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怡顿时乐了,噔噔噔便率先上了崔子更的小楼。
甫一推门进去,灵机便滚了出来,软乎乎的肚皮,趴在了她的脚背上,段怡哈哈一笑,一把将它从地上薅了起来, 在手中颠了颠,“我在前头饿得眼冒金星,你倒是好,又长胖了些!”
她说着,抱起灵机摸了摸,“随风该荣养了,等你长大了,我也骑着你上战场, 咱们一起威风。”
灵机一听,眼睛一闭,在段怡的怀中趴成了一滩泥。
段怡顿时无语,她惊奇的回过头去,“崔子更你瞧,这食铁兽怕不是听得懂我说话。它只想吃吃睡睡,不想当我的坐骑,竟是懒到装死!”
崔子更走了过去,摸了摸灵机毛茸茸的脑袋,皱着眉头说道,“该洗洗了,再到处躺下去,该成黑熊了!”
他说着,朝着一旁走去,在屋子的犄角旮旯里翻了翻, 翻出了一个长长布包来,段怡瞧着那长度, 心中顿时激动起来, “这就是你说的那杆枪么?”
崔子更点了点头, 将布包放在了桌面上。
那外头的包袱一打开,一股子淡淡的木香味立即迎面扑来。段怡伸头一瞧,只见那里头放着一个木质的雕花盒子,这木盒子青绿青绿的,没有上漆,透着一股子古拙之意。
上头寥寥的雕刻了一些花纹,看不出究竟是何物,段怡却是看呆了去。
“这纹路,带着战意”,段怡脱口而出,随即自嘲的笑了笑,“我这一说话,都跟神棍似的了。”
崔子更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寻常武者多用剑或者是刀,使枪的人,多半是在军中,马战之时十分的有利。顾家枪法之所以闻名天下,并非是因为这个枪法又多玄妙。”
“而是因为你外祖父战功赫赫, 年轻的时候曾经一杆长枪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一开始的时候,这枪法无名无姓, 都是从战场上总结出来的杀招。”
“后来慢慢的,因为要传承下去,便凑齐了各种招式,看上去更加厉害了,但实际上,过于花里胡哨。当然了,比起一般的所谓君子剑,还是要实用很多的。”
崔子更见段怡认真的听着,放缓了语速,“你半路出家,又长期在剑南这一隅之地,对于其他的枪法了解不多,虽然我瞧得出来,你结合你自己优缺点,对战之时做出了改动。”
“但是,武者不能被招式所局限,应该多多吸取众家之长,然后变为己有”,崔子更说着,打开了那木盒子,从里头拿出一本小册子来,递给了段怡。
“这把长枪,乃是我偶然所得,为一枪法大师所有,还有这小册子,便是他多年修习枪法的心得。我使剑不使枪,本来是打算作为礼物献给顾使公的……”
崔子更说着,将那杆长枪拿了出来,递给了段怡,“暂时先给你了,记得你欠我一回,今后要还的!”
段怡顾不得翻白眼儿,实在是如今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完全被这杆长枪吸引了过去。
顾旭昭的长枪,黑红黑红的,带着无比的厚重,而这杆枪银光闪闪的,干净如新。
按说若是被人使用过的,那上头应该有许多划痕,甚至枪头会有残缺,可是这杆枪都没有。在枪杆上,亦是雕刻着寥寥几笔的花纹,同那木头盒子上的花纹如出一辙。
段怡激动的伸手摸了摸,手刚触碰到那墙头,便立马被划破了。
她却是傻呵呵的乐了,将那流血的手,往枪上一按,嘿嘿笑道,“滴血认主,滴血认主!”
任何一个大周土著,都不会明白所有异乡人恨不得把吃饭的碗都滴血认主的心!
果不其然,崔子更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段怡一眼,再三强调道,“记得要还的。”
段怡这回没有犟嘴,慎重的点了点头,她伸出拳头,对着崔子更的胸口就是一拳,“师兄,这笔帐我认!”
崔子更无语的摆了摆手,“即是如此,怎地还不走,还要留下来用晚食不成?这回怎么不叫崔叔叔,崔大爷了?”
“肤浅了吧?称呼不过是浮云,乃是身外之物。师兄若是叫我阿姨,段大娘,祖奶奶,我也是欣然应答的!”
她说着,将灵机放在了一旁,又恋恋不舍的将那长枪放在了盒子里,包裹好了背在自己的背上,复又抱着灵机,哼着小曲儿下楼去,“明儿个我请你用朝食!记得饿着!”
刚走过门口,段怡又伸出头来,扔下了这么一句,噔噔噔地下楼去了。
站在小楼上的崔子更,静静地看着,瞧见段怡一手握着灵机的前脚脚,一手握着它的后脚脚,托着它的肚子,比划了一个刺的动作,嘴中还念念有词的哼哈了几句,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摇了摇头。
灵机不耐烦的扭了扭,段怡一把将它顶在了头上,哼着小曲儿,迈着步子出了崔子更的府邸,朝着段家行去。
待瞧不见她的人了,崔子更方才收回了目光,转过身去。
“啧啧!人小姑娘怎么走了,这个时候你就应该把人留下来,然后露上一手,炖个大肘子,煮个牛肉面……唉,不开窍,不开窍!”
晏先生说着,一手端着一碗阳春面,放在了桌子上,“还看啥啊!人都走远了,再看眼珠子都要掉下去了,快来吃面吧,再不吃面都要成坨了!”
他说着,吹了吹桌面上的毛,“灵机这小家伙,上桌又上榻,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是叫玄应军的那些兄弟们瞧见了,那还不惊掉眼珠子!”
“哎呀呀!看人看到眼珠子都掉了的主帅,被魔鬼突然变菩萨吓掉了眼珠子的士兵……真是天生相配的盲人大军!”
崔子更慢悠悠地坐了下来,拿起了筷子,吃起面来。
晏先生拿着筷子的手一僵,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崔子更,他猛地站起身来,激动的说道,“你小子来真的?你你你你……”
他说着,跺了跺脚,慌忙地找了找自己的扇子,想要保持优雅,可找了半天,方才想起,因为两只手都要端面,他把扇子落在厨房里了。
“逆徒,你作何要让为师晓得?我晓得又不能到处说,说与那祈瘸子听了,他岂不是要觉得自己高我一头?你这是要活生生的憋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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