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老鬼听着话身子一顿。
“这都能看出来吗?”
说完感觉自己说的不太对,又改口道。
“不是……我是说,你是怎么看出这个东西是在哪拓的?”
“碑拓告诉我的。”
宁帆捻着拓贴淡淡开口。
“宋代碑文到现在没有出现的,基本可以确认是出土品。”
“这个碑……就更是确定。”
“当年黄裳八图,六幅都没有留下来,只有两幅刻碑的留下。”
“要是这个碑文也是早都发现的,早都传开了。”
“而且清理的人太不小心,挖的时候过于用力,磕掉了一小块,这在碑拓上很明显。”
“这个地方的纹路明显和边上的对不上,太平了。”
“那……这个也看不出地点吧?”
岳老鬼叼着烟蒂,啪嗒啪嗒吸着,眼神有几分不信。
“墨。”
宁帆让开半步,眼神扫过桌上,拿起一个粉扑。
“哎,卧槽,你哪的时候问一声啊!这……”
“是哪个老相好用忘了带走的?”
宁帆用岳老鬼自己的话堵住了岳老鬼的嘴。
岳老鬼深吸一口气,比出大拇指。
“好小子,够狠的!”
“嗯,多谢。”
宁帆淡淡回应一句,随意沾着桌上干了一半的墨迹在纸上拓下,缓缓开口。
“现在这个时间,北方的空气干燥,拓碑的时候墨粉容易干燥附着,看拓贴上的印记就可以看出来。”
“碑文空处也有极其细微的散落的墨颗粒。”
“而南方空气湿度大,拓碑的时候纸张会吸足水分,哪怕是墨调制的好,后期依然会有洇水的痕迹。”
“这个拓贴字迹断墨处向外有洇水痕,基本可以判断是南方拓出来的东西,而且最近几天还有大雨。”
“包裹上面有一点泥土痕迹,是红色岩土,这几个线索一结合可以判断出来地方了。”
“这么惊讶的看我做什么?”
岳老鬼看着宁帆,忍不住叫骂起来。
“还能做什么?”
“知道的看你这样子是猜出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挖出来的。”
“真是邪门了,以前跟你二叔来的时候跟个闷葫芦似的,现在居然有两把刷子啊。”
岳老鬼嘿一声,指着拓帖。
“还能看出什么来?说说看?”
“我二叔是做什么的?”
宁帆没有回答岳老鬼的问题,反手追问起来。
不等岳老鬼开口继续补充道。
“这次是北宋天文图,上次带回来的巴林矿心,还有当时接他走的无牌车子,这不是一般的东西。”
“另外,故宫文物修复总指导也知道我二叔,这不正常。”
“就算是在国家考古队,也不应该有这个待遇。”
“我知道你知道,还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宁帆一口气说完这些,根本没有给岳老鬼反应机会。
岳老鬼懵在原地,眼神落在宁帆身上。好半晌,轻笑着灭了烟头。
“那你说说,我不是一般人是什么人?”
宁帆看着岳老鬼,不紧不慢说出自己的答案。
“秦始皇当年一统天下,从楚国的驱鬼巫术中吸取经验,成立了夜巡组织,专门为收集情报,同时维护治安。”
“提灯夜巡,民间称你们为打更人,对么?”
“一更闭屋舍,二更熄灯烛,三更送归人,四更震宵小,五更夜巡守。”
“最早的夜巡人是夜间巡防的职责,后来慢慢变了味道,凭借你们的专业知识展开盗墓。”
“由于从小训练夜行夜视,在地下也无往不利,一直到汉末出现了大规模抢饭碗的人,你们才开始逐渐低调。”
“刚刚你走路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对劲。”
“哪怕是在暗光环境和地面不平的地方,你也可以调整自己的步伐走出直线,同时手上夹烟的动作也不太对劲,这是以前扔铁橄榄的手势。”
“能够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应该不会错吧?”
宁帆说完,看着岳老鬼等着回答。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知道提灯夜巡,有意思。”
“没错,我就是这一代的夜巡,而且是唯一的提灯夜巡。”
岳老鬼说完,看着宁帆补充道。
“你刚刚说的这些,应该是来自于秦代的资料。”
“事实上我们在秦之后就已经改了,提灯夜巡变成了每一代夜巡者负责人的名号。”
“因为众人夜巡,总有人需要在前提灯领路。”
“提灯的人就是所有人的领头羊。”
“至于盗墓,这还真不是我们做的,只是几个被逐出夜巡队伍侥幸活下来的人做的。”
“后面和东都姚家勾结到一起,也不知道怎么就抹黑成整个夜巡都是盗墓的。”
“这些都是老黄历。”
岳老鬼,不,现在应该改名叫做岳提灯,平静地看着宁帆。
“果然是宁文浩看中的人,眼光不错!”
“既然能够看出我的身份,还有什么问题一起问了。”
“我挑能说的回答你。”
听到这话,宁帆倒是平静下来。
“二叔和你是一起的?”
“嗯。”
“国家的?”
“嗯。”
“没了。”
“这就没了?”
这下岳提灯有些诧异,啧啧舌。
他以为宁帆会问很多事情,没想到就这么三句,他算上反问才回答了六个字。
“小子,你可想清楚了,这地方没有任何监控,我才敢这么和你说。”
“出了这道门,我什么都不会承认的。”
“知道这两点就够了,别的东西我自己清楚,你们的目标,应该是昆仑龙脉。”
宁帆平静说出这句。
岳提灯愣了几秒,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你小子怎么和你二叔一个想法?”
“当初他知道我的身份,也是说这事情,怎么?”
“是不是你们搞古玩的都喜欢龙脉?”
“我原本以为你还能知道什么别的消息,现在看来,还差得远呢。”
“你……”
岳提灯还要再说,眼神瞥过时间话头戛然而止。
“得了,也不跟你废话了。”
“这么长时间不出去不合适,带着东西回去吧。”
“有什么发现都可以找我,不过别在电话里说,知道么?”
岳提灯说完,不给宁帆留一点机会,果断开门送客,唯一的福利就是又给宁帆多塞了两枚小青柑。
台上继续放起迪斯科音乐,灯球闪烁,宁帆眯着眼思考着刚才的事情。
这一趟收获不算小。
白嫖了一张宋代石碑的原拓帖,只要愿意,这个拓贴至少可以卖出百万价格。
可惜是个非卖品,肯定要还给二叔。
岳提灯的身份,意料之中情理之外,唯一的问题就是龙脉。
如果不是岳提灯说假话,那就是自己猜错了。
只是如果是自己错了,那么这些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帆觉得自己脑海中原本就不清晰的事情更加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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