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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古姐姐的手松开了,那张惨白的脸离我仅有半尺距离,可是我却只能茫然无措地看着她双眼一翻,脖子僵硬地向后倒去。
“喀!”皇太极闷哼一声,他的右手抓着孟古姐姐的右手,左臂却飞快地塞到她的脑下。孟古姐姐的头最终稳稳地倒在他的肘弯里,可他的手肘却重重地砸在坚硬的瓷枕上。
“姑……姑姑——”我尖叫。看着她雪白的衣襟上点点猩红,我心如刀绞,潸然泪下。
“额娘!额娘……”皇太极脸色煞白,额头青筋暴起,“传大夫——传大夫——”
海真哆嗦着脚下一软,竟轰地瘫倒,昏死过去,最后还是葛戴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一会儿两名医官急匆匆赶来,场面一度混乱。
问诊、察看、针灸……一番紧张慌乱的作为后,孟古姐姐逸出一声呻吟,呼吸渐渐趋向平稳。
我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却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起死死地攥紧了皇太极的手。十指交错相握,我与他的手里满是湿漉漉的汗水。
“没事了!”我搂着他僵硬紧绷的身体,轻轻拍他的背,“没事了……她不会有事的……”说到后来,竟不像是在安慰他,而是在安慰自己。
“额……额娘……额娘……”孟古姐姐双目仍是紧闭,眼睫颤抖,白的嘴唇哆哆嗦嗦地反复轻声念叨。
我心里酸痛至极,一把抓过她枯瘦的手,跪倒在她床前,“你要什么?你想要什么?”
“额娘……额娘……”眼泪默默地顺着她的眼角不住地滑落,“我想……回家……额娘……带我……回家……”
皇太极偎在她头前,哀声呼唤:“额娘!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儿子!”
我心阵阵抽痛,无语凝噎,好半天,我一咬牙,坚定地说:“我带你回家!我带你找额娘!”
一旁的大夫慌了神,“格格切勿造次!侧福晋身子虚弱,绝不适宜搬动,更不可能远行!”
我咬着唇,看着昏迷中不断痛苦呓语的孟古姐姐,心乱如麻。
“好!我去想办法!”我狠下心,猛一跺脚,转身就走。
才冲出门,身后有人冲上来一把拖住我的胳膊,蓦然回头,竟是皇太极。
“你要去哪里?”
我定定地望住他,“我还能去哪儿?”
“不要……去求他!”他眼里有痛,一种受伤的、无助的哀痛。
我强咽苦痛,涩然,“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东哥……”
“这是你额娘的心愿,也有可能……是她最后的心愿。”
抓紧我胳膊的那只手在颤抖,我轻轻推落他的手,他垂下头,黯然神伤,“你可知,你要为此付出何等代价?你可知……他等你开口求他已经等了多少年?你可知……”
“我知道。”悲痛到极致,我竟能坦然笑出来,我最后用力抱了抱他纤细的身子,然后放开,“我都知道……没关系,我不在乎,为了姑姑,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孟古姐姐待我亲如家人,我无法坐视不理,不能看着她含恨而终。
她太想家了!这个离家十五年、再也没有见过亲人的可怜女人,她想念她的额娘!她的亲人!
她的思乡之情我懂!那种想念着故乡的刻骨之痛,我何尝没有?
也许我的心愿无望达成,但至少……至少我能帮到她!
我能帮到她!
即使,那个代价高昂得将令我终身痛苦!
但我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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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隆隆,雨点粗暴地砸在湖面上。
荷叶被打得噼啪作响,微卷的残边在狂风暴雨中瑟缩颤抖。
已是夏末……
已是一塘残荷……
恍惚间似乎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碧绿新嫩的荷叶,那鲜明夺目的花骨朵,娇艳明媚的花枝在湖心开得是那般的绚烂。
然而时过境迁,盛夏的怒放早已变成此刻的满目凋零,暗墨色的残叶犹自顶着狂风暴雨苦苦支撑。
此情此景,让人见之眼涩,一如……在鬼门关前饱受煎熬的孟古姐姐。
她也在撑!
撑着等待能见到从叶赫来人的那一刻……
有多久了?
三十天?四十天?还是五十天?
努尔哈赤打人到叶赫去通知孟古姐姐病危,请求她的额娘来赫图阿拉见女儿最后一面,离现今到底已经过去多久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一日,努尔哈赤冰冷的话语,冷漠的表情至今历历在目。
“知道。”
“你这是在求我?”他讥诮地扬起唇角,我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残忍的笑意。
身后不远处,阿巴亥正在对镜梳妆,事实上,由于我来得匆忙急促,竟是冲破了侍卫的阻挠,直闯寝室。当时我一心想找努尔哈赤,竟忘了这里其实是阿巴亥的房间。
好端端的一场夫妇同床鸳梦,竟被我硬生生地打断。
当努尔哈赤**着身体,仅在腰间简单地裹了一床被单,下床缓步走到我面前时,我能感觉到他凌厉而探索的兴味,以及床帷内阿巴亥深恶痛绝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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