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
李二看着阶下跪着的沈烨,不禁揉了揉眉骨。
两路大臣纷纷进言,只是你一嘴、我一言,李二根本就没听进去。
这帮人该骂的骂个不停,该谏的争得面红耳赤,有的说得激动起来是直接跪在了殿上,好像是在为自己辩罪一般。
李二在即位之初,因为延续了一部分初唐的政策。
又碍于李渊的面子留下的一班老臣子的协力辅佐,使得大唐的国力日益强大,他这个皇帝自然高枕无忧。
只是,这几年,风向似乎有了改变。
皇权的分割,利益的转移,就连那帮原本尽心值守的大臣,也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下自己手底下能用的人一只手掌也能算得清。
跪在殿下的人,刚刚完成了一项守卫京都的大事,却连衣衫都是残破不堪。
李二看了眼身旁的宫监,便有内侍从后宫取来一件外衣披在沈烨的身上。
“陛下,沈烨之罪,罪不容赦。”
“大理寺监沈烨趁宫内防卫空虚私自潜入,又炸毁司农寺两库地窖,罪无可恕,希望圣上严惩。”
右卫将军武靖西率先谏言。
“臣附议。”
“大理寺监行事屡次冒犯皇威,如不恶惩难以让百官信服。”
“臣附议...”
“臣附议...”
李二没有说话,只是听着乱糟糟的议论声,兀然站起了身子,沉着脸看着一帮大臣们,大殿上顿时消停了下来。
跪着的那道身影极为刺眼,只是首当其冲的挡在那,自然成为众矢之的。
昨夜之事,沈烨本是功臣,可此事情况复杂,不好挑破了说。
一来,东瀛一直与大唐示好,不能因为个别小人的作祟而破坏了两国的长治久安。
二来,北面高丽动荡已久,李二自收拾完突厥后,便一直在打征讨高丽的主意。
只是天不遂人愿,此时正值高丽早寒时节,草枯水冻,粮食将尽,军士物资消耗巨大,大唐不宜同时再发生另一场远征。
所以这次突袭,不能明说,只能暂时压下来。
李二站在高位,俯视左右两列,眼光扫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有说话。
“陛下。”
“沈爱卿,对大唐对陛下一直忠心耿耿,虽然行事作风有些鲁莽,可不失为一个真性情的臣子,这次的冒失之罪,还希望陛下念在往他日的功劳,从轻发落。”
“萧大人不必为他说话,沈烨胆大妄为,忤逆犯上,这次私闯内宫、破坏朝建,决不能轻饶过他。”
“来人,将沈烨押入刑部天牢候审。”
李二一甩长袖,怒不可遏。
一声令下,殿外立马蹿进两个手执长戟的千牛卫,护卫上前直接扣住沈烨的手腕,准备带走。
对于高阶官员审判,一般是需要三司会审,就是经过大理寺、御史台、刑部的共同审理。
沈烨本身出自大理寺自然不能由大理寺主审,那就剩御史台和刑部两个部门。
如果沈烨被带走被送进了刑部大牢,那审判的结果恐怕早早就可以预料到,这样不仅是大理寺会有巨大的变动,连同金吾卫恐怕也是会难以保存。
可就在沈烨即将要被带走的时候。
站在右列一位身穿王服的老者,终于开了口。
“陛下,事出有因,沈大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沈大人性格处事虽然火爆,可绝不会无缘无故干出这种事,若是为大理寺办事,才不得不做出冒犯天威的事,也是说得过去的。”
老人开口道。
“哈哈...还是王爷有见地,陛下,臣也以为应是如此。”
站在首位的大人也是突然开口。
被唤作王爷的是大唐群臣里赫赫有名的河间郡王李孝恭,而敢在朝殿上哈哈大笑的,是西台侍郎、同东西台三品的上官乾。
李二见俩位老臣开口,神情也是有了稍许缓解,却依旧怒目而视,问道。
“沈烨,你可知罪!”
“臣知罪。”
沈烨将身子俯得更低看不见脸。
李二见沈烨被金吾搀扶着身子,似乎已经站不起来,额头上的青筋不由得扎结起来,早朝前还在太极宫见过他,只是时还不至于如此,怎么到这会却是这般模样。
“昨夜上巳节为何夜闯内宫?”李二憋着火。
“罪臣昨夜与金吾卫捉拿逃犯,却不想让那恶徒逃走,后调查得知这人竟然躲藏在司农寺的地窖,事出紧急,贼子猖狂,罪臣不得不擅自潜入,捉拿逃犯。”
李勣听闻这事,接着李二的话问道:“那何故毁了司农两库,金吾卫郭楠又为何而死。”
“贼人培养出毒物藏于地窖,郭侍卫身先士卒不幸害此毒物,臣下曾与郭侍卫商议过,决定将藏有毒物的地窖掩埋,以绝后患,而郭侍卫也掩埋其中,为国捐躯。”
此话一出,满殿大臣一片哗然。
“你说郭楠死前曾与你相见,那他的金吾令可在你身上?”
萧禹此时突然问道。
“进殿之前已有人搜过沈烨的身,金吾令在不在我身上,大人不知道么!”
“大胆!”
“竟敢这么和萧大人说话!”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
“臣有事上奏。”
来人正是长孙无忌。
这长孙无忌今日告假,不知为何却又折返上朝,也许是过于急促,竟连腰间的挂着的银质短刀也未取下。
————
烟雨阁东厢房坐着的三人都没有说话。
卢允乐不知从哪里抱来笔墨纸砚放在李跃面前。
但李跃丝毫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只是看着对面的女子,刚想开口,却再次被卢允乐拦下。
“安离,若是你相信我,就请先为这丫头赋词一曲。”
李跃意外的收起了嘻嘻哈哈的模样,一脸严肃的开口说道。
“快将那令牌给我,否则这平康坊一间小小的青楼可承受不住我的怒火!”
卢允乐见状连忙打起了哈哈,立刻安排几个丫头上来弹琴。
“安离兄,昨晚你去哪了?”
琴声刚响,卢允乐忍不住还是低声问了出来。
这一开口,对面的琴声又是戛然而止,见他这个样子李跃心里也是有了个大概,抬手示意琴师继续别停。
“安离,平康坊可不是个简单的市集坊,来这里玩乐的都是些有身份的人物,所以这里的伙计也是整个长安里最为势利的。”
“在这个先敬罗衣后敬人的平康坊里你如此打扮,怎会有伙计会拉拢你甚至对你献媚,所以当时我便觉得有些奇怪。”
伴着琴声,卢允乐继续说道:“我搞不明白你一个穷书生,为什么还会有人对你有兴趣,所以当你沐浴的时候,我出去打听了一下。”
“原本带你来烟雨阁,是因为这里汇聚全长安有地位的人物,那些盯上你的人,我想他们还不敢贸然在这里造次。
但谁知你的身份竟也如此高贵,这一切到是愚兄多虑了。”
卢允乐说完这些话深深的吸了口气,又转头把手伸向对面的女子,道:“把那东西给我。”
朝词也没想到一直对自己客客气气的男子会突然这么严肃起来。
不自觉的就把手伸向怀里的那面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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