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道士中,有一人三十余岁,受了不轻的伤,道号天祺,自称是灵潭的弟子,认识贺齐舟这个小师叔;另一人则上了些年岁,本地道观中人,是陪着那名伤者天祺来的。
天祺说自己因为在进军云梦山途中同情当地百姓,又处处护着抓来充作牛马的“逃兵”,被掌教灵潭狠狠训斥了一番。
当日夜间,天祺轮值看守逃兵,禁不住两名“逃兵”的苦苦哀求,便偷偷放走了他们。
因为天祺也知道,那些军属人家大多已是家徒四壁、米缸空空,如果不放他们回去,家中老人必死无疑。
可惜被放走的那两人没有逃远,抓回来时又查到了天祺头上,害怕被处置的天祺苦战几名围攻上来的师兄弟,连夜逃至山外的一处全真道观中,幸得观主救下。因听“逃兵”们说东周军仁义,领军人又是老掌教的关门弟子,便想着拦下军队,去山中抢了粮食,救救那些齐国“逃兵”和他们的家属,天祺自愿领路,马上行军的话,只需一天一夜便能赶上。
贺齐舟见天祺身上之伤不似有假,而且也能清晰回忆出三年前全真选掌教时的情形,确是全真弟子无疑,又听其所说军情与自己一路探得的消息丝毫不差,便决定去追击这支刚刚进山的步军,夺取粮食的同时,消除留在大军身后的隐患。
贺齐舟当即替一心想快点追击的天祺疗伤,大军掉转方向,冲向西边不远处的云梦山。
云梦山多深沟怪谷,担心晚上行军遭到伏击,大军当夜便驻扎在山外,然后想方设法请了些当地山民作为向导。
这些向导听天祺一说,很快便分辨出莫德正大军所在位置,那是一条五六里长的山谷,不远处的山顶还有大片草地,的确是一处驻扎大军的好地方。
晚上闲来无事的贺齐舟又与天祺聊了一会,谈的大多是全真教的近况,也谈及了灵潭在甘州时的一些作为。
天祺说自从灵潭当上掌教后,朝廷开始拨银子下来,终南山总教日子要好上不少,但各地很多弟子都被迫从军。如今全国教众分成了两派,一部分人成了朝廷的马前卒,大多数人则认为还是应该坚守教义,与朝廷保持距离。
天祺又说自己在甘州待过,很是不满自己恩师贪财、恋权的毛病,这次被打骂之后,总算是看清了灵潭的真面目,愿意弃暗投明,重回老掌教陆宝根这一脉。
贺齐舟一通唏嘘,便让天祺好好休息,明日带领大家去找莫德正的营地。
……
云梦山顶的草原上仍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莫德正、灵潭、萧蓟雄正借着月色俯视着底下狭长、平整的山谷,那里挤满了牛马车辆、堆着十余万斤粮食,还有连成一片的数百个帐篷,但想要进入这里,必须还得通过三个形态各异的峡谷,其中后两个设了重兵埋伏!
那两个峡谷的两侧山壁极为陡峭,从谷底经过的侦骑绝对无法看清近百丈高谷顶的情形,也很少有人能从谷底攀上去。莫德正派去那里的伏兵当然不是爬上去的,而是走了另外两条山道,足足在山中多绕行了一天一夜才从其他方向上了峡谷顶端。
一万人的大军连夜开山掘石,在谷顶准备了数以万计的大石,只等贺齐舟领中进入峡谷后投下巨石封住进出峡口,再乱石飞蝗如雨,来个关门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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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潭掌教,你那弟子到底行不行啊?”萧蓟雄看着微微泛红的东方,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他们这不是已经来了吗。”灵潭颇有些得意地说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那三处途经的峡谷里面还是得留些人马,否则他们会起疑的。”
莫德正笑道:“我已经安排了三营人马,给他们的命令是死守,他们并不知道头顶上有人埋伏,只要贺齐舟敢追来,肯定上当。还望萧候爷莫要心疼那三营翼州兵。”
萧蓟怀道:“既然枢密使大人亲自掌兵,萧某自然不会小气,如果能灭了东周军,别说是三营,三十营萧某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灵潭道:“萧总兵豪气!虽说如此,咱们的人应该会且战且退,还望莫大人吩咐下去,等贺齐舟那小子全军进入当中那道峡谷后才能发起攻击,否则我怕被他溜了!”
莫德正笑道:“哈哈,那是自然,只要他进来,保管他插翅难飞。”
“大人,东周军开始进山了!”有侦骑飞马上山,向三人汇报道。
“那就别出去了!哈哈哈哈……”莫德正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
“天祺道长,跑这么快你的伤要不要紧?”贺齐舟天不亮就率军入山,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行军,杀退了第一道峡谷的守军,此时正快速奔向第二道峡谷。
“不碍事,再过两道峡谷就到了,咦,怎么慢下来了?小师叔,我真不碍事!”天祺忍着痛说道。
贺齐舟率军越走越慢,索性在第二峡谷外一里许停了下来,仰头看向上方的绝壁,道:“不急,是我们早了,再等等。”
天祺有些着急,道:“这么高,就算是伏兵也爬不上去啊,还是快追吧,我担心他们溜了,到时就真没法找了。”
“不会丢,你看,上面不都是!”贺齐舟指了指绝壁上方,那里忽然传来喊杀声,然后声音越来越响,感觉到处是密集的刀兵相交之声,不时有人从崖顶摔落,几乎都是齐国士兵。半柱香后,动静渐渐平息,却见顶上有人探出脑袋,高声叫道:“可以走了!”
“小师叔,您是怎么派人上去的?真是神了!”天祺崇敬地看向贺齐舟。
“灵潭的人怎么上去的,我们的人也就这么上去。”贺齐舟微微一笑,开始向谷中进军,莫德正留在谷底的一营士兵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走出一里多的峡谷,没几步又是一道更险的山峡,顶上的拼杀声远远就能听到,似乎交战的激烈程度远胜刚才那道。
“看来真正想要我命的是这一道峡谷。对了,天祺道长,你就不怕你师父灵潭也将你埋在这里?”贺齐舟忽然看向身边的道士。
“小师叔您说什么呢?”天祺脸色未变,诧异地问道。
“除了在通缉令上,你没见过我吧?”贺齐舟冷不丁问了一句。
“我可是在终南山亲眼见过你的呀,为何要如此一问?”天祺道。
“不对,那时你应该还在甘州,你不该为了和我套近乎,一上来就说见过我的。”贺齐舟认真地摇了摇头。
“小师叔的话怎么越来越拗口了?”天祺一脸无辜。
“你能随他去甘州必定是最亲信的弟子,有件事你或许不知道,我是亲眼看见灵潭一个人上山的,所以如果你说自己从未随灵潭去过甘州,我也就相信了,但你对甘州也那么熟悉,那就完全不同了,一个一开始就撒谎的人,我怎么也得小心应付,你说是吗?”贺齐舟看向崖壁顶端,零星还有交战的声音传来。
“真是误会了,我是大典前两日到的……”天祺仍想绞辨。
“不好意思,我到的时候就没房间了,晚来的都住我附近。还有一件事你也疏忽了,你这么重的伤应该是快出山时故意挨的吧?那位陪你来的观主说天不亮有人来敲山门,便救下了你。试想一下,半夜里受重创后需要多少时间才能跑到山外的道观?你可没说自己骑马哦,我们骑马走到这里都用了一个半时辰。”贺齐舟不留情面地揭开对方的破绽。
“我那时是抢了一匹马逃出来的,小师叔,上面有人在叫了……”天祺指了指上方,果然传出“可以走了”的叫声。
趁着贺齐舟抬头的时候,天祺一夹马腹,飞速向峡谷中冲去,因没有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响起,正想暗暗庆幸之时,忽听弓弦一响,急忙俯身马背,毕竟是八脉初境的身手,就算是有伤在身,也勉强避开了那惊世骇俗的一箭;
飞箭擦着头皮而过,天祺只觉头顶一凉,还道是保住了一条小命,没想到第二箭几乎同时射到,这一回再也无力避开,后背中箭的天祺掉下马背,再也无力回报向其许下丰厚承诺的“恩师”灵潭。
贺齐舟也有些意外,那个狡猾的家伙居然让自己射了两箭,收好弓之后,贺齐舟高呼一声:“冲锋!杀到洛阳!”
“杀到洛阳!”其身后的五千骑高呼起来。另外两千骑此时还留在崖顶收拾战场。
因为对天祺产生了怀疑,贺齐舟辞别天祺后,立即召集那些熟知地形的山民、猎户,详细问清了一路上的地形地貌,发现了两处极佳的埋伏点,便又向山民请教如何才能上去。
打探清楚后,贺齐舟立即派两千骑进山,因极为不满齐国官军随意抓人抢粮的劣行,那些饱受苦难的山民自愿带路,领着东周军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崖顶守军的后方,一万名没有防备的守军远不是两千名东周猛人的敌手,没多久便降的降,逃的逃,两条进军路上的峡谷便成了不设防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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