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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宗政带着沈蝶烟回十三殿的时候,一行人在奈何殿中至少待了半月。钟离殷甚至没有出面相送,只是凌雪与另几位府君露脸。濮阳宗政也没说什么,沈蝶烟心中再不甘心,也不好出口。
濮阳宗政从沈蝶烟现了与钟离殷的交易后,他就一直暂住进了临月小榭。拖家带口似的让奈何殿中的诸位殿君送出了好远。除了原本的行李外,似乎也没有添什么东西,还是一切从简。
不过,沈蝶烟还是现了马车中多一件大箱子。那箱子上面蒙着厚厚的毛毡,边边角角也磕不着人,摆在马车中还能当小几子使用。路途不平稳的时候,连沈蝶烟坐的跌跌晃晃的时候,它依旧还是岿然不动。
沈蝶烟就指着箱子问欢叶:“这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添的,里面装的什么?”
欢叶摇摇头只说不知:“那应该就是宗主大人给弄进来的吧。”
濮阳宗政没有骑马,倚着被褥休息。沈蝶烟也没有问他,直接就掀开毛毡,掀开了巷子,现里面还有一层油布。沈蝶烟越看越好奇,揭开那层凉飕飕的稍微有点湿气的油布后,竟然现里面装的是黑亮的泥土。泥土压的很结实,直接扔窑炉中就能烧制成墙砖了。
沈蝶烟与欢叶面面相觑,然后,沈蝶烟推推濮阳宗政的肩膀:“濮阳,濮阳——”
“怎么了?”濮阳宗政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盯着沈蝶烟问。他脸上没有任何不清醒的迹象,这让沈蝶烟不禁怀疑,他究竟有没有睡着,还是说他仅仅是闭上眼睛。
沈蝶烟指着那箱子中的还带着湿气的泥土问:“那是什么,不是普通的泥土么,怎么会在这里,还特意用箱子装着?”
“那个啊——”濮阳宗政随随便便看了一眼后就将视线放到了沈蝶烟的身上。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笑容。
濮阳宗政的这个笑容让沈蝶烟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个人——钟离殷。这应该是站着便宜时候的得逞的笑容。
“濮阳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快点跟我说清楚。“沈蝶烟轻轻的掐着濮阳宗政的手臂催促着。
濮阳宗政笑了笑,却没有说话,伸手掀起了车窗帘子,然后朝沈蝶烟勾着手指。沈蝶烟不解的凑到他身边,然后照着他指着的方向,将脑袋探出车窗外,视线朝车顶的方向看着。
车顶上固定着一些行李,不过,沈蝶烟并没有看到什么出奇的东西:“看什么东西?”
“车顶上,黑色的油布包着的,可看到没有?”
沈蝶烟果然看到了车顶的尾部,伸出一件由黑色的油布严严实实包裹着的东西;“看到了,那是什么?”
“玉冰树。”
“什么?”沈蝶烟瞪着濮阳宗政,“你偷了奈何殿中的玉冰树?”
濮阳宗政点点头,下面说的话让沈蝶烟更加惊悚:“一棵都没有给他们留,以后,就连奈何殿中都没有这种东西了。”
沈蝶烟飞快的又看了一眼车顶:“可是,看这样子顶多是能带出来两三株小苗差不多,凌雪将不是说奈何殿中有十几株么?”
濮阳宗政没回答,只是伸手一斩,沈蝶烟额上的一缕刘海被掌风都扇起来了。沈蝶烟张口结舌,然后头就扭到一边不去了,不再看濮阳宗政。那些玉冰树啊,竟然就这么成了池鱼被殃及了,万一连偷出来的这几株都养不活,那这玉冰树且不是就绝了?
濮阳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真是……
欢叶忽然小声的说:“既然如此,大人,奴婢也有事禀告。”
濮阳宗政依旧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欢叶接着往下说。欢叶跪在两人面前,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宗主大人,夫人,奴婢,奴婢把临月小榭湖中的几尾奇鱼给毒死了。”
沈蝶烟睁大了眼睛连忙问:“什么事情的事情?”
“有两三天了。”
“那为什么到现在临月小榭中的那些人还没有现?”
“奴婢将那鱼尸用水草缠着藏在水榭台子下面了。如果不从台子下边的空地上看,应该是现不了的。”
濮阳宗政听了欢叶这话,只是笑了两声,然后随口说着:“等回十三殿后,想让我赏你什么只管开口,我现在就许给你了。”
“奴婢不敢。”
沈蝶烟看着欢叶,又看看濮阳宗政,心中想着,虽然钟离殷不是什么好东西,可眼前的这对主仆也不是什么善茬。而且,她还不知道在马车外带路的衡天能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的来。
回十三殿的感觉自然与从京城出来时候不同,沈蝶烟看到在潜意识中,隐隐约约熟悉的十三殿,忽然就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
百迹接到信后,早早就带着人来迎接。沈蝶烟在尚未见到这个儿子前,竟然感觉到了紧张,手指都忍不住的打颤。濮阳宗政笑着将握住沈蝶烟的手:“怎么了,回自己的家还这么紧张?”
“毕竟是这么多年了。”沈蝶烟小声回了一句。欢叶先下了马车,然后是濮阳宗政。沈蝶烟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后,才将手交给濮阳宗政,让他扶着下车了。
面前是两对银甲闪闪的侍卫,一个年轻的公子哥领着几位在沈蝶烟看来还是有些映象的殿君。为的那位公子哥穿着褐返色的袍子,头上还束着紫金玉冠。衣着十分正式,连表情都是正正经经的。虽然看样子年纪并不算很小,但是在身为母亲的沈蝶烟看来,却依旧希望他能一个平常家的孩子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父亲。”百迹在濮阳宗政面前跪下了。
濮阳宗政并没有唤百迹起身,而是轻轻的将沈蝶烟推到自己的身前,用一种宣布什么事情的语气说:“百迹,这是你个倾葵的娘亲。”
百迹抬头迅的看了沈蝶烟一眼,然后有勾着头喊了一声:“母亲。”
“百——迹。”沈蝶烟吞吞吐吐的喊出这两个字,她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不知道是自己心中忽然涌出的那种感觉是奇怪的,还是现如今摆在自己面前的事实是不正常的。濮阳宗政见沈蝶烟并没有开口,于是就唤百迹起身了。
为什么没有泪水涟涟的扑进自己的怀中喊着“娘亲”“我想你”什么的场面,为什么没有母子相拥喜极而泣的慰藉,有的只是一句恭敬的“母亲”以及屈膝一跪。
沈蝶烟看着百迹站起身,身子挺拔笔直的如同一棵孤零零的树或者竹子什么的。沈蝶烟不由自主的怨恨起没有尽过母亲职责的自己来,还有濮阳,他将自己的孩子教成了什么样子。
濮阳宗政见沈蝶烟并没有想象中的,见到百迹后该有的欢喜,反倒更多的是一种压制的难受悲伤。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这些前来迎接的人在前领着回三晖殿,自己依旧牵着沈蝶烟上了马车。
沈蝶烟没有说一句话,等到上了马车的时候,立刻就掀开了帘子,向在前边带路的百迹看过去。马车中此刻终有沈蝶烟与濮阳宗政两人,欢叶坐在外面。
沈蝶烟不知道他究竟该算是少年还是青年,如果说倾葵的脸上还有着与她年纪相符的神情和举止,可是在百迹这里,沈蝶烟完全看不到一个少年该有的样子。他骑着马,脊背挺直,衣袂在空中飘荡。即便看不到他的正面,沈蝶烟还是能猜到他绷着脸,双眼炯炯有神的注视着正前方的严肃样子。
沈蝶烟感觉有什么温暖的的东西裹住了自己的手指,在这种对比上,沈蝶烟更能感觉到指间的凉意和潮湿。她转过头,看着濮阳宗政,等着他先开口。
“怎么了,见到百迹还不开心?”
“你——让我怎么能开心起来。”沈蝶烟红着眼圈,盯着濮阳宗政,手指却指着车窗外,“孩子这般生分,跟我就算了,毕竟是我没有陪在他们身边。可是为什么连你都这样,你别跟我说什么规矩的,虽然肯定是要有些规矩的,可是怎么就能连点感情都看不着,绷着张脸。你——”沈蝶烟眼睛一眨,两滴眼泪就滚了下来,几乎都没有沾到脸颊就直接落到了毯子上。沈蝶烟抓住濮阳宗政的肩膀,“你把我的孩子养成什么样子了,这么冷皮冷脸的。”
濮阳宗政为难蹙眉:“烟儿,百迹就是这种性子,你来怪我的话,我未免太无辜些了吧。”
“胡说,肯定就是因为你整日里冷皮冷脸的,才将我们儿子教成这个样子的。”沈蝶烟说的不解气,隔着衣裳乱抓。濮阳宗政哭笑不得,只说,“轻点,让他们现了,这可不好看了。”
沈蝶烟只流了那两滴眼泪,剩下的只有稍微红一点的眼眶。她瞪着濮阳宗政:“我不听你说,等回了三晖阁的时候,溪夫人肯定清楚。”
濮阳宗政笑着说:“你就是问遍整个十三殿,我还是将百迹教的好好的。反倒你怀疑我亏待孩子,这到时候冤屈我的话,你要怎么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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