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高阶修者带来的威压让人恭敬臣服,此人阔步走来时,弥漫的恐怖气息空前浓烈,让人禁不住浑身战栗。
这是一个像死神一般阴森骇然的人。
栖魂喘着粗气,知道面前这人谁也不可能战胜得过。
他拉着魂狐的手颤抖着,“快走。”
魂狐摇头,泪流满面死死地抱着他,“不……栖魂……要走一起走。”
栖魂知道自己大限已至,温雅的脸上挂起一抹苍白无力的笑,“狐儿乖,若还有来世……栖魂……去寻你。”
话落,身后盘根错节巨大的栖魂树被瞬息抽取了灵力,他素手一招,用自己最后仅有的力量将魂狐封锁在结界之内,再一掌将结界拍向虚空。
耳边是魂狐渐渐远去的撕心裂肺的声音,“不要!栖魂!”
栖魂呕出大口的鲜血摔倒在雪地之上,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抬眼望去,就见那紫衣人已然走到了他面前。
那人戴着一面银白色的面具,面具覆盖了上半张脸,只露出下方鲜红微微上翘的唇,好似对他很不屑的模样儿。那人用干净的鞋履嫌弃地踢了踢他,一声凉薄的叹息,“真无趣,我一来死的死跑的跑。”
栖魂最终无力地闭上了眼,化作灵魂碎片消散于世间。
紫衣人转头望向长明,伸出手将魂树内核递了出去,“见面礼。”
长明阴郁的眼眸微动,从那人手中接过魂树内核。
紫衣人又倾身向前一指勾过长明的下巴,语气森然,“我养的狗,在我不在的时间里,过得倒是人模人样。”
霎时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由那人的手指传递过全身。
长明身形一变,立刻化作了脸色惨白、留着暗红色长发的人族太子,他退开半步疯狂的咳嗽着。
忧郁的眼眸里满是愤怒,哪怕他早已融合了妖血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妖,在这人面前,他所有的努力都能瞬息回到解放前。
他的本质,仍是那个濒临死亡无依无靠的可怜太子!
紫衣人一阵大笑,暴风雪继续席卷而来,那人银色的面具闪着比风雪还要冰冷的光。
拉着病入膏肓之人的衣襟,轻飘飘吐出两个字,“走吧。”
便连拖带拽的扯着长明步入风雪之中。
*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师祖与赫上君一回来就去了掌门那里。”
“早知道了,据说去掌门那里提亲去了。”
“对呀对呀,我听说掌门到现在还在大发雷霆呢!”
四周到处是万灵宗弟子们闲得无聊的讨论声。
刚刚去后山修行完毕的钰寒宁从正从八卦得热火朝天的弟子们身边路过,几个弟子赶紧对他行礼。
行完礼后甚至还热情的邀请:
“钰上君,现在大家都往掌门那儿跑听墙角呢!钰上君要不要随我们一道去听听?”
钰寒宁淡漠温和的眸子霎时射出一缕寒光,没大没小的弟子们立刻识趣闭了嘴。
只暗道一向香温玉软、濯濯如春月柳的钰上君竟也有目露凶光的可怕时刻!
钰寒宁正欲阔步离开,忽而一阵灵风刮来,他定眸去看,就见是赫连正运着灵力逃跑,后面跟着重伤还未痊愈举着拐杖的掌门在追。
掌门一边追一边怒骂,“臭小子有种别跑!竟敢拐我闺女!”
想看好戏的小弟子们也偷偷摸摸跟在掌门后方……
最后跑来的是上元,满目忧愁,“掌门!你想开点啊掌门!女大总是不中留的嘛!”
她灵力一扫横空飞起,宽大的衣裙飘扬,刮过钰寒宁的面颊,也霎时挂乱了他的心。
钰寒宁望着远去的人影沉默了半响,眸中的失落之色缓缓消去后终于抬步往阵术堂走。
回到自己的住处,出人意外的,赫连竟在他院里歇息。
听到脚步声,赫连只挑了挑眉,“掌门现在满山找我,我便先来你这儿避避风头。”
钰寒宁还未答话,另一道小小的身影惊吓般的跑来,抱着他的腿,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师傅,那个叔叔好可怕。”
钰寒宁轻轻拍了拍余弯弯的头,声音和蔼,“不怕,那是你师叔。”
听着不远处师徒二人的对话,赫连觉得好笑,故意回过头冲着小女孩冷眸一凝。
弯弯果然吓得面色苍白,大叫一声,“师叔好凶!呜呜呜……”
然后哭嘤嘤地跑回了房里,关上门,爬到床上一动不动的钰镜颜身侧瑟瑟发抖,“镜颜哥哥,师叔好像坏蛋,弯弯不喜欢这个师叔……呜呜呜……”
赫连笑得前仰后合。
钰寒宁则冷着脸走到他身侧,“你何时有这种吓唬小孩的癖好了?”
赫连似笑非笑,“那你又是何时有当人爹妈的嗜好了?”
钰寒宁却并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去了厨房,他修为未进阶到元婴,每日还得食用五谷杂粮。
一会儿的功夫,做好了一桌饭菜端来。
钰寒宁坐到桌前,向屋内唤了唤,“弯弯,出来吃饭。”
赫连也不客气,拿起筷子便开始吃。
弯弯却是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一条缝,偷偷看了眼赫连,见那个凶巴巴的师叔没有看自己,忙快步跑出去,拿了几个包子就又跑回房里关好门狼吞虎咽。
赫连挑眉,“这小家伙有点意思。”
钰寒宁慢条斯理吃着菜,“弯弯是师傅给我指的徒儿。”
赫连有一丝庆幸,“幸好师傅没给我指徒儿。”
他可没有耐心照顾这么个小东西。
钰寒宁不由得笑了笑,“师傅是怕寒宁一个人太冷清。”
“她什么时候是这么个细心体贴的人了。”赫连有些吃味。
钰寒宁却不吃了,望着他,“你大可不必担心,师傅对你用情至深。”
赫连呛了一下,“我当然知道。”
他只是郁闷,惦记他家师傅的男人太多了,还好寒宁与薛尧都不在其中。
钰寒宁默了片刻,“你想娶师傅是认真的吗?”
“真得不能再真。”赫连笃定地回答。
钰寒宁眼眸微动,他忙低下头,有些仓皇地扒了两口饭,再将头抬起时,眸中的无措已然消失不见,语气平静道,“那便好好待她,如若将来有一日你负了她,我钰寒宁第一个不会轻饶你。”
闻言赫连心中咯噔一下,属于男人的某种直觉一闪而过。
但当他再去仔细去打量钰寒宁时,看到的依旧是钰寒宁一贯的平静无波。
竟是自己小肚鸡肠的又想多了,师傅给他的安全感果然还是不够用。
赫连叹息,“你放心吧,我怎么可能舍得负她?”
他这一路的追求多不容易?
如今天天提心吊胆的防着她对他始乱终弃,为了让她能够觉得他得之不易,为了让她懂得珍惜自己,他甚至到现在都忍着没‘吃了’她……
二人又不咸不淡的交谈了一番,酒足饭饱后,赫连便起身离开。
*
不知过了多久,睡得迷迷糊糊的余弯弯内急,跌跌撞撞地推开门。
清冷的月光下,就见自家那个白衣胜雪宛如谪仙师傅,孤零零地靠坐在院里的大树下饮着酒……
那是余弯弯第一次见到师傅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儿。
她家师傅虽不爱说笑,但却一直是风清月郎、润玉无双的。
余弯弯有些难过,蹲到师傅面前心疼道,“师傅,你怎么哭了?”
闻言,师傅眸中闪过一丝错愕,他抬起如白玉一般修长无瑕的手指,指尖轻轻拭过眼角的泪,轻笑,“为师没哭,为师……只是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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