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是被“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吵醒的。
眼眸微睁，就听见一声懒洋洋的男音传来，“醒了？”
上元尚在混沌的大脑霎时清明，寻着声音望去，就见昏暗的洞穴中，坐着一身灰袍的墨无言。
他与往常的模样没什么差别，穿着样式简洁的灰袍，但是布料却是上好的，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的穿着让他看起来像个隐世不出的高人，平易近人又温和无害。
若不是洞穴内强悍的威压将上元整个身体束缚住，她还真要以为此人跟自己认识的那个墨无言无甚差异。
脑中回忆了一番，只记得自己打了啵啵一拳，让啵啵将小石头吐出来后便立马感觉到一股骇人的气息向自己靠近。
正惊骇之时，眼前一黑便晕了去。
如今看来，那恐怖的气息是墨无言发出的。
“听说你入了魔。”上元饶有意味的问，反正敌强我弱，她一时半会儿也逃不出去，还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墨无言仍旧打着坐，闻言只眼眸微转，淡淡道，“听赫连说的吧。”
上元点头，“出了时间之海，他跟你打了一架，你几斤几两他都告诉我了。”
墨无言突然笑了起来，“不愧是尊上，知道无言才是真正的魔星，居然还能淡定自若。”
上元耸肩，“不然呢？我哭着喊一下叫一下，你能放了我？”
说着她又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半靠着，“要不咱聊聊，你是如何入的魔？”
墨无言玩味的挑眉，“这事，尊上猜不出？”
上元坦然，“还真猜不出。”
墨无言又笑了笑，“是啊，这种事，除了当事人，谁又会在意？”
他不打坐了，站起身在潮湿阴暗的洞穴里走来走去，似陷入了久远的记忆。
很多年前，时间已经久远到他自己都忘了年限。
只记得那时自己年轻，对玄术算卦这一门有着很深的造诣，当时初生牛犊，一心只想建立神算门，将算卦这一绝学发扬光大。
只可惜，那时的自己在修仙这件重要的事情上资质愚钝，无论自己如何努力，总是进展缓慢。
可修仙界偏偏以强者为尊，修为越高的人做什么都容易，而修为越低的人却是做什么都很艰难。
修为底下的自己别说建立神算门了，就连养活自己都难如登天。
他便起了傍大能的心思。
若是能找一个修仙资质出众的高手辅助自己，那建立神算门岂不是分分钟的事？
他最后算了一卦，在此世界，未来将成为大能的人是赫连。
他终于跋山涉水找到了赫连，他费尽心思想了一大堆劝服赫连的说词。
然而那些说词还未说出口，赫连却好似跟他十分熟络一般，淡淡道，“多年不见，没想到，你仍是一个没有一丁点儿长进的江湖骗子。”
赫连对他的回答是，“以前我不会答应，现在也不会。”
当时墨无言十分不解，死缠着赫连，可赫连对他的厌恶却莫名的深沉。
赫连说，“若不是你的出现，我又怎么会那么快从梦中醒来。”
赫连终是没有与他一道建立神算门，而是选择云游四海，结交了薛氏皇族的康王殿下薛尧及昆仑族少主钰寒宁。
墨无言却对赫连留下的话百思不得其解，他确信自己并不认识赫连，可赫连的语气却透露着与他有所过节。
于是他给自己问了一卦，奇怪的是，卦象显示赫连确实认识他。
偏偏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自己在此之前从未曾见过赫连这人……
这件事成了墨无言心中一个疙瘩，他开始四处寻找答案。
直到那年，赫连如自己的卦象显示那般成功飞升，他亦跟了过去成为了下方千千万万个观礼修士中的一员。
他无事便给自己与赫连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他和赫连皆是大凶！
明明一个已经要飞升，而另一个也成功建成了神算门，为什么会是大凶呢？
墨无言隐隐觉得此卦象跟当年第一次见到赫连时，赫连留下的那些疑团有关。
一个大凶的卦象、一个赫连在自己找上门之前就认识自己的谜题，成为了墨无言心中无时无刻都想要解开的枷锁。
然而没想到的是，赫连成功飞升后，世界静止，所有人都倏地定格。
墨无言也被定格了，他定格之前看到的最后画面是赫连乘着接引之光而去。
可他心里面仍然惦记着那大凶的卦象、还有那他寻找了很久却没找出的答案。
所以，当他从定格的状态中回过神之时，他简直快要吓傻了。
在整个静立不动的世界里，他居然是唯一的活物。
那几年，他孤独、寂寞、怨愤却又无能为力。
直到一次偶然，他走入了一片荒山，在山里见到了一个竹屋，竹屋旁一棵巨树绿意葱葱，而树下放着一把躺椅。
躺椅的旁边坐着一个少年，少年好似魔障了一般，对着空落落的躺椅喃喃自语，“师傅，连儿原以为有你的那世界不是真实的，却不成想，这个世界更不是真实的，如果都不是真实的，是不是连儿自己也是不存在的呢？”
“连儿近日每天都在想，如果墨无言不来，连儿是不是就能与师傅一起……是因为连儿内心信了墨无言的话，师傅才会消失的是吗？”
“所以，现在世界变成这般模样，是在惩罚连儿抛弃了师傅吧？”
躲在黑暗处听到这番话的墨无言惊惧不已，他没有在赫连面前现身，而是悄悄隐去了身形。
也是到此刻，他才明白了卦象显示他及赫连大凶的原因。
他们两个是定格世界里唯二的活物，这是上苍对他们最严厉的责罚。
往后千百年的岁月里，他都在时时刻刻暗中观察着赫连。
他发现赫连仍在继续修行，他甚至在寻找一个叫做神之手的人，他好像知道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赫连如有神助，天生就天资出众，认起真来修为一下就能一飞千里。
而自己却是个修仙废材，无论如何努力都不曾追赶得上他。
但漫长的岁月里，总算让他找到了快速增长修为的办法……
那便是修魔。
他与赫连不同，无止无尽的循环岁月中赫连心有希望，他希望冲破这个世界改变自己的命运、希望守护一人。
而他，却早就被怨念与愤怒侵蚀，想毁天灭地！
凭什么？
凭什么承受这无尽轮回之痛的人是他墨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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