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猛挠了挠头,“程穹怕蛇。”
刚下马车的程穹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他涨红了脸,感受到众人火辣辣的视线,他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个迈进去。
可等了半晌,也没有听到人的嘲笑声, 却是听到了老贾那蜀中口音,“这算么子?那宋城,连灵机都怕,啷个还不让别个怕蛇哟!”
“都是骨头,一点子肉,抠都抠不下来, 你们这群瓜娃子,就楞个馋哟!”
老兵们都笑了出声。
程穹一愣, 却是深深地看向了段怡。
她叉着腰站在那里,听得哈哈大笑的,“叫老牛今儿个给大家伙炖肉吃,要不然的话,还说我亏待了你们!”
人群中又炸起了一片欢呼声。
那山寨里的土匪,一个个的听得目瞪口呆……
这一群人,明明是初次来,站在别人的寨子门口,却像是在自己家似的……这种天下万物皆是老子的的气势,不正是土匪么……
他们没有想错,今日不是他们打劫,而是他们被打劫了。
他们倒是想嚷嚷, 可那嘴中都被塞了陈年的破布巾子,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穹扶住了下马车的祈郎中,又从知路手中接过了他的拐杖, 递给了他。
祈郎中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现在你晓得, 段怡为何要韦猛先走一步了吧?不光是因为, 他太过扎眼,有他在那些山贼不敢随便出手。”
“等重要的是,她想让韦猛,还有你,彻底的融入这支队伍之中。”
程穹看着同老兵打成了一片的韦猛,轻轻地点了点头。
其他人都是跟在段怡身边好多年的老兵了,他们从前一道儿在蜀中作战,又一并来了江南,还都说得一口蜀中方言,像是自带了结界一般。
可他同韦猛,是在乌程方才加入的,还是个降将。
韦猛不善言辞,他是文将,学的都是排兵布阵之法。
他虽然是周道远的义子,但是出身寒微,本身武功也不是很好,战场之上,能够打赢他的千夫长,参军比比皆是。
他想要让那些人听令行事, 就必须要有威信。
从前在乌程军中之时不觉得, 可这些日子在路上,通过观察段怡的行事作风,他已经敏锐的发现了,他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有威严一些,总是忍不住端着。
就他同韦猛这一身的臭毛病,一路共同行来,都没有融入进去。
“这世道,但凡有些本事的人,都直接去投军了。乱世出英雄,这是武夫一跃成龙的机会。如今还落草为寇的人,就算有几分厉害,那对上我们这种训练有素的军队,那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
祈郎中说着,看向了武宫。
“那孩子聪明是聪明,可应该是小武官之子,平日里长于街巷之中,见识浅薄。那江湖人陈河,镖头周度,还有游侠李鸢,在他嘴中厉害。”
“可你是能够指挥两万大军的统帅,应该知晓,这样的人在军中,在段怡手下,大约也就相当于一个百夫长了。”
程穹若有所思,他感觉到祈郎中是在教导他,瞬间弯了弯腰。
祈郎中哼了一声。
跟这种老实人说话,他当真是提不起半分气力!
“可那孩子,是可造之才。若是教导好了,便是最好的斥候人选。段怡如今尚处于微末之时,手底下的人不多。你从前那种排兵布阵的本事,暂且用不上。”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位置。韦猛已经找准了自己的新位置,段怡从前一直是前军,可日后她要做主帅,韦猛便是她最好急先锋。”
“那么,程穹,你又应该在什么位置?”
程穹一愣。
他先前想着,段怡让韦猛先行一步,然后再折返上山,一个人抢先拿下山寨,是为了让韦猛展现本事,融入军中。
可往深里想,她是在让韦猛释放出自己所有的本事,让他试着做先锋。
“段怡半夜突袭三皇子大营,这是她作为前锋军统领,时常做的事情。你做前军,并非是你一个人单打独斗,能够斩杀敌将于马前。那是两军摆开阵仗作战的时候。”
“可其他时候呢?你领军先行,需要自行侦查同判断敌情。段怡同韦猛说什么,你应该知晓。毕竟韦猛事无巨细都会告诉你。你们虽然是两个人,可在周道远的训练下,如同一人。”
“韦猛是手脚,而你是脑袋。这样不是不好,只是可惜了,你们每个人都可以独挡一面,成为更强大的两个人。”
祈郎中说着,心中咒骂了老天爷一万句。
苏筠那本事,若是安在他身上多好,如今就不用绞尽脑汁,往段怡脸上贴金了。
韦猛看着不好驯服,其实一根骨头就能骗走。
程穹看着软趴趴的,可若段怡不够本事,他心中永远不会臣服。
这种文将,他见得多了,打赢他算不得本事,比他聪明,他才会死心塌地。
程穹点了点头,“段怡说让韦猛见机行事。咱们队伍人多,山匪大部分能打的,都会下山来。山寨之中,势必兵力空虚。若是她猜得没错,让韦猛直接破寨。”
“寨子们不比城门,于韦猛而言,不过是两锤之事。若是她猜错了,山寨防守严密,里头人多势重,就让韦猛藏好,等他们一并上山。”
程穹神色有些复杂。
按照那武宫的说法,青牛山的寨子里一共二百号人,来围攻他们的有一百多号,抛去煮饭洗衣衫,还有土匪们的家眷,山上能打之人,还剩几何?
段怡都猜中了,所以韦猛抢先破寨,不用同段怡解释半句。
程穹看向了不远处,段怡已经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寨子。
韦猛跟在她的旁边,虽然只能够看到背影,可他莫名的觉得,他在欢喜雀跃。
韦猛在段怡这里,比在江南,开心多了。
程穹想着,心中一轻。
苏州城破之后,义兄关山劝他,留在崔子更麾下,入玄应军。
到时候他们兄弟二人,能一起打仗不说,还能够在义父身边照顾。若是他投了段怡,日后兄弟们便要战场相见。
当初崔大郎的旧部,转投崔子更的不知凡凡,他又何必耿耿于怀?
君子一诺重千金,他跟着段怡来了,可看着这只有六十人的队伍,心中到底是忍不住怀疑,自己的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这一路走过来,他也只是静静的观望着,并没有使出半分本事。
他垂了垂眸,“先生,程穹没有别的本事,便是一条鱼,也能训成听话的鱼。”
他说着,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目光炯炯的看向了那些被打得半残的土匪们……
走在前头的段怡,回过头去,看见程穹同祈郎中还慢悠悠的走着,冲着他们招了招手:
“快来快来!应该没有蛇了!虽然那竹叶青,跟竹子生得怪像的。”
程穹一梗,义父,您能飞鸽传书告诉我,主帅她能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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