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问话的是曹志强，而被他询问的人，自然是这个新华书店的销售负责人，沈振华跟刘东海。
嗯，严格来说，这里的负责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刘东海。
至于沈振华, 他作为总经理秘书，没有固定的地方，属于流动作战。
或者说，沈振华是所有的主要销售点都可以去看一看，然后随时汇报情况给曹志强，是曹志强的耳目, 起的是总览监督的作用, 类似于明朝的锦衣卫, 是妥妥的狗腿子。
只不过呢，当初曹志强给沈振华下的命令，是如果一切顺利，或者没重要事情的话，就不要烦他，毕竟曹志强还要集中精神在家读小说搞录音。
所以，沈振华虽然各個地方都跑了个遍，但由于在他看来，最近的一切都进展很顺利，没什么麻烦出现，这才一直没给曹志强打电话汇报情况，免得打扰到曹志强这个总经理。
开玩笑，沈振华现在可是正经单位的正经人，而且收入还很高，属于要面子有面子, 要里子有里子的人。
所以沈振华很珍惜这个机会，更珍惜曹志强这个伯乐, 当然是完全听曹志强的。
也正因为这样，他大部分时间呢，都是呆在这个王府井书店里。
毕竟这里是新华书店的晴雨表，只要这里不出问题，其他地方就不会出大问题。
另外，在曹志强躲在家里当甩手掌柜的时候，沈振华这个总经理秘书，也确实需要轮流坐镇各个新华书店。
因为销售的情况太好了，都需要补货，而补货这个事情呢，不光是新华书店要派人去，还需要出版社这边也派人接洽。
别的不说，就说跟印刷厂的仓库联络出货，还有账务往来，这都需要沈振华这个秘书来负责监督，并且还需要他的签字。
是的，在曹志强不在场的时候，能做主签字的，确实就只有沈振华了，毕竟他掌握着公司印章。
所以从某种情况来讲，沈振华又有点像掌印太监。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曹志强忽然到访，又忽然问出这个问题，却没有指明谁来回答，那到底是沈振华这个秘书回答，还是刘东海这个书店销售点的实际负责人来回答呢？
就这样，沈振华跟刘东海面面相觑一番，然后还是刘东海对着沈振华点点头，再努努嘴。
意思很明显，是让沈振华出头，毕竟沈振华才是曹志强的真正心腹。
看到刘东海是这个意思，沈振华眨眨眼，摇摇头，再对曹志强努努嘴。
这意思是，你是这里的负责人，这边的情况该你去汇报。
看到沈振华是这个意思，刘东海才硬着头皮的小心问曹志强：“总经理，您说的这种情况，是指哪方面？”
“当然是排长队的情况。”曹志强指了指新华书店外面排起的长龙，“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了？”
听了这话，刘东海松了口气，笑着道：“总经理，严格来说，这边是从前天下午开始的，之前还没这样。”
顿了顿后，刘东海继续道：“前天下午之前，咱的书在这卖的虽然还不错，但还不至于让人大排长龙。
但是呢，前天下午大概四点多的时候，这边忽然来了几十个人。
然后呢，这几十个人就这个开口要一百本，那个开口要一千本。
就这样，三下五除二，这里的三万本存货，就全部都卖出去了。
这里的存货卖光之后，没买到的人不乐意，嚷嚷着要补货。
我就想让新华书店的人去咱仓库拉货补货，可他们这的人不干，说他们当天的工作已经做完了，要补货的话，让我们自己负责。
我一看没办法，就打电话给了其他书店销售点的负责人，想找其他书店的存书调剂一下。
可结果呢，其他书店销售点，也都卖光了，卖光的速度比我们这里还快，还打算找我借书过去卖呢。
最后，我就找到沈振华，想让他帮忙补货，之后么……那你就问沈振华吧。”
看到曹志强看向自己，沈振华连忙道：“是这样的总经理，前天下午的时候，我发现各个销售点都供不应求，就立刻去了红光机械厂的印刷所仓库，想让印刷所的人帮忙补下货。
结果呢，我去了印刷所后说了要求，但那边的人不干，说他们只负责印刷跟看仓库，装卸跟运输的工作是新华书店负责的，跟他们没关系。
而且他们也没有车辆运输，总不能肩扛手抬去运吧？
再者说，当时也快到下班点了，于是我就跟刘东海以及其他销售点的人说，当天就先这样，第二天增加供应量。
至于那些买不到的客人，只能让他们等一等，等明天一早来了。
然后倒了第二天，也就是昨天一大早，我给每个销售点的进货量增加到五万册。
结果倒好，五万册一运到不同的销售点，一上午的功夫，就全卖光了，根本不用搞什么促销。
再然后，就是新华书店的人不乐意再去拉货补货，说不在计划内。
而印刷所的人呢，也不乐意拉货补货，说不属于他们的工作范畴。
没办法之下，我只好找了我的一帮小兄弟，用三轮车跟自行车，帮忙拉货过来卖，这才勉强够用。
但那个时候，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龙。
再然后，今天上午大概八点多的时候。
这边又来了十几个大客户，开口就要包了我们这家书店所有《江湖行》的库存。
我跟刘东海一商量，觉得这样也好，就同意了下来。
然后呢，这边刚卖光，外面来买书的人越来越多，我们怎么说也不肯走，甚至还闹起了。
没办法下，新华书店的人报了警，并且这边的人也难得同意帮我们补货。
上午十一点的时候，新华书店的人补了一次货，又运来了十万套。
我寻思着，这次有十万套，总该够了吧？
结果呢，不到十二点，就全卖光了。
可外面的人还是不走，还是要买书。
好在呢，新华书店的人同意补货，但要求我们的给的促销奖品，都折价成钱给他们当辛苦费。
我觉得这样也可以，就同意下来。
于是，刚刚新华书店的人之前又去拉了一次货。
这一次，还是十万套，二十万本书。
这下子，应该够用了。
他们现在还没来，不过过一会儿应该就能来了。
到时候，这边一定能供应上，不会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
曹志强皱了皱眉：“那人群里万一再出现一些大的二道贩子，十几个人就包下你的货呢？”
“那不更好？”沈振华笑着道，“这样我们卖的更快，赚的更多啊？”
“糊涂！”曹志强皱眉道，“如果是那样，外面那些等了一上午的人会如何想？他们会甘心么？
如果不甘心，就会闹事，一旦闹事，出了岔子，谁来负这个责？
到时候，我们出版社负责，还是新华书店负责，你想过没有？”
“啊？”沈振华愣了愣，跟刘东海面面相觑了一番。
之后，沈振华问曹志强：“那总经理，您的意思是？”
曹志强道：“这样，等下新华书店的人拉货进来后，你就对外面排队买书的人说，为了以示公平，每人每天在新华书店这里只能买一次，且每人每次限量购买一套，多了不卖！”
“啊？”沈振华道，“这，这岂不是还要继续排队？”
“就是要他们继续排队！”曹志强微微一笑，“另外，你对他们说，如果想一次购买更多书，想做批发商的，我们也欢迎。
但是如果想做批发商，起步一千套起卖，但不能在这买，必须去我们出版社那里买。
就是说，如果想当批发商，倒卖莪们的书，就去我们出版社购买，价格还可以优惠。”
说到这，曹志强道：“这样，刘东海继续留在这，去出版社的批发问题，华子，你去负责。
至于批发价么，起步一千套，多多益善，批发价统一卖八元钱！”
“这能行么？”沈振华问。
“怎么不行？”曹志强道，“咱们卖给新华书店的价格，是五元钱一本。
也就是说，只要通过新华书店往外卖，新华书店就要赚五元。
可如果那些二道贩子想赚差价，那从新华书店进货，要十元一本。
现在你告诉他们，找我们出版社大批量买货，可以八元一本，他们肯定乐意啊。
这样一来，我们不走新华书店了，对外卖八元一本，还多赚三元呢，何乐而不为？
新华书店的容量有限，如果继续这样大排场龙下去，新华书店也麻烦，他们想必也乐意有人分流。
所以你看，我这么做，这是多赢的局面啊，你说是不？”
“这个……”沈振华眨眨眼，然后小声道，“总经理，可咱这么做，是不是涉嫌违法啊？
万一被人说是投机倒把，要抓我们，那可怎么办？”
曹志强一翻白眼：“投什么机，倒什么把？
我们是国企出版社，是图书生产商，又不是赚差价的中间商。
而且这些图书也不是限制供应的物品，属于可以自由买卖的东西，所以投机倒把罪再怎么定，也定不到我们头上。
再者说，也没规定我们出版社的书，只准卖给新华书店，不许我们把书卖给普通老百姓啊？
老百姓找到我们出版社，要大批量直接从我们这里购买我们的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们凭啥不卖？”
沈振华皱眉道：“可是他们转手就高价卖出去啊！这明显是犯法啊！”
曹志强再次翻白眼：“那是他们的事儿，关我们屁事儿？
我们有要求他们那么做么？还是我们的售价高过定价了？
只要我们的售价不高过定价，那我们就没问题！”
“这个……”沈振华挠挠头，然后苦笑道，“总经理，您说的是挺有道理的，但有时候吧，那些人，那些穿制服的家伙，他们是不跟你讲这些道理的，说你是，你就是啊！”
“那你可以再次放心。”曹志强笑眯眯的拍了拍沈振华的肩膀，“咱不是一般人，我们出版社，也不是可以任人拿捏的小单位。
真有人敢乱伸手……
放心，我们背后还有红光机械厂这个娘家撑腰！
实在不行，还有冶金部跟中xuan……咳咳。
总之，咱上头有人！
不是孤家寡人！
只要我们讲规矩，讲道理，行得正，坐得直，本本分分的做事，就没人敢乱来！
所以，放心大胆的干，出了事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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