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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五十六章  喜鹊遇险

    这一夜,小桃听了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没个停歇。就暗暗的生出了一夜的烦恼来。生怕这雨真的下到明日,会耽误风翊宣来访。她虽然嘴上没有说,但心里实在是盼望风翊宣快些与自家订下两人的关系,那样她的心才会安稳一些,不象现在这样心里象是吊着十八个水桶似的,七上八下的。

    她心里想着事情,耳听着那能歌屋檐下面一滴一滴的声音,打在廊下摆放的石榴花盆的花枝上,瑟瑟作响,好像那一滴一滴的雨声,都打在心上,让她不由得焦燥起来。她又突然想起今日下晌在皇宫,那吴曼霜对自己的那种探究和敌意的眼神是那样的明显,心里不免又烦燥起来,便又在床上座了起来,倚在床头上皱着眉想心事。

    外间喜鹊已躺在榻上了,只见灯火呼的一下灭了,想是喜鹊吹熄了灯。因着今夜下雨没有月亮,屋内更显得暗沉沉的。小桃不愿意弄出响动来惊忧喜鹊睡觉,便一声不响的就那样坐着,心头想起风翊宣来一阵喜一阵忧的。又想到曾经看过人家说,恋爱的人都是傻乎乎神经病似的,常常莫名其妙的患得患失,她如今不正是这样吗?

    小桃不由得心下好笑,这样干坐着也挡不住外面下雨,也解决不了人家倾慕风翊宣的问题,还是不如安心的睡觉,否则明日搞出两团熊猫眼来,可够人瞧的了。于是便重新躺好,闭了眼睛数开了绵羊,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她便得意识模糊,睡意朦胧之,仿佛听到外面有人的说话声,一个激凌睁开眼来,人也在床上坐了起来。

    透过半透明的床帐望出去,只见卧房和外间相连的门已打开了,喜鹊正在叠着榻上的被褥,而画眉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来:“你俩个用笤帚将那花叶子扫了,把窗纱换上我刚拿出来的那秋香色的。”

    小桃起了床,走到外间,喜鹊瞧见了忙进来拿了外衣给她披上,“姑娘,这昨日下了一夜的雨,这会刚停了,起了风怪凉的,你就这么俏生生的穿了小衣便走出来了?小心着凉可怎么办?”

    小桃依着她把外衣披上。笑道:“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又不是纸扎的,风吹吹就倒了,不妨事的。”

    说着,向窗外看时,只见天色已亮了起来,昨晚的那濛濛细雨早已停了,院子里小珍和豆儿正打扫着落叶和花圃,那棵巨大的桂树被昨夜的风雨打下了不少落花来,满地上零零星星落着淡黄色的桂花花瓣儿。花圃里那些花草,经雨一番洗濯,都显得郁郁葱葱的,带着雨珠儿的绿叶象一片片青润的翡翠一般,颜色非常的好看。角门外边种的那半截垂杨柳,伸进了不少枝条搭在围墙上,随着点清风摇摇摆摆,有几只燕子,放开身后的双剪,在树边飞来飞去。

    小桃瞧着这清晨美丽清新的景色,突然想起两句诗来,落花人**。微雨燕一起飞。举步走了出去,站在屋檐下看她们收拾,就见在花圃旁打扫的豆儿突然叫了一声,扔了扫帚就从花圃旁边跑开,一下子躲在门后头,嘴里连叫着:“姑娘,有蜘蛛......蜘蛛.....”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地方走过去,只见花圃栏杆角上有一方蜘蛛,一只拇指大小的蜘蛛正爬在上,一动不动。那上粘了不少的水点子,好像在屋角上穿着一个珍珠八卦子一样。

    小桃一向最害怕蜘蛛、蟑螂等昆虫类,看了一眼忙退后两步躲得远远的。画眉胆子却大,用个笤帚将那蜘蛛挑了下来,刚想上去一脚踩死,小珍忙拦住道:“画眉姐姐,不可,我听娘说这蜘蛛是喜蛛结了便是喜蛛,挺吉利的,别踩死了它。”

    画眉这才收回了脚,回头笑骂豆儿道:“你这胆小鬼,让个虫子吓成这个样子,这点子出息。”

    豆儿有些不好意思的重新过来拿起笤帚打扫,小桃笑道:“别说她了,连我也怪怕这东西的,哪个都象你似的,什么虫子都不怕,女野人似的。”

    众人听了大笑,画眉也笑道:“姑娘别笑我,小时候在家里住得又脏又乱的。一个院子里倒住着五六户人家,什么虫子没见过,若是怕这些东西,日子也没法儿过了。”

    喜鹊笑道:“你就是个胆儿大的,等过年时只将你贴那门板上,当个门神就是了,凭它妖魔鬼怪也也进不来。”

    说着,便去端了温水给伺候小桃梳洗,小珍和豆儿打扫完了院子,自去屋内叠被铺床,另叫了粗使丫头来洒扫了房间。

    一时小桃洗漱完毕,小珍便净了手来给小桃梳头。小珍今日将小桃的头翻了新花样,乃是将束了小辫,在左边挽了一个圆髻,右边却是一条辫子由后边横了过来,乌黑光亮的头在顶心里,挖了一道弯曲的齐缝,前面的刘海用桂花油轻轻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细腻的前额来,越显出这粉团团的面孔来。在那圆髻上面,插了几枝小巧的黄金镶红宝的梅花形的头饰,耳上也是一对红宝的小小红梅型耳坠子,配上一件月白绣银线的上衣桃红色百摺流云裙。十分娇艳美丽。

    画眉瞧着笑道:“怪道都赞这小珍丫头手巧,果然的,今儿给姑娘这头梳得就好看,既不老气又俏皮活泼,这衣裳的颜色配得也打眼,这月钱银子姑娘没白给你涨。”

    小珍受了夸奖,心里高兴,笑道:“是姑娘容貌生得好,就是没有小珍给梳头打扮,一样的天仙似的相貌品格。”

    小桃对着镜子照了几照,很是满意。只见画眉和小珍两人对话,便笑道:“死丫头们,没事就拿我打牙说笑话儿,都是我平日里惯的,看哪天我心情不好时,定要翻旧账收拾收拾你们。”

    说的众人都笑了,小珍和豆儿两个便去厨房传早饭,喜鹊便和画眉在屋里换了床帐和椅上锦垫,喜鹊忽的想起一事,忙去找黄历翻了翻,走到小桃身边道:

    “姑娘,今儿是初六,早上北城市集口儿上有收织布和绣品的,前几日我娘送了些平日里闲着时缝的粗东西,让我去卖了,可巧就是今日,我想现在出去一趟,一个时辰后便回来,估计着七王爷大概得快晌午才能来,我卖了那些绣品就回来,包管耽误不了姑娘的好事情。”

    小桃笑道:“你要去便去吧,这里还有三个人呢,还怕伺候不过来?只是你这会儿去了,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哪能到了那里就卖掉了,不得等个买家么?再说方婶也是,既有了月钱进项还绣那粗东西做什么,没的熬坏了眼睛,挣那几个钱还不够将来看眼睛的,你没事儿时也劝劝她,别尽着只顾着劳累着给你攒嫁妆,大不了我给你多添些妆,就够她忙活个一年半载的了。”

    喜鹊又是感激又是害羞,红着脸别过头去道:“姑娘这话我前些日子跟娘说了,她倒是听进去了,听说姑娘将来还要给我....给我添妆.....乐得不得了,她说她听姑娘的劝。以后不缝那些粗东西累眼睛了,这些东西是以前她缝的攒起来的,我今日给她卖了,她以后也不弄这些了。姑娘就别担心了。”

    小桃听了这才笑道:“这才是,方婶该是好好保养着,将来好有个好身体抱外孙子是真的。”

    喜鹊脸更红了,嗔道:“姑娘又胡说了,等姑娘出了门子,生了大胖小子和大胖闺女,我才嫁人呢。”

    小桃笑道:“好好好,我是个脸皮厚的,就承你吉言,将来就生一对龙凤胎怎样?你要羞臊我是不成的,我脸皮胜你十倍,你是不能成功的。你方才不是说要去卖那些绣品和织的粗布,何不就交给紫烟姐姐代卖呢?”

    喜鹊笑道:“姑娘说笑了,紫烟姑娘铺子里尽卖的是些上等的绣品,我娘缝的不过是粗东西,卖给那些走街串巷的货郎们卖的,哪里能放在锦绣坊那样的地方,不要笑死人了么?怕是程嬷嬷看了,会气晕了过去呢。”

    小桃想到方婶虽然厨房功夫还不错,但是绣工方面只是平平而已,连喜鹊也不如,便笑道:“这倒是,那你就现在去吧,别着急回来匆匆忙忙的,这里有画眉和小珍豆儿三个伺候着,尽够了。”

    喜鹊得了允许,便回屋子里拿了两个包袱,里面一个是方婶自织的布匹,另一个是缝的各色花样简单的荷包、鞋垫、打的各色粗线的络子等物,急急的往府外走出来。

    这燕城的北城市集每月初六和十五都有一个专收布匹绣品的人聚集,是在北市集的一片空场上。城里或乡下那些女人,每到了这个日子便将平日里织好的布拿来卖,贴补家用。

    方婶和喜鹊在跟了小桃之前,家境是十分的艰难,日子过得苦哈哈。当时方婶的丈夫好喝酒,更好赌钱,又好结交些喜欢吃喝嫖赌的狐朋狗友,几乎将家里能翻得着的钱翻得一空,方婶当时没有办法,只得到街上摆个摊子卖馄饨,一天挣那几个辛苦钱到了晚上就被方六翻出来去喝酒赌钱去了,方婶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只是还有两个女儿要照看,舍不得抛下她们,只得闭着眼混日子。渐渐的,她看到大杂院里同住的其它几家的女人以前也是很穷,后来她们织布带了到街上去卖,有时还能卖上一个好价钱,于是方婶就也跟着弄了匹织布机织起布来,白天卖馄饨,晚上就在家里成宿的织布,把布织好了,却有一多半儿被赌鬼丈夫抢了去卖了换酒钱,但也有一小半到了自己手里,勉强够娘儿三个饿不死。

    因着她那时白天要摆摊子卖馄饨,晚上又要织布,实在是出不了多少活儿,一个月也织不了一匹,这样挣钱的机会未免太少了,后来她就想起了一个变通的办法,在邻居织布的女人手上将布贩买了来,再由她亲自带到街上去卖掉,这样一转手之间,她便可以挣几个辛苦钱。这样做了几个月,觉得这方法虽赚不了大钱,但也解决了一些问题,也算个不及费力的生财之道,多多少少总可以挣些铜钱攒起来,又不用担心在家里织布被丈夫抢了去卖,于是她总是趁着丈夫不在家时去偷偷卖布,后来方婶子实在跟方六过得够了,吵闹了起来,方六在醉熏熏写了休书,方婶这才摆脱了不争气的丈夫,带着两个女儿过日子。

    后来又遇到了方六因欠下了赌债,要抢了喜鹊卖到ji院里的事情,就因这事遇到了打抱不平出手相救的小桃,娘儿三个跟了小桃。因着方婶的小女儿小柳子一双手甚巧,小桃便介绍了她到锦绣坊学绣活,将来若是手工好了便可以留在锦绣坊做个绣娘,也就不愁吃饭的问题了。方婶如今替小桃管着小吃铺子,月钱是铺子里第一等的,吃喝住都在铺子后头的屋子里,省了不少嚼谷花销,晚上关了铺子闲了无事,便跟二女儿小柳子一起织布消磨时间,也顺便多卖些钱来给两个闺女攒嫁妆。

    这北市集通着一条大路,赶集的早上自然人不少,喜鹊原来就来惯了这里,自然是轻车熟路,走过一条湖岸,绕到北市集后面的一片空场上,这里便是收布卖布的所在。喜鹊平日里来,都在一个相熟的货郎处交易,这会儿来了这里便四处望着,只是没瞧见那个相熟的货郎,她以为自己来得晚了,怕是那货郎收了别人的货回去了?她想回去,又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跑了大老远的路来了这里,手里两个包袱虽然不太沉,但再拿了回去怪累赘的,若是今日不卖便要放到下个月才得卖,心下烦燥,便站在原地想找别的买家将东西卖了出去。

    正在想着的时候,忽听身后有人叫道:“姑娘,你这儿有布或是绣品卖么?”

    喜鹊吃了一惊,回头看时,只见说话儿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身穿淡蓝竹布长衫,正朝着她嘻嘻的笑,这人穿着虽不富贵,但也不象个穷人。喜鹊本就是穷人家出身的姑娘,从小抛头露面帮着母亲卖馄饨做生意,什么样的男女老少一天不见上几百个,倒也不怕和陌生男子说话,只是见那男子脸上带着一种轻薄的淡笑,却是有些不怀好意似的。

    喜鹊脸上一红,也不答话,扭转头就只管往人多的地方快走,这里人这样多,想他也不能光天化日的调戏大姑娘。

    没想到那人跟着喜鹊走了几步,仍旧跑到她跟前儿来,笑道:“姑娘你是卖布吧,不如拿出来我看看,若是看好了,我便出钱买便是,你卖给谁不是卖呢,我难道还会抢你的布不成?为什么不睬我们呢?你这倒不象做生意,倒象是防贼了。”

    他这几句话说得自是有些道理,不过喜鹊总不敢当他是好意的,便也不理他,只解开包袱来,拿出布匹和杂七杂八的绣品来,捧在手上等主顾来瞧。

    这里来往的人不少,喜鹊捧着货物在市集里转了半天,才敢回转头来。看刚才那男人时,已不见了。这时她才猛然想起来,刚才那人说话,似乎并不是本地口音,分明是个外乡人。我的布,若是卖给他的话,一定可以多卖几个钱,可惜自己胆子太小,以为那是个不怀好心的,竟把这机会错过了。

    喜鹊心里有些懊悔,慢慢着走到了后街。这里有一所不大的小庙,大门广阔,是有七八层石头台阶的。在这石头台阶上,一层层地坐着乡村里来的女人,有的挽着一筐子鸡蛋,有的抱住两三只鸡,有的挽着两筐子炒蚕豆五香花生,而卖布的女人,却占了这群女人的大多数。

    有的抱着两个布卷,有的抱着一个布卷,有的还用篮子带了针线,坐在石块上打鞋底。喜鹊知道这些卖布的女人每逢初六是必要来的,因此这许多人里就有她往日相熟的几人,说来也怪,今日那几个相熟的偏偏全都不在,她本打算不要耽误时间,把布便宜卖给那些相熟的卖布的女人也好,尽快的赶回去,偏就不成功。没办法,喜鹊也就挑了石头台阶上一块干净的所在坐下来,等人来买布交易。

    这地方果然有人来看布,来的有男人也有女人,但是他们所穿的衣服都是穷人一流,看着便不象是能买布匹绣品的。他们站在石台阶下,先向各人抱着的布审视了一下,然后问说:“布怎样卖?”

    这时,卖布的女人们便不容分说就围上前去,像蹬倒了鸭子笼一般,大家抢着说话,各人两手捧了布,都向那人手上塞。这样强迫的手腕,喜鹊却是从不为之的,加之听了那买主出的价钱,也便宜得很,倒比卖给同行还低二三成呢,喜鹊便不理那些人。

    一匹家织白布,通常便是四十一尺,就算卖给同行去转卖,也是三十五一尺,然而买主所出的价钱却是三十一尺,这样一匹布算下来,少赚了好些铜钱,却是不划算的。喜鹊瞧着那些人围在一起绕了一圈,吵了半天也没有成交。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男人走了来看布,这男人还不曾开口,这些卖布的女人之有个穿青布褂子的妇人,年纪不过三十上下,脑后梳了一个圆饼髻,间插了一根银簪子,在这一群卖布的女人当最是泼辣。这妇人不等那买布的男人武器,先便笑道:“喂,这位客官,你买我的布吧,我认得你,你常来买布,是贩木料的。”

    喜鹊听说,便不由自主的往那男人身上瞧了一眼,她也听说过贩木料的人,他们是把木料放到各地去卖,小财者着实不少。所以那妇人一喊是贩木料的,意思就是有钱的人。那些其他的卖布的女人一听说,便都起身围了过来。

    喜鹊正在一旁看着热闹,就见那个男人眼光一转,也往她这边瞧过来,正跟她眼光碰个正着,喜鹊吓了一跳,忙低了头。

    那男人便走上前几步,来到喜鹊旁边笑道:“喂,这位姑娘,你的布不错,那些绣的荷包鞋垫也好,卖不卖呢?”

    喜鹊还未答话,就见刚才说话的泼辣女人站起来,将布送到那说话的男人面前,笑道:“上次你们是两吊四百钱,还照那价钱卖给你就是了。”

    那男人道:“你认错了人吧?我们贩的木料今天才到,上次就买了你的布吗?幸而是买布的,你可以错认,若是错认了相公,那就……”

    那妇人一手夹了布,一手在那人背后轻轻地拍了一下,笑骂道:“短命鬼!你要讨老娘的便宜。”

    那男人抖着一张长瓜脸,张开了扁嘴哈哈大笑。

    那泼辣妇人笑骂道:“你这人真是贱骨头,饶是我打了你,你倒哈哈大笑。”

    说着,那妇人便将布塞在他胁下,让他夹住,伸了手道:“布卖给你了,快给钱。”

    那男人笑道:“我又没有说买你的布,为什么要给钱?”

    妇人道:“都是一样的,你为什么不买我的呢?”

    这时那男人便歪着脸笑道:“对了,都是一样的,吹了灯更是一样,为什么……”

    那妇人抢上前一步,将那人手臂,连捶了两下,笑骂道:“你这杀千刀砍头的。我是说布,你说的是什么?你占老娘的便宜。”

    那人被打了,笑得更厉害。那妇人将布卖给他了,而且非要两吊四百不可!这个男人也就答应给两吊钱,另外请她到茶馆门口,去吃了两碟点心,两人这才纠缠着离去。

    喜鹊卖了这许久的布,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但是也明白了其关节,登时羞得脸色涨红,这才明白,原来有些妇人卖布那样快并不是因着布好,而是还要另外再加上一种手腕。这样的手腕生意,她如何做得来?这样想着,她便有要回去的意思,收拾当,随后倒是来了几个规规矩矩买布的,但是价钱都出得极便宜。

    喜鹊收拾起两个包袱,夹起来就向回家的路走。不过才走了二三十步路,后面却有个老妇人的声音叫她道:“这位小姑娘,你的布要卖么?”

    喜鹊回转头来看时,见说话的是位五十来岁的老妇人,尖尖的脸上没有几两肉,有几分尖酸刻薄的样子,然而身上却是穿了件干干净净的紫色褂裤,黑色千层底的鞋子。头上挽了一个饼,倒插了一根银簪子,她两只手上分别戴了两只银镯子,总有三四两重,看样子倒是个有钱的老太太。

    喜鹊见是个老妇人,自然和刚才对待那些男子不同,脸上就现出笑容来,道:“当然卖了,老婆婆,你要么?”

    那老妇人道:“我家里有人要买布,你的布要多少钱啊?”

    喜鹊随口答道:“我这一匹布,还有这包袱里的其它的荷包鞋垫什么的,老婆婆若是都要了,便给三吊钱吧。”她这倒没有要幌子,平日里卖给那个相熟的货郎也是这个价钱。

    那老妇人先是没有说话,喜鹊本以为老妇人是嫌贵了,刚想说话,便见那老妇人解开包袱细看那布匹,又在布角处用手揉了两揉,点头道:“你这布梭子紧,织得也密实,这个价钱倒是不贵。”又看了看那个包袱里的荷包香袋儿,指着道:“这些个玩意儿我是要了没用的,光买你的布成不成,我给你两吊钱?”

    喜鹊只求快些将布卖了出去,那些荷包慢慢再卖,就算卖不出去给了府里那些粗使小丫头子们,也是份人情。便笑道:“行啊,就按你说的办。”

    说着将那匹布便重新包好,要递给那位老妇人。那老妇人摆了摆手笑道:“我身上没带着这许多钱,你跟我家去拿去,成不?”

    喜鹊再想不到一个老妇人买布里面还能有什么问题,于是也没加提防,问道:“老婆婆你家在哪里,路远么,我还着急回家呢。”

    老妇人笑道:“不远不远,前面树林子转弯就是了,你跟着我来吧。”她说着,便走在前边引路。

    喜鹊也就不疑有它,跟着她便走。那老妇人走得是小路,由市集穿过了一片树林子,就在那树林子里露出一只屋角,那老妇人道:“瞧见么?那林子里那屋子就是我家,这不近得很么?”

    喜鹊点了点头,心道这家人倒怪,不在街面上住,倒离开大路到这偏树林子里盖屋住,不过她只是想想而已,也并没有想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紧紧跟随了那老妇人,走进树林子里去。谁料那片树林子还颇深,走了约莫两三百棵树距,才瞧见前面有一带竹篱笆,绕着一所屋子。

    喜鹊刚想告诉那老妇人自己就在门口等着,突然就从旁边树林子里钻出一个身影来,喜鹊还来不及看清模样,胳膊就被人扯住,从头上就落下一只麻袋来,顿时眼前一黑,整个人被人抱起来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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