力了,到时,我们一起去江陵,接出你的师兄弟们。”许暮雪道。
“嗯!”骆玉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上马,向已经深入草原的队伍追去。
落在队伍最后的宇文凌云早已去了易容,一人一马面西而立,像是目送许暮雪与贺齐舟离去,又像是等着骆玉前来。那张曾让赫连长盈神魂颠倒的脸庞仍是那样的俊美无俦,只是眼神中的那份落寞与孤寂就似空中只影南飞的鸿雁……
“走吧。”等来许暮雪的贺齐舟温柔地说道。
“嗯。”许暮雪同样温柔地应了一下,最近三天,许暮雪发现自己像是转了性子,对任何人都是那样的和气,更别说是贺齐舟了。
“宇文凌云又说了些什么?”两人原本已经和宇文家道别了,只是后来宇文凌云又追了出来。
“他说庄子里派出的探子已经发现了羽林卫的踪迹,离此大概只有四五十里,他们会注意隐蔽行踪,要我们也小心一点。”许暮雪道。
“哦,那我们快走吧!”贺齐舟跳上了自己的马,轻轻拍了拍马颊,那是小雪骑来的雪龙马,如今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主人。
“嗯,走吧!”许暮雪点了点头,开始策马狂奔起来,那是一匹青色的马,是寒剑山庄中最好的一匹。
“希律律……”已经变得差不多纯白的雪龙马嘶吼一声,然后朝着先一步加速的青马追去,似乎要向主人展示一下,自己这一年多来的突飞猛进!
阴山下,敕勒川,穹庐般的天空下,野茫茫的草原上,两骑并肩驰骋,白衣青马、青马白衣,裙裾飞扬,衣袂飘飘,何惧天地苍茫、直抒慷慨胸臆!
……
“喂,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眼熟?”小雪问道。
“好像是前年押赫连长吉去青城时,我们经过的地方。”贺齐舟侧卧着,将许暮雪又搂紧了一些。两人头顶上是由雪龙马的战袍支起的帐篷,虽然还只是九月中旬,但草原上的夜风已经有些刺骨。
“在戈壁上,我最冷的时候,你就是这样抱我的。”许暮雪闭着眼,想象着那时将全身埋入贺齐舟怀里的情景。
“有点不一样,那是抱着你有点硌得慌,而且还能包裹得再紧一些。现在……”
“现在怎么了?”
“现在肉多了,人也厚了,自然没法全包住了。”
“去你的!喂,你累不累?”“累。你呢?”
“我也是。今晚早点休息吧。”许暮雪道。
“嗯。”
“嗯,嗯还动,别动了。”
“今晚早点,休息。”
“不行!”
“明日就能赶到莲花帮了,我们不知何时再见……”
“可,可你的头发都白了,累了就别太勉强。”
“大不了一树梨花压海棠。”
“不行!一朵海棠压梨花!”
……
“都给我站住!”莲花帮经常设伏的那条山谷中,贺齐舟与许暮果然被人给包围了。
“我们认识郭帮主,烦请带一下路吧。”贺齐舟朗声向四周的劫匪说道。
“什么锅帮主、碗帮主的,小子,别想套近乎蒙混过关,把马和财物留下来,大爷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许暮雪已经易容成许暮的样子,看了眼四周五六十名劫匪,对身边的贺齐舟低声道:“这些面孔很生,我半年前过来时好像都没见过这些人,而且那时莲花帮已经没剩多少人了。”
“说什么呢?再不投降我可要下令射箭了!”站在山崖顶上的头目显然有些忌惮敢孤身行走此地的二人。
“别,别,射坏了人不要紧,射坏了马不亏大了吗?我们真的认识郭问郭帮主,麻烦兄弟通传一下吧。”贺齐舟急忙摆手说道,斑白的两鬓由于过于显眼,许暮已经在路上将其染黑。
那头目身边有人忽然说道:“六哥,莲花帮那个废物帮主好像是叫郭问。”
“瞧我这记性,一喝酒就忘事。”六哥忽然想起确有此事,便低头鄙夷地对十余丈下的二人道:“你们是莲花帮分舵的吗?身边带了多少银子?现在就数你们最差劲!”
贺齐舟面色有些凝重,低声对许暮雪道:“这里好像易主了,不知道郭大哥怎么样,但随便伤人恐伤了和气,不如先跟他们去寨子里看看吧。”
“好。”许暮点了点头。
“喂,在商量什么呢?不交足银子,你们那个郭帮主就混不下去了!”崖上的六哥大声嚷道。
“我一路上还算有点收成,这位兄弟,不如先带我去见大哥吧。”贺齐舟道。
“先把银子拿来再说!看看够不够你们莲花帮的例钱!”
“我这里有三百多两,先放我们进寨子吧。”贺齐舟自怀里取出钱袋,自接抛给了崖上的头目。
“才这么点,你呢?”头目又将马鞭指向了许暮。
哼,老娘这两天心情好,先放你小子一马!许暮嘀咕一句,也掏出了自己瘪瘪的钱袋,用力掷了上去。
“才这么点?你们多久没来了?认不认识路?”六哥见两人抛出钱袋,并未替自己留下一钱银子,样子也颇为豪气,便不想继续刁难,毕竟名义上已经是一个锅内吃饭的兄弟了。
“认识。”许暮答道。
“算了算了,老九,你叫几个兄弟带他们进去,免得有土堂的人混进来。我再蹲一会。”六哥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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