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无棱天地合,苏筠才会与她闹不和!
段怡心中复杂无比,如今几乎可以预见未来三国鼎立的局面,苏筠是王世子,自有大好的河山等着他去继承,他却好似从未将半分放在心上似的。
段怡想着,朝着苏筠看去。
他已经叉着腰,没心没肺的瞅着谷雨红肿的眼睛,嗤笑起来。
“不是刺客要冷情冷性么?你这瞅着,哪里像是刺客?段二娘子从城楼上跳下来都没哭,你哭得眼睛都只剩一条缝儿了!”
“你该不会是那种一边杀人一边流泪烧纸,还要点香念佛经渡人的刺客吧?我听说过,但从未见过。”
谷雨眯着眼睛看着苏筠,手中的匕首都在颤抖。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天下哪里有这样的杀手!”
苏筠大失所望,“没有么?那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夜行衣戴斗笠黑匕首……”
苏筠说着,灵机一动,“你的狼牙棒不是坏了么?下次你生辰,叫段三送你一个。韦勐韦勐,上回脑袋被你锤烂的那个,他是不是就用狼牙棒来着?”
韦勐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不是脑袋被锤烂得那个,是胸口被锤烂的那个。”
苏筠顿时欢喜起来,“就是就是!那个狼牙棒十分的奇特,也不晓得那人在上头涂了什么,白日里闪金光,夜里犹如明灯。”
谷雨差点没有咬到自己的舌头,他气呼呼的说道,“我是一个刺客!”
你见过自带亮光,生怕别人找不到你在哪里的刺客?
苏筠见他恼了,毫不客气的拍了拍谷雨的肩膀,“这就是你见识浅了。旁的刺客藏在黑暗里,你藏在光明里,你说谁赢了?”
段怡听着,差点儿没有憋住笑。
苏王爷没有这儿子从旁伺候,简直是赢麻了啊!不然哪里是三分天下,那得气得三分墓地。
她想着,强行让自己个不在听苏筠说话,冲着道路旁边候着的山南西道残军招了招手。
其中一个文人打扮的青年郎君,注意到了自己的视线,一脸诧异的指了指鼻子,然后小跑着到了段怡跟前。
“同昌郡守陈康见过段使公”,郎君说着,拱了拱手。
其他的各州郡官员,见大军开拔,纷纷艰难的上了马车,在道路旁边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是谁出的主意,叫孟明安领着你们来这地界迎我?还写了投降书。”段怡突然问道。
那孟明安说话遮掩吞吐,一开始还想掩饰城池被土匪夺走之事,瞧着不像个主意这般正的人。
陈康心头一震,收起了对于段怡乃是女娘的轻视。
他的腰弯得更低了一些,“使公慧眼,令人惊叹。此计的确非孟明安所出,乃是去求了河池的韩郎君,得了他的指点。”
“韩郎君?”段怡好奇的问道。
“韩郎君名讳是何,我等并不知晓。只知道当地人,都管他叫做韩河池。韩郎君纯孝动天,郡中举孝廉,本有机会做官的,但他却是拒绝了,在家中一直到亲长去世。”
“守孝之后,便在那村中开了一家私塾,也不收束脩,给十里八乡的孩子开蒙。平日里便同村中老农混在一块儿,热心农事。”
“韩河池颇有本事,当初余墨尚为节度使时,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亦是去问韩郎君。此番山贼入了兴元府城,论律那孟明安乃是死罪。”
“我等州郡之人,唇亡齿寒,担心下一个城破的,便是我们。于是便齐齐去问韩河池。”
见段怡听得颇有兴致,陈康松了一口气,说话的语气也轻快了几分。
“韩河池叫我们写了投降书,将实情以告,孟明安觉得丢脸,怕主公觉得我等乃是酒囊饭袋,便想要隐瞒不报。只推说是咱们出城相迎,才叫那山匪有了可乘之机。”
“不想,使公一眼便瞧出来了。”
段怡若有所思,“那韩河池出来之时,可再三强调,叫孟明安实话实说?又可曾言不得透露出他来?”
陈康一愣,摇了摇头,“倒是没有说。在下虽然打仗不行,但自问做人无愧于心。若是韩郎君不便,便是使公相询,也定是不会点名道姓说出他来的。”
段怡闻言,轻笑出声,她转过头,朝着身后的马车朗声说道,“先生可曾听着?那韩河池哪里是给孟明安指点迷津。他这是自问诸葛孔明,等着咱们三顾茅庐啊!”
段怡说着,不等祈郎中搭话,就朝着那山南西道大军末尾看了过去,“你说我说得可对,韩郎君?”
陈康不敢置信的顺着段怡所看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见到那队伍后头,不知道何时,竟是多出了一个穿着布衣短打的男子来,他晒得黑黝黝的,手中握着一把锄头。
瞧着同坊间传闻的奇士差了很多,倒像是一个种地多年的老农。
可他并不老,约莫只有三十来岁的样子,个子颇高,若是换身打扮,只瞧那背影,怕是也不输那潘安。可那张脸,却是生得颇为不美。
他的眼睛十分的狭长,又是个单眼皮,鼻梁塌塌的,嘴唇厚得像是被蜜蜂蛰肿了一般,便是叫媒婆来夸,那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夸赞上一句,相貌平平,相貌平平。
要知晓媒婆那种生物,可是能够把一个鸡蛋,都夸成凤凰蛋的。
“韩郎君!”陈康惊呼出声!
那韩郎君冲着他点了点头,又朝着段怡行了大礼。
段怡翻身下马,同那陈康一并走到了路边,示意大军不必停,继续朝着兴元府去。
“韩河池不敢自比孔明,更用不着主公三顾茅庐。良禽择木而栖,周天子以容貌取士,多疑且附庸风雅,瞧不上农耕之事。可此乃万民之基。”
“此等国君配不上河池,是以不愿入朝为官。”
段怡意味深长的看向了韩河池,“看来我通过了你的考验,所以你今日毛遂自荐。如今想跟着我段怡的人许多,韩郎君又有何本事,叫我刮目相看?”
韩河池半点不慌,“河池早就听闻主公大名,同战争无关,是关乎农桑水利之事。亲长去世之后,我曾经去过蜀中,不过来不及拜上门去,段相公便已回锦城。”
“主公从前要打仗,河池不善行武,于主公无用。可如今……河池于主公而言,乃是不可多得的良才,自请来替主公,管农桑之事。”
他说着,朝着远处的稻田瞭望过去,“河池的本事,便是种地。让天下百姓上缴粮仓之后,依旧能够吃饱饭,便是河池能为主公做的事,也是我穷尽一生,想要完成的事。”
“主公可有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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