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城
临近傍晚之时的一场雷雨,让被入夜之后的皇宫闷热全消。
本该是一个很好的入眠之夜。
可临近半夜,朝和殿的寝殿内却还是亮着烛火。
水墨笑没有就寝,而是在寝殿内来回走着,面色焦虑,心里闷的发慌,可即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
又来回走了两圈,水墨笑厉声喝道,“来人!”
半晌,宫侍进来,“凤后有何吩咐。”
“去被轿辇,本宫要去承月殿!”水墨笑厉声道。
“是。”
一刻钟后,宫侍掌着灯,抬着轿辇往承月殿而去。
蜀羽之又一次被人从睡梦中叫醒。
“凤后又来了?”他坐在床边,看着前来禀报的宫侍蹙眉道。
宫侍回道:“是,而且,凤后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蜀羽之闻言,眉头又皱了一些,“请凤后先去暖阁,本宫稍后便到。”
“是。”
蜀羽之叹息一声,随即下了床**。
自从那晚凤后半夜过来之后,这几日,他都会来。
不过却没这般晚。
他知道他是担心远在南方的陛下,可是,这般忧虑,似乎也是过了一些。
**过后,蜀羽之便快步往暖阁而去。
水墨笑顺了承月殿宫侍的请去了暖阁,不过却没有入座,仍旧是心绪不宁地来回踱步,甚至没有耐性等蜀羽之,“你家主子怎么还不来?!”
“回凤后,主子正在**,很快便会过来的。”那宫侍慌忙回道。
水墨笑却不买账,“都这般长时间了,他更什么衣!”说完,便不待那宫侍回应,起步往外走。
便在门口处,遇见了赶来的蜀羽之。
“臣侍见过凤后。”蜀羽之看了看他难看的脸色,随后行礼道。
水墨笑怒视了他会儿,随后便转身走回了暖阁内。
蜀羽之起步走进,“你们先下去吧。”
“是。”宫侍领命退下。
水墨笑坐在了榻上,面色仍是难看,胸口激烈起伏着。
蜀羽之上前,“凤后,南方尚且还未有消息传回来,不过凤后依着路程来看,这并不是什么异常的事情。”
陛下外出,所有知情的人都担心。
他也是,可是……陛下这回离京是做好了准备的,出事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凤后却……
陛下离京也有好几个月,可是偏偏却是在这几日,凤后方才这般……
蜀羽之心里是有了猜想,只是,却不怎么愿意说出。
六月。
又是一个六月,而陛下,也是在外面。
“凤后,陛下不会有事的。”
水墨笑盯着他,“本宫……本宫也不知道本宫究竟是发什么疯!这几日,本宫寝食难安,便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蜀羽之,你敢肯定陛下不会有事?!”
“凤后。”蜀羽之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奴侍相信陛下!”
经过了那般多事情,他相信陛下不会让自己出事,也应该清楚若是她出事了会有什么后果,所以,他相信她!
“你便一丁点也不担心?!”水墨笑恼火道,“她除外这般多月,你却一丝一毫也不担心?蜀羽之,你到底有没有……”
“凤后。”蜀羽之沉声打断了水墨笑的话,“陛下出外也有两月了,之前的一个多月,凤后虽然担心,但是却并无如今这般的惶恐。”
水墨笑一窒。
“凤后。”蜀羽之又吸了口气,“十三年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的。”
水墨笑脸色变了好几变,许久之后,方才咬着牙,“你是说本宫不是在担心陛下?!”
“凤后是在担心陛下。”蜀羽之摇头,“只是凤后除了担心陛下之外,似乎还因为十三年前的事情而心烦。”
“你不会这般?”水墨笑倏然站起身来。
蜀羽之沉吟会儿,“会,过去的十三年,每当皇贵君的生辰,每当走过了观星殿,甚至每到六月,臣侍心里都会无法平静,既是难过,也是……内疚。”
“内疚?”水墨笑低喃着这个词。
蜀羽之看着他,“臣侍心里曾经因为皇贵君的失踪而感到欣喜过。”
这是个秘密,被他藏在了心里十三年的秘密。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去面对的秘密。
因为,这个秘密让他变得无比的丑恶。
水墨笑一愣。
“凤后是觉得臣侍卑鄙吗?”蜀羽之笑道,却是带着淡淡的凄然,“皇贵君对臣侍很好,从蜀家出事,到后来……他甚至为了不让我因为无法生育而心里难受,将琝儿交给我照顾,这般善良的人,可是,我却因为他失踪而欣喜……”
“有什么好卑鄙的!”水墨笑厉声反驳,“害他失踪的人不是你我,他失踪了又如何?他失踪了,我们不也一样跟着痛苦吗?难道他失踪了,我们便得到了什么好处不成?!欣喜又怎么样了?我们是人,我们只是一个平凡人,难道我们便不能自私不能卑鄙吗?!”
他的话说的越发的激动,激动的无法自已。
“凤后……”
“十三年了,本宫若是要内疚,早就在十三年前内疚了!”水墨笑继续道,“可为何现在……为何现在方才这样!那一晚,本宫从梦中惊醒……本宫甚至不记得自己究竟梦见了什么……只是惶恐,只是不安……便像是,本宫这十三年来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就要消失一般……蜀羽之,二十几年,本宫从来不敢奢求什么,从来不敢!本宫只是想和她好好地过完这辈子!你知道吗?她终于叫我的名字了,终于叫了,她叫我墨笑了!二十几年了,我嫁给她二十几年了,她从未这般叫过我!即便她这般叫我,是为了让我同意让蒙氏陪她去行宫,是让我不吵不闹,一心一意地为她打理好后宫,可是我还是心满意足,我的心第一次被填得满满的!可是这几日……我心却空了……像是什么都没了,不,还有一样东西,惶恐!你能告诉我,我为何会这样吗?”
蜀羽之愣住了。
“我甚至以为自己身子出了问题,我去找御医,将太医院最好的御医都给来找,给我自己诊治,可是,你才她们说什么了?她们说,本宫的身子没问题,掉了一同书袋子,最后,本宫明白了,她们的意思是,本宫到了这般年纪,心慌意乱这是正常!”水墨笑似乎开始有些语无伦次,“本宫老了,老了!本宫不想再经受第二个十三年!蜀羽之,本宫受不了了!”
“凤后……”蜀羽之是没想到水墨笑会这般,“你先……”
“本宫不是在发疯!”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本宫只是怕,你知道吗?本宫只是怕……怕她出事,怕她会想起他而不愿意回来,更怕……更怕……”
后面的话,他无法说出来。
蜀羽之却是明白了,只是,这件事他也是从未想过。
可能吗?
这般多年,这般多人,都遍寻不着。
陛下出去一次,便可以将人找到?
可能吗?
“你觉得本宫在说疯话是不是?”水墨笑盯着他,眼眶之中渗出了泪水,“蜀羽之,我感觉到了的,她已经在渐渐地放下他的……只要再多些时间,只要再多些时间……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即便蒙氏比我的机会还要多,可是,我也是有机会的!有的……为何父亲要这般时候离开?为何他要让陛下带着他去南方?为什么?陛下好不容易开始渐渐放下,为什么要让她去南方?为什么?”
相对于蜀羽之的敏感,水墨笑此时却是未曾想过永熙帝能够将人找回来,他只是害怕,害怕这趟出去之后,她又会封闭期心房。
即便她不会勾起过去的伤痛,但是,他害怕,害怕她会因为愧疚而封闭起心房,将她的心连同对他的思念一同的埋葬!
是的,这便是他这几日恐惧的原因。
水墨笑找到了原因了,可是,却更是痛苦。
蜀羽之看着他,声音转为了低迷,“凤后,这是陛下的选择,我们只能接受……”
水墨笑狠狠地瞪着他,长了嘴想反驳。
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之后,方才开口继续,“蜀羽之……你和本宫不一样,因为先帝的死,本宫这一辈子在她的面前都无法理直气壮,可是你不一样,你没有对不起她,即便我不成,那你,你去撬开她的心好不好?只要她的心里有别人,只要她的心不再只有雪暖汐一个人,我们便可以留住她的!蜀羽之,你去帮本宫做这件事好不好?”
蜀羽之愣怔了半晌,随后,凄然笑道:“凤后可知当年臣侍入府当夜,陛下跟臣侍说过什么吗?”
水墨笑没有回应。
“陛下说,她会护佑我一辈子。”蜀羽之继续道,“虽然是个很好的承诺,可是,我也明白了另一层意思,陛下的心里没我,她并不爱我。”
水墨笑还是没有反应,直直地看着他。
“这般多年了,她对我很好很好,承诺给我的,也都做到了,可是,我还是感受不到她的爱。”蜀羽之的眼眶也渐渐染红,“她对我很好很好,可是,她仍旧是不爱我,她只是将我当成了亲人,如此而已。”
顿了顿,又道:“凤后,你的请求,我无法做到。”
水墨笑身子轻轻晃动了一下,随后,起步往外走。
“凤后要去哪里?”蜀羽之转身道。
水墨笑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流云殿!你做不到,可蒙氏不一样,他可以做到!”
“凤后。”蜀羽之摇头,“决定权不在我们手上。”
“本宫……”
“而且……”蜀羽之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我们如今说这些,是否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水墨笑一怔。
“凤后,臣侍知晓你担心,可是陛下不是十三年前的陛下,她既然愿意放下,岂会因为出去一趟便改变注意?”蜀羽之攥紧了拳头,“凤后,我们是不是不该自己吓自己!”
这话,即使在劝水墨笑,也是在劝自己。
可是,效果有多大?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水墨笑盯着他看了良久,然后,方才慢慢地转过身,往外走去。
这一次,蜀羽之没有拦,他岂不走到了榻边,然后坐下,沉默了好半晌之后,便唤来了宫侍:“凤后可是去了流云殿?”
“不是。”那宫侍回道,“凤后是往佛堂的方向去的。”
“佛堂?”蜀羽之低喃道,“你下去吧。”
“是。”
蜀羽之又在暖阁之中呆了许久,然后起身,走了出去,“本宫想一个人走走,你们退下吧。”
“主子,夜里……”
“下去!”
“……是。”
蜀羽之提着灯笼走出了承月殿,随后,往右侧的宫道走去。
便在不远的前方,就是观星殿的废墟。
废墟已经被彻底地清理干净了,只剩下了一片空地。
半年的时光,便让这里变了一个样。
甚至在空地上,长起了杂草。
曾经辉煌的宫殿,如今,连一块残余的房梁都未曾留下。
可是,这个废墟所承载的关注度,却仍旧未曾减弱。
便如同他失踪了十三年,但是,却仍旧在影响着每一个人,甚至改变了每一个人!
皇贵君,你还会回来吗?
还会吗?
蜀羽之在心里低喃着,随后,一阵微风拂过。
因为傍晚的那场大雨,如今的夜风清凉了许多。
不但清凉,甚至还冰冷。
蜀羽之倏然打了一个寒颤,然后,握紧了手中的灯笼,咬着牙挣扎半晌,便沉声一喝,“暗卫可在!”
不一会儿,一道黑影落到了他的面前,“主子有何吩咐。”
“派人去一趟南方,禀报陛下,凤后最近身子不好,请陛下尽早回宫!”蜀羽之一字一字地道。
那暗卫似乎愣了愣,“主子……”
“照本宫的话去做!”蜀羽之打断了他的话,不容决绝。
“……是。”
……
此时,在皇宫的另一边,在流云殿内,蒙斯醉也是未曾入眠。
只是他未曾入眠的原因却和水墨笑两人不一样。
寝殿内,蒙斯醉抱着好不容易睡下的婴儿在殿内缓步走着。
两个月了,经过了太医院一众御医的救治,礼王长女虽然比出生之时好了一些,但是比起同龄的孩子却还是很糟糕。
甚至一不小心便可能夭折。
为了照顾孩子,蒙斯醉两个月来已经是瘦了一圈。
“主子,不如让奴侍抱吧。”忆古缓步进来,上前道。
蒙斯醉摇头,“不成,孩子习惯了我抱。”
“可如今已经晚了,主子这些日子都未曾好好休息……”
“本宫不碍事。”蒙斯醉低声道,“正儿好,我便好。”
忆古闻言,也只好作罢,“主子,小殿下的名字便唤正吗?”
“怎么了?”蒙斯醉看向他。
忆古犹豫会儿,“殿下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名字,主子……小殿下毕竟是陛下的长孙女,不如正儿便作小名,等陛下回来再赐一个大名……”
“名字的事情本宫已经决定了!”蒙斯醉沉下了脸,“告诉她,若是她不满意便亲自来跟本宫说,不要让你来传话!”
忆古面上忧虑,“主子……”
“忆古。”蒙斯醉打断了他的话,“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本宫这几日一直想着,让你荣养之事,你说过你的家人已经找不着了,那本宫便安排你在宫中养老吧,往后……”
“主子!?”忆古连忙跪下,“可是奴侍做错了什么?”
蒙斯醉看着他,摇头道:“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你伺候本宫多年,如今年纪也大了,不该再操劳,你放心,往后你还是流云殿的人,不过便无需再日夜在本宫身边伺候罢了。”
“主子,奴侍和殿下并无……”
“本宫说了,本宫只是想让你好好养老,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蒙斯醉又打断了他的话,“忆古,你在本宫身边已经二十多年了,该知道本宫的性子!”
忆古脸色很难看,“主子不会赶奴侍离开?”
“自然不会。”蒙斯醉看着他,“本宫只是不想你再操劳!”
“主子……”
“你好好想想吧。”蒙斯醉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忆古挣扎了半晌,然后低下了头,“是……”
待他离开之后,蒙斯醉继续抱着怀中的婴儿缓步走着,嘴边还低喃起了一首儿歌。
儿歌唱完。
怀中的婴儿已然是完全熟睡了。
蒙斯醉将孩子抱到了床边的摇篮,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两个月的孩子已经是张开了。
看得出来更像谁了。
孩子眉宇像母亲,可是大致的轮廓却是像父亲。
她更像父亲。
“正儿你知道吗?祖父小时候也是这般带着你母亲的,可是那时候,祖父却怎么也想不到你的母亲会变得如此的……不过正儿放心,祖父会好好教你,好好教你……”
这一次,他不能不能再错了……
孩子,原谅祖父,也……希望你能够原谅你的母亲。
祖父,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的……
……
次日
云州的天气依旧是阳光灿烂,炎热随着太阳的出现而渐渐地回到了天地之间。
司慕涵一夜未眠,一直跪守在了床边。
而苏念惜也未曾“醒”过来。
直到外面的太阳已经升到了半天,他方才睁开眼睛,入目得便是司慕涵一夜未睡的憔悴面容。
他没有惊讶,只是眼底泛着沉默的心痛。
“醒了?”司慕涵站起身来微笑道。
不过方才出口,身子便不稳地踉跄了一下。
苏念惜连忙坐起身伸手去拉着她,“你怎么了?”
司慕涵抚着床边坐在了床沿上,一手敲着左腿,“没事,腿有些麻而已。”
苏念惜无声哽咽了一下,“你……你怎么不去休息……”
他知道,她守在了这里一夜……
“我没事。”司慕涵微笑道,“昨夜晚膳都没用,现在饿了吧?我让人拿水进来给你梳洗。”说罢,便起身往外走。
因为脚还未完全解麻,所以她的脚步走得一瘸一拐的。
原本她可以扬声叫人进来的。
可是她没有,而是亲自出去。
苏念惜连忙捂住了唇,将便要脱口而出的哽咽咽了回去。
司慕涵开了门,对着已经在外面守着的冷雾道,“去端洗漱的水进来,还有早膳,也让人准备妥当。”
“是。”冷雾领命前去。
司慕涵转身返回。
苏念惜此时已经稳住了情绪,为了做到这个,他几乎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可即便是如此,从他的眼中,也是可以看见悲伤的痕迹。
司慕涵并不知道他昨夜将所有的话都听了进去,她只是以为他还在为昨天的事情而伤心,轻轻地握上了他的手,“阿暖,别难过好不好?”
苏念惜看着她半晌,然后,点头:“好!”
他的回答让司慕涵愣了一下,“阿暖……”
“用过了早膳之后,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苏念惜又道。
司慕涵更是诧异,“你……”
“之前我一直被人关在蒙家,如今,也在床上躺了久了,我想出去走走。”苏念惜恳求道,“我可以带上面纱,不会让别人认出我来的!”
司慕涵心中又涌出了不安,伸手搂着他,“阿暖,我心里很不安……我们……”
“你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的吗?”苏念惜在她的怀中道,“你陪着我,你保护我,我怎么会有事?涵涵,我只是想出去走走……不会有事的!”
司慕涵不想同意,可是,她也抗拒不了他的请求,“好……”
苏念惜从她的怀中离开,“谢谢你。”
看着他的笑容,司慕涵有些呆愣,好半晌,方才回了一笑:“谢什么,傻瓜……阿暖,不要……”
“冷雾进来了。”苏念惜打断了她的话,看向门口。
司慕涵只好停了下来,对冷雾道:“进来吧。”
冷雾端着水进来。
如同昨天一般,两人相互照顾着,梳洗绾发。
只是,气氛却与昨日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那淡淡的温馨甜蜜,反而弥漫着某种莫名的不安。
司慕涵抱着他,不愿意放手。
苏念惜拉开了她的手,“我真的有些饿了,我们先用早膳好不好?”
“阿暖……”
“冷雾,将早膳拿进来。”苏念惜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起身便唤道。
他的这般言行,便是冷雾也是被吓着了。
不寻常,往往便是变故的前奏。
司慕涵很想询问,可是每一次开口,总是被苏念惜以各种的话给打断了,一个早膳,她吃的比先前的那顿晚膳更加的没有滋味。
早膳过后,便当苏念惜拉着司慕涵要出门之时,云州州府前来求见。
“臣参见陛下,见过皇贵君。”
司慕涵沉下了面容,“何事?”
“外面来了一个女子,说是庆安何氏镖局的家主何涟,想求见陛下。”云州州府禀报道。
苏念惜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司慕涵蹙眉,“何涟?她要见朕?”
“是。”云州州府抬头看了眼前两人一眼,尤其是在苏念惜的脸上停留了会儿,然后低头继续道,“她说她认识皇贵君。”
司慕涵脸色一变,转过视线看向旁边的苏念惜,却见他合上了眼睛,一脸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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