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路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晓得了。京城里的人不都喜欢算卦么?指不定得了什么大师的指点,若是占了那园子,王占就能改名叫王上了!”
段怡听得,噗呲一下笑了出声,她对着知路竖起了大拇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知路得意地扬起了下巴,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瓜子,“那日知桥说我蠢!我都记得呢!这几日啃的书,比啃的饼都厚!”
她说着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姑娘,她若是早几年骂我就好了,那到了今日,我就不用读书了,因为早就读完了!”
段怡笑得更厉害了。
知路这心思,分明就是小姑娘一眨眼直接做皇后,不用自己个奋斗;傻郎君出生做状元,搁肚子里靠娘读书,白捡啊!
说话间,主仆二人已经登上了那青云山顶。
一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巨大的山门,因为有些年岁,上头的漆水已经脱落,看上去有些斑驳。在那上头,匾额上的青云二字,像是活过来了一般,一看便是不凡。
这青云书院,乃是段文昌做了相公之后,花钱修建的,彼时恰好有几个锦城出身的名儒告老还乡,几人一拍即合,修了这书院,取的乃是惠泽乡邻之意。
只可惜老段家的祖坟的风水可能确实有些问题,这几个老儒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段文昌恨不得将科举考试的试题偷出来送上山也无济于事。
只要来这青山书院的,甭管是之前连中的几元,那是怎么考都是榜上无名的份儿。
几场下来,老儒生死了,书院也没有生徒乐意来了。
“段师不必自谦,依鹤鸣看,这书院古拙又大气,山中安静悠远,正是读书的好去处。至于那些流言蜚语,有段师在,必然会不攻自破!”
段怡循着声响,抬头看去。
这青云书院的大门旁边,便是一汪泉水,在那泉水中央,有块巨大又平坦的石头,她这几年无事可做,将那石头雕成了一面大鼓。
如今祖父段文昌正站在那鼓中央,一左一右的正是两位皇子。
她穿得比太阳都要闪耀,瞧不见她的人,简直就是瞎了眼。
果不其然,站在上头的陈鹤清,立马冲着段怡笑了笑,“三妹妹快快来,段师出题考我们,冬日将至,城中流民乞儿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当如何?”
他说着,赞赏的看向了站在泉水旁边的段娴同段好,“大姑娘宅心仁厚,亲自施粥赠药,送善堂过冬;五姑娘聪慧过人,担心斗米救不了众人,要锦城富商共同捐赈济。”
“三妹妹,你怎么看?”
段文昌听着,笑意吟吟地摸了摸胡子,摇了摇头,“都是些闺中小道,听听便罢了,殿下莫要夸赞她们,惹人笑话。”
段怡听着,拍了拍衣袍上沾上的灰,随着段文昌的话重重的点了点头,她一边点头,一边拍打自己的衣袖。
“殿下不如还是叫我段三罢,这三妹妹听得我犯迷糊,不知道是我还是殿下认了旁人做爹。”
她说着,不等众人反应,又道,“流民也好,乞儿也罢,大多数都有手有脚的。平民百姓要纳税粮,还要服徭役。他们躺在街上就有人喂食,那周人都去做乞儿不是更舒坦?”
“锦城如今正在寻人搭桥修路,手脚勤快些,自然站着就把饭吃了。”
“剩下的老弱病残,有富人赈济,且善堂里也教学,绣帕子,打络中,给军中将士缝制衣衫,吃喝亦是有着落。锦城冬日,已经好些年没有熬不过去的人了。”
段怡正说着,就感觉到身后一阵巨力冲来,她微微蹙眉,自然而然的转了个身儿,腾空了她先前站着的地方。
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儒生,落进了那泉水之中。
紧接着,又是一声响,站在那石鼓之上的五皇子陈鹤清,快速的跳了下去。
这泉水多年积累,形成了一个小潭,清澈得可以看见那底部石头上生出来青苔藓。
那儒生掉了进去,吃了好大一口水,方才探出了头来。
陈鹤清脚底一滑,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有摔倒,好一会儿方才稳住了身子,他伸出手来,一把搂住了儒生,喊道,“快救人。”
周围的人全都叫嚷了起来,尤其是顾杏,赶忙护住了顾好,由丫鬟婆子拥簇着,从人群中退了出来,躲到一边去了。
段怡眯了眯眼睛,瞧了瞧站在一旁的段娴同段淑,那段娴脸色煞白,已经是神游天外,段淑扶着她,亦是面色不佳。
见段怡看过来,段淑却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扶着段娴亦是退了出去。
段怡拍了拍手,清了清嗓子,“五殿下,还有王公子,站起来如何?这泉水还没有到你们的胳膊肘,虽然你们已经很努力的,但是想要淹死,还是得再练个几回的。”
水中挣扎着的二人僵硬了一会儿,又费力的游了起来。
周围的人像是没有听见段怡的话似的,一个个的焦急的伸出手来,“殿下,王兄,这里这里,拉你们上来……”
段怡啧啧的摇了摇头,退出了人群。
顾杏领着段好同段铭,站在了书院大门的左侧,段娴同段淑则是占据了大门的右侧,分成了两拨儿,倒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见到段怡走了出来,两方都投来了眼神。
段怡瞥了她们一眼,一个扭头,朝着那青石台阶边上的老松树走了过去。
在那老松树下,崔子更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一个石雕像似的,一旁的晏镜笑吟吟的摇着扇子。
“段三,你怎么不装娇滴滴的小娘子了?我还打算记在脑子里,等日后你出息了,拿出来笑话你呢!”晏镜说着,笑出了声音。
“怎么着?师伯算无遗策吧?你果真成了香饽饽了,每个人都恨不得过来咬一口呢!”
段怡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人人都想啃一口的,那不是香饽饽,那是人参果儿!我那里有那本事,他们哪里是想咬我。也就是柿子想着寻软的咬,怕咬到我外祖父的长枪,崩了牙。”
她说着,看向了崔子更,“再说了,我若不是娇滴滴的小娘子,难不成崔子更是?”
崔子更听到自己的名字,目光深邃的看了过来,他认真的说道,“那日你还唤我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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