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唤来了上元，他指着铺满了大片海底的红衣尸体，“尊上，我们何不游上去，看看这片海底世界的整体？”
上元觉得有道理，站得高看得远嘛，指不定就找到伏坤树了呢。
遂往上游。
长明却看了眼一侧，嘴角微挑，“尊上，长明游不动。”
上元回过头，见虚弱的长明宛若一只静止的美人鱼一般飘在原地，暗道自己实在是不够细心，长明道友这般病入膏肓的模样，是需要时时有人照顾的。
她便游到了长明身侧，将长明的胳膊绕到自己肩膀上，自己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开始划水带着长明向上游。
长明的目光却一直盯着下方的某处，故意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挑衅。
也不知过了多久，上元停止了游动，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海底。
“长明道友，那些尸身不是无规律摆放的！”
此时游得高了，上元才发现，那些红衣尸身，无论是有被沙土掩埋的，还是裸露在外的，不管四肢如何摆放，身体如何扭曲，但是他们的头却出奇一致的指向了一处。
长明淡笑，指着红衣尸身头部朝向的方位，“尊上，我们过去。”
上元便带着长明来到了所有尸身头部指向的地方。
那里正好空出来，什么也没有。
上元正疑惑，哪知长明十分果断道，“挖。”
上元便蹲下身，用手指一层一层拂开沙土，沙土褪去，里面竟露出了一具白骨，白骨的额上依旧有一道鲜红色的流水印记图案，像是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骨骼中。
“是连儿。”上元蹙眉，原来哪怕化成了白骨，血肉尽数消失，那流水印记却依然存在。
长明又咳了一阵，缓了一会儿才轻声问，“尊上可知，这印记是什么意思？”
上元摇头，“不知，反正这种印记只有连儿有。”
长明解释，“幼时，长明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对此印记的记载，古人称有此印记者为魔。”
上元霎时想到了墨无言的预言，他说灭世的魔星将要问世，外界的时间之海上，各大修士聚集，正合力部署屠魔阵。
难道……赫连真的是魔？会毁灭世界？
心里虽千头万绪，但上元仍是摇头，“我不相信连儿是魔。”
闻言，长明轻笑，“尊上不必忧虑，那只是古人的记载，今日长明又有了新的看法。”
上元疑惑的望着他。
长明扬眉，“尊上可信得过长明？”
上元点头，“自然是信的。”
长明便指着那具白骨，“尊上，我们将他带走吧，长明帮尊上解惑。”
*
也不知游了多久，上元精疲力竭，好在他们终于来到了神魔印记处。
上元松开了一手揽着的长明，又将背上背着的那具白骨取下。
“长明道友为何要到这里来？”上元询问。
之前这一片海域因为血祭的原因被鲜血染红，此时那些鲜血早已消散不见。
长明指着海沟里那闪着微弱光芒的神魔印记，“尊上，你可看出有什么不一样？”
上元仔仔细细看了半天，忽而发现，神魔印记上闪着的光会变幻形状！
而那变幻的形状，竟与赫连额上的流水印记如出一辙。
长明分析，“神魔印记，神魔神魔，是因为不确定是神是魔，才叫神魔，但世人总喜欢将不确定的东西一面倒的定义为坏的东西。”
“这也是为何，长明幼时看过的那本古籍，会说此印记为魔印的原因。”
“所以……”上元面色舒展了些，“连儿并不是墨无言断言的魔星？”
长明淡笑，“尊上，一切皆有变数。”
上元想到了很久以前看过的句子，呢喃道，“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浮生若轻狂，何以安流年……”
“好句。”长明阴郁的深眸里投影着上元的脸，“所谓成佛成魔，往往一念之间，尊上可想帮一帮赫上君？”
上元叹息，“我也想，可是连儿不愿意见我。”
并且，连儿还在疯狂吸收那些红衣尸身可怖的记忆，种种迹象已经表明，他正在朝着魔星的路子发展。
“只要是尊上想做的，长明便能帮尊上达成。”
他说着，将那副雪白的尸骨扶起，尸骨的额间仍是有记忆气泡在流出，只是刚出来便被什么东西制约了一般，会消散不见。
“长明道友，这副白骨可是有什么玄机？”
“赫上君所有记忆的开端，应该就是从这副白骨开始。”
上元闻言眼眸微暗。
她很早就知道，这个世界只是自己妹妹尚清写的一本书，而自己妹妹执意要杀死男主的原因，也是因为书中的男主有了自我意识，书中剧情也就越来越无法让尚清掌控。
如果说，这副白骨是赫连记忆的开端，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这是赫连出现自我意识的那一世？！
长明继续分析，“之前长明大致看了一番那些记忆气泡，里面的记忆大多是黑暗的，若是能改写赫上君的记忆……”
上元摇头，“没用的，一则那些黑暗的记忆太多了，那么多红衣赫连的记忆，都不知道连儿是经历了多少世；二则就算想改，在时间之海我们都调用不出术法，也没法能改动一个人的记忆。”
“尊上，那些黑暗的记忆虽多，但都是大同小异，是以其中一缕记忆、尤其是初代记忆的改变尤为重要。”
长明想了想又道，“只要尊上想做，长明便有法子让尊上去。”
上元疑惑，“如何去？”
长明眸色深邃，“长明自月湖底下的神魔印记而来，十分清楚神魔印记蕴含的灵力有多强大，我可以利用神魔印记的力量，让尊上神魂离体，进入赫上君的记忆……”
上元静默了片刻，脑中思绪百转千回，最后定格在成年赫连吸取记忆时满脸痛苦的神色上。
那些记忆让她的连儿那般痛苦，她为何不去创造一些美好的记忆给他呢？
能不能阻止他成为魔星暂且不说，至少能减少一些他内心的黑暗与痛苦。
良久，上元点头，“那便辛苦长明道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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