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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事情,濮阳宗政又与鸶庭秘密商量了几回,都觉得是不能跟沈蝶烟说实话的。
二人是都阴险的角色,并没使没有手段,而是没有使出来罢了。再两人来来回回商量后,竟然都拍定了一件事情。女子怀孕本来就是一件要极其小心慎重对待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夫人这种以前小产过的身体,稍微有点碰撞或者大的动作,这孩子都有可能就没了。
濮阳宗政心虚,脑子里有了这种想法后,连正眼看着沈蝶烟都觉得困难。鸶庭虽然还是一脸坦荡荡与理所当然,但是濮阳宗政却不敢让她动手,深怕动静太大,她拿捏不住力量会误伤到沈蝶烟。而鸶庭之所以不让濮阳宗政动手,则是因为,这种事情要是抖落出去了,自己还好办点,有濮阳宗政给自己撑撑腰说说话,但是,若是濮阳宗政被推倒风口浪尖的话,要夫人原谅他的话,恐怕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沈蝶烟不知道两人整日琢磨的竟然都是这种事情。她只觉得现在终于风平浪静了。濮阳宗政解了毒,言夫人的身体似乎也该有了回转的余地,鸶庭与雀鸣现在也都在身边了,虽然那个晋溯兮是个难缠的主,不过现在濮阳宗政与鸶庭都在,谁怕谁还说准呢。
沈蝶烟忽然又想起一人,扯着濮阳宗政让他去南吕楼把腰儿的事情给办了。濮阳宗政便问:“那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去?”
“我肯定是不去的了。”沈蝶烟理直气壮的说。鸶庭趁着两人说话的时候,捧出几只半大不小的瓷碗过来,每只碗里盛着大半碗褐色或者棕色的药汁。
“夫人——”鸶庭只唤了一声,沈蝶烟连忙就走了过去,也没有说什么就坐在桌边。鸶庭交给她一只碗,她问都不问,闭着眼睛皱着眉就全部喝下去了。鸶庭接过她手中的只剩下一点药渣的空碗,同时将另一只碗递给沈蝶烟。沈蝶烟就这样将几碗药喝完以后,濮阳宗政看她的脸色几乎都快要黑了。他连忙递上一杯温水:“漱漱口,要不要松糖?”
沈蝶烟摆摆手,忽然睁大了眼睛直直的瞪着前方。濮阳宗政还以为她怎么了,连忙拉着她的说问:“怎么了,怎么了?”
沈蝶烟没说话,等了一会后忽然捂着嘴打出一个嗝来。濮阳宗政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也不知说在说谁,总之是在抱怨着说:“你看看,整天光这些东西就要喝多少了,一碗接着一碗的,一天要喝两次,等这些喝完,也不用用膳了,都只落个水饱算了。”
“你以为我想这样?你快去南吕楼,把那个腰儿给打了,她现在的伤都是皮外伤,你把她也送到偏殿养着去也成。”
“我这就去,至于这般紧张么,让她留在春望城中,能让她掀起多大的风浪来。”濮阳宗政被沈蝶烟催促着出去了。
站在桌边的鸶庭将碗摞起来,忽然说了一句:“那位宋夫人本来就是蛇妖幻化成的人形,虽说现在道为没有了,但是,她的内丹应该还有吧。即便没有内丹,她那颗心也是大补的。”
沈蝶烟听了鸶庭这话,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怕,若是一条蛇教人给开肠破肚,掏出蛇胆蛇心什么的也就罢了,偏偏现在这是一个人。这不是让她吃人心么?
濮阳宗政只带着衡天等两三个人就去了南吕楼。估计是沈蝶烟的意思,南吕楼派了好些人守着,每隔几步就站在一个侍卫。南吕楼主屋的大门敞着,濮阳宗政看见房内也有好几个人,应该是鸶庭安排的丫鬟女婢。
那几个丫鬟见濮阳宗政朝着主屋的方向来了,便都一溜烟的走到了门口,自动的分成两队站着。濮阳宗政既没让她们退下,也没有让她们进来,自己进了屋子。
隔着一层纱帐,濮阳宗政隐隐约约看见腰儿坐在铜镜前,双手在脸上摆弄着,不知在做些什么。腰儿觉身后有人,转头见着是他,便说了一声:“宗主大人,您怎么会有时间来看看小人,请进。”
衡天等人也被濮阳宗政留在了门外,濮阳宗政自己挑开帘子就进去了。隔着一层银红色的帘帐只能看到腰儿的身形,别的也看不真切,如今去了帘子,濮阳宗政自己也被她脸上的伤疤给吓了一条。
原本白玉盘似的一张脸上布满了伤痕。不是那种常见的一条一条的如同被藤蔓缠绕的条形伤口,而是一块一块的疤痕,颜色红或者有点红棕色,一层一层的叠在脸上。有些伤口上,结了一层棕色中带着白黄色的痂,伤疤显得有些潮湿,皱巴巴的,而有些大概是原本伤的就比较轻微,已经长出来了新的皮肉,新鲜的粉红色,可是在那张脸上,更是骇人。
那张残破不堪的脸只有一双眼睛和嘴唇是完好的。那红眼的双唇居然扬起一个笑容来:“怎么,宗主大人应该见惯了这些仗势的。更恶心更难看的伤口残肢的也该见过不少了,我这点伤害能吓着您不成?”
濮阳宗政黑黝黝的眼珠转了一圈,忽然就说了出来:“是宋风岩做的?”
“宗主大人怎么会猜着是他?”腰儿一愣,复又笑着问。她原本那张绝色的脸笑起来还能颠倒众生,如今却显得更加可怖。
“你这么聪明的女子,青山观里的人你都防的这么紧,出了宋风岩,我是在想不出还有人能让你栽这么大的跟斗。怎么,莫非知道你的底细,忽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虽然也有他的原因,但我沦落到这一步,和他关系也不大。那些道士知道自己的掌门竟然娶了一个妖人,表面上没有什么动作,背地里也是要把我除去的要怪的话,只能怪我没有料到他们会这么早就动手。”腰儿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脸用白纱裹得严严实实。那白纱是先在药汁了浸透的,然后再在阳光下暴晒后才能用的。濮阳宗政离腰儿的距离并不近,但是还是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隐隐约约,还有一种溃脓**的气味。
“你这话的意思,那个宋风岩当上青山派的掌门了?他到好,借由你铺的路青云直上,而你却要沦落到这种地步。你可想报仇?”濮阳宗政问。
“哼——”腰儿笑了一声,“我报仇?我报什么仇?我先哄骗了他们,然后又使计除去了宋风岩的那几个师兄,真要说起来,还是我先对不起他们的,如今,我能留下一条命来都已不是易事。我再回青山派去不是自找死路么?”
“你除去宋风岩的那几位师兄也都是为了他能坐上掌门的位子,他要是真的有本事有傲骨,就不该做什么掌门。”
濮阳宗政看不到白纱下腰儿的表情,但是看她那个眉眼与语气,似乎是在笑着:“宗主大人,您似乎是不该操这份心的。别忘了,您与沈姑娘,在我这里也是吃过亏的,您怎么好心跟我说这个了?您今天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是要杀了我,还是要把我赶出去?”
“杀了你?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只不过是要把你送到偏殿去而已,你在那里住多久都没问题,要离开也随你的意思。”濮阳宗政伸手指着一只方凳,“你同沈夫人难道还打定主意收留我了?”腰儿站起来,慢慢的走到濮阳宗政面前。虽然她的脸已经毁了,但是举手投足之间的风姿,仍是如花似柳般,“魔殿的宗主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慈手软了?”
“不是心慈手软,只是没有必要杀你。”濮阳宗政面无表情的说。
腰儿的唇角动了一动,随即低下头,抬手掩住嘴,等了一会,手从嘴上放来的时候,掌心赫然出现一枚滚圆的金色珠子。腰儿看了珠子两眼,最终还是伸手递给了濮阳宗政:“我的内丹,如今给你,当时还个人情罢了。我最讨厌欠旁人人情,尤其还是你们这样在我手里吃过亏。沈姑娘身子不好,虽然内丹还带着点妖气,但是放在她身上对她也有好处。这样,算是大家扯平了如何?”
“如果我说不呢?”濮阳宗政反问。
“那我就把这颗心也掏出来给你?!”
腰儿的语气并不是开玩笑,濮阳宗政接过内丹,在掌心转了两圈,然后又交给了腰儿。那颗金色的内丹经过濮阳宗政的手后,变得耀眼明亮:“本尊这十三殿中什么没有,还会差你这个蛇妖的一个道行都不够的内丹。这内丹还是你自己留着保命吧,烟儿难得愿意救你,为了她,你这条命也该好好珍惜才是。”
“宗主大人这般情深意重,不是让全天下的女子都要记恨沈姑娘么?”
“你会记恨?明明是你太执着。”
“腰儿这次已经学会放手了。”腰儿的声音不高不低,虽然有些已经无所谓的意思,但是濮阳宗政却有那种感觉,她若是不执着,就不是腰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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