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Ordinary Love①·命悬一线
[Part①·爱不释手]
“玛格丽特.”
我的未婚妻.
好像
好像她.
好像她已经遭人毒手!
从这本经书里爬出来的断掌已经掏空了我的理智!
我感觉到强烈的晕眩,站不稳了,我的背好疼!从捕猎陷阱跌进泥地时受到的伤害终于开始发作——左边心口的肌肉牵扯到整条手臂,它们一起抽搐着,它们将我死死按在椅子上。
似乎什么都做不了,我剧烈的呼吸着,凝视着那条断掌,被强烈的呕吐感和恐惧心所征服。
“究竟是谁.”
“是谁害了你!?玛格丽特?!”
对她的想念,对她的哀思暂时战胜了这些痛苦。
我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这只手掌似乎还活着——
——它从挖空的经书里爬起,跌到桌子上,好像还能往桌缘走几步?用苍白且失去血色的指头扒住桌布,慢慢蠕动着。
“玛格丽特?玛格丽特?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玛格丽特?你的鬼魂在我身边吗?”
正午时分的灿烂阳光再一次被阴郁雨云所覆盖,除了松木林地深处偶尔传来几声鸟叫,我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原本因为强烈的恐惧心,在我的眼中,万事万物都在震颤,这间小木屋似乎也要随着潮热的空气一起融化。
现在它稍稍好转一些,周遭的环境也渐渐稳定下来。
心绞带来的痛觉也要渐渐平息,我终于找回了左手的控制权——
——山姆·沃克,你必须冷静下来。
我如此对自己反复强调着,却不敢去触碰玛格丽特的断肢。
如果留下指纹,那么这桩血案的第一嫌疑人,就会变成我.
现在只有警察能帮我,只有维也纳地方的警局可以侦破此案,如果玛格丽特还活着,还活着的话
想到这里,我不知不觉已经神游天外,抓住了话筒。
可是电话的摇柄和表盘都叫眼泪打湿——
——我的妻子如果还活着,她在遭受怎样的折磨?
她的手已经被砍下来了
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找到她?要多久?我还能再见到她么?
这一刻,恐怖的幻象似乎又一次将我包围,它们正如躲在阴影中低声吠叫蠢蠢欲动的狼犬——静候良机,把我脆弱的心智撕成碎片。
强烈的耳鸣声使我不由自主的捂住脑袋,拨通报警电话之前,终于恍然大悟。
“警察不会相信我的.”
“如果.如果把这条断掌送到警署去.”
“它真的能当成线索?作为证据吗?”
“天哪.”
“这只手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它还在动?”
玛格丽特的断掌似乎接上了“看不见的电极”,它在桌布上慢慢爬行,到了桌台边缘似乎感知到危险,换了个方向继续爬。
是幻觉吗?我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
或许它根本就没有动过?一直躺在经书里?
不.不对
断掌的指头再次回到原点,它沾上粘稠发黑的血液,在方格桌布上慢慢写下三个字母
——S
——A
——M
Sam·Walker就是我的名字,它在呼唤我
“魔鬼!魔鬼!”我大声咒骂着这条怪异的行尸走肉!从衣帽架上取来十字架,对着它念经,身体也开始僵硬,“魔鬼!离开玛格丽特的身体!”
它写完这三个字母,又开始漫无目地的爬行。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的样子,我终于把眼泪收拾干净,拨通了维也纳地方警署的电话。尽量保持冷静,用最平缓的语气来描述这件事。
只响了一次长音,警情接线员立刻说。
“你好!”
我连忙表明来意:“你好,我住在小新锡德尔,靠近滨湖的302道,在国际机场郊外有一栋木屋,我的名字叫山姆·沃克.”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接线员听到完整的地点和身份信息,语气变得轻松活氛。
我回头看了一眼餐桌,它依然在绕圈蠕行——
“——我想.”
接线员:“嗯?”
我的嘴唇干涩,眼神在电话和断肢两头游移,如果上门寻访的警员把它当做证物带走了,我也要进拘留室配合调查,变成第一现场的嫌疑人等待审讯。
我不想就这么等着
我不想.
“我有一个未婚妻”
“嗯哼?沃克先生?”
“她在前几天失踪了。”
“具体呢?是几天前?”
“应该是昨天,昨天我们还通过电话,我们刚刚定下婚礼的地点,就在圣斯蒂凡大教堂——她在教堂做义工,神职工作者愿意免费提供场地。”
“距你们最后一次联络?到现在过去了多久?”
“我记不太清了,昨天晚上我在装修新屋,夜里喝了很多酒,我很开心.我.”
“沃克先生,你要抓住重点”
“好好.”我急忙开始回忆:“应该是十四个小时?或者是十五个小时?她在医院值夜班,她知道我晚上要做木工——所以不会打电话给我,她怕我分心。”
“你的未婚妻叫什么.”
“她叫玛格丽特,玛格丽特·斯琴·皮拉诺·布莱尼茨。住在大使馆附近”
“哪个大使馆?”
“中国驻奥地利大使馆,旁边就是伦韦格火车站,在车站路一三一五号丽城公寓,她一直租房,和两条宠物狗住在一起。”
“好的,沃克先生,我们会安排警员上门寻访,也会派社区义工和警探来找你谈话——玛格丽特女士失联的时间没有超过四十八小时,或许她只是睡着了——”
“——不!”我连忙改口,看向断掌。
睡着了?怎么可能睡着了?!
她被人砍断了一只手呀!警官!你怎么能.
“沃克先生?山姆·沃克?”
“你们快一点吧”直到最后,我依然没有把断掌的真相说出口,我的内心深处对牢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每次与新锡德尔的县警打招呼,都会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快一点吧求求了,那是我的未婚妻,我求求您了。”
接线员明显能察觉到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山姆·沃克,如果事情另有隐情,关于玛格丽特女士你能够提供更多的线索,那么对四十八小时以后的失踪案来说,也可以争取更多的救援时间——你要讲的只有这些?对嘛?”
我再次看向玛格丽特的断掌,又看向邮包封皮,与接线员讲起邮件。
“或许.她去朴茨茅斯探亲,今早我收到了一个包裹。”
“是玛格丽特女士发给你的吗?”警员明显松了口气。
虽然没有四目相对,我依然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不,是一个匿名包裹,寄件人的名字都涂黑了,我不太确定。寄件地址就是朴茨茅斯的查德顿堡。”
“在英国呀”警员接着问:“里面有什么?”
“钻戒.”我撒了个谎:“玛格丽特的钻戒,还有一些血。”
“知道了,那么可以立案,您总算把话说明白了。”警员的语气愈发凝重:“城南小新锡德尔的县警会联络您的——明早您有空吗?”
“有”我立刻应道:“有!我要到县警署去配合调查?”
“还不清楚您的未婚妻遭遇了什么事,我们需要实地考察搜集证据,去邮局查阅寄件信息,这个包裹是从英国寄来的——跨国案件很难办,要通知领事馆,再联合两地警方共同协查。”
我连忙追问:“要多久呢?”
“您把钻戒准备好,不要破坏证物,不要沾染多余的指纹。”警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们暂时不会对您进行收押质询——只要配合县警工作就行了。”
[Part②·手指舞]
电话挂断,我心乱如麻,回到了餐桌旁。
那条断掌的伤处切口整齐,似乎是被一刀两断,没有拖割硬锯的肉碎骨渣。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它,想方设法取下戒指,用毛巾慢慢按住它——
——起初它还算听话,乖乖的趴在桌布上。
当我戴上橡胶手套,要去拖拽无名氏的钻戒,它立刻开始挣扎.
这断掌的力量要远超我的想象!它突然缩成拳头,挣开毛巾束缚,从餐桌跌去地板,又立刻爬进橱柜的阴角.
我连忙矮下身体,要把这条断掌抓出来,如果明天县警找到家里,我却拿不出任何证据——他们还在房子里搜到这条残肢,事情就糟糕了!
热汗浸湿了我的眼睛,我不知道那是汗还是泪。这条断掌似乎在和我斗气,好像有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魔鬼在操纵它——反复的戏耍我这条可怜虫。
它在橱柜的狭窄缝隙里灵活迅速的游动着,我几乎把脑袋趴在餐厅地板,使劲往柜缝里挥打,想要逮住这条灵活的手掌。
从工具间找到一条木棍,我怕它伤到戒指,于是往棍棒上包裹棉布,要把邪门诡异的残肢赶出来。
正当我再次回到餐厅时,玛格丽特的手又一次爬上了餐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真的是幻觉吗?我在和自己打架?我在干什么?
山姆·沃克?这只是一团烂肉!它不可能活过来了!
我的脑子出问题了吗?为什么.
“玛格丽特.”
铁一样的事实摆在我面前,玛格丽特的断手沾了不少灰尘,它变得脏兮兮的,确实在橱柜之下滚过一圈又一圈。
我又开始流泪,止不住的流眼泪——
——撕心裂肺的痛苦几乎要把我逼疯。
摘下手套,我只恳求上帝能够帮帮我,能够降伏这藏于暗处作祟的妖魔,让我把戒指摘下.
当我碰到它的指节,当我摸到它的无名指——
——它终于安静下来,这颗拳头渐渐分开五指,似乎变得听话。
这个时候,愚蠢又胆小的山姆·沃克终于醒悟。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它没有嘴,也没有耳朵,没有眼睛鼻子,没有心,怎么可能认得出我?
它就是玛格丽特.
并非是什么魔鬼作祟,它记得我的指头,记得牵手时的触觉。
要摘下钻戒,我轻轻捻住这失水僵硬的皮肉,它却紧紧抓住了我的手,十指紧扣不愿意分开。
这一刻我几乎泣不成声,我无法控制这种情绪,我无法忍受
我哭得喘不上气,似乎要旧病复发,我接受不了这种事实。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也渐渐消失,它与我的右手紧紧牵连,我去酒柜,找到新婚典礼准备的朗姆——咬开瓶塞灌进肚子里。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我一头栽倒在床上,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再次醒来时,门外窸窸窣窣的动静吓得我满头冷汗。
沉重的,具有规律的敲门声好比死神手里的招魂铃——
——县警来了吗?是吗?我该怎么办?
直到打开大门,我才松了一口气,门外没有人,也没有新的邮件包裹。
回到盥洗室去刷牙洗脸,镜子里显露出一张满脸胡茬的憔悴脸庞,栗色的头发里有了不少灰白发根——看上去几乎四五十岁那样苍老。
昨天所遭遇的种种离奇经历,也渐渐离我远去。
餐桌洁净如初,桌布上没有什么奇怪的经书和包裹,我的脑子肯定出了问题——这些天没日没夜的装修工作把我逼疯了。
打开后门,就看见喂鸟器上挂着一头笨狐狸,试图把尖嘴探进谷物袋里。它一见到我,立刻窜进山林。
后院更远方,一头啄木鸟正在打洞,那种奇奇怪怪的敲门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滚吧!离我的生活远点儿!”
我抱着一些期望,去翻看日历——
——或许这场噩梦持续了太久太久,我只是因为贪杯酒醉,睡过头了。
回到餐厅时,我低下头,发觉邮差的旧工作服里,靠近里衬的白色领口有一点点血迹。内心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再往厨台看去,玛格丽特的断手握着刀子,它耸立起来,正准备砍剁苹果。
我不慌不忙走到它身边,看清它身上的木工口罩,挂耳绳打了一个花环结,好像一条整洁干净的围裙,它依然在做家务,在打理我的生活.
断手捏着刀,尽管不太灵活。
尽管只有一只手,分不清食材的样子,只得一样样仔细的摸索确认。
辨不出刀具的正反,要用指头去试试锋利的刃口。
它想做出七年前,我与她在厨艺课上,初次见面时所学的那道奥地利小吃。
做一盘苹果卷
我把苹果扶正了,慢慢把餐厨刀接来,手指轻轻按在她的手背上。
“玛格丽特,玛格丽特”
做苹果碎,抓住小碗和捣棍——慢慢把果肉打成泥。
再去调面糊摊圆饼,我不再感到恐怖,只觉得未婚妻似乎从来没有离开。
我们摘下戒指,重新把爱情的信物放回盒子里。或许要绕一条远路——
——苹果卷进了烤盘,我用拇指勾住断掌的拇指,跟着广播电台嘈杂的早间晨曲,在桌上跳起一支探戈。
食指和中指成了两条腿,就这样,它进我退,它退我进,跟着节奏扶住断掌的手心,把它拥在怀里。
有那么一瞬间,我能从浅金色的阳光里看见一个虚影。
那是我的玛格丽特,她就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真正的敲门声来了,县警打开随身听,用磁带做执法记录。
“山姆·沃克?有人吗?这地方真他妈难找”
我连忙把玛格丽特的手掌塞进口袋里,起身去开门——
——我愈发坚定,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玛格丽特被某种邪恶的巫术所害,恐怕警察也帮不上多少忙。
“马上就来!”
(本章完)
(https://www.tbxsvv.cc/html/130/130658/775336130.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