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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本篇的标题。字典解释:别,形容词,另外的,不同的;副词,另外。我的这篇文字就是一些在四清工作时期的、不属于四清工作队任务的另外事情。由于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汇,借用了“别”字,把在四清工作时期的、不属于四清工作队任务的另外事情,写做“别事”。
我的四清工作队生涯结束了。在四清那段时间里,还有一些好像与四清工作无关的事情,常常萦绕心间。
搬家。上世纪60年代中期,落实**“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指示,市里在千山太和宫沟里修建了备战住宅。在我出去搞四清的日子里,备战住宅竣工。市委动员机关干部搬进山里居住。我们局我们科的善科长,同学颜宪言报名前往入住。
在这之前,市里在台町边缘地带新竣工了两栋住宅楼,有煤气、有暖气,各户有独立厨房,据说是那个时期一般机关干部住房中标准最高的住宅了。我们局分到几套。秘书科的尚科长、夏秘书、基建物资科的展章等同志有幸搬进了新居。
如此,倒出来几套住宅。经过全局干部多次讨论,我们两个有幸分得善科长住的其中一个6平方米的居室。善科长家的另一个小屋分给了打字员(女)小王。这套房屋是1958年大跃进时期盖的。受当时的“**”吃饭在集体食堂的思潮影响,厨房设计的很小,三家共用,以备烧水、热奶、煮茶之用。
这样,我们据有了两个6、7平方米的小屋。局里热心的同志们,帮助我们两个调换了一个稍大一点的新居。新居位于铁东二道街监狱和工业局幼儿园道东;二层红砖楼,厢房,楼上,大约12平方米,两家一个厨房、一个厕所,窗户朝西,有地板,有壁橱,没有暖气,有煤气;按我妈的说法,这应该是一个正经房子。共走一个房门的邻居姓王,夫妻两有四个小孩。
照相与请客。房屋调换之后,我请假回市里搬家;回到老虎屯的时候,田艺说道,“大学生搬进新居,是不是得请我们啜一顿呀!”
两个女生立即响应,“对!对!吃一顿事小,看看漂亮嫂子事大。”
我:“没问题,只要组长同意,随时恭候。”
十二月末,由于文革爆发,工作组的四清工作估计很快就要结束。李组长倡议,“我们7个人,来自不同单位,凑到一起不容易。闲着没事,我们到市里照一张照片,留作纪念。同时满足你们啜大学生一顿的心愿。怎么样?”大家自然乐意。
照完相,7个人来到我们家,两个师范生帮助我们那口子忙活一阵子,一桌“丰盛的菜饭”摆上了并在一起的两个小饭桌(另一个饭桌是从邻居家借来的,还借来几个小板凳),盛菜的器具有盘子有碗,反正是我们家可以盛菜饭的家什,可以说全数都摆了上来;大家围着饭桌坐在小凳上,把小屋塞得满满当当。没有酒,没有饮料。从大家的表情上看,这顿饭,吃的还是十分愉快。
这是我们成家以来第二次有外人来吃饭。第一次是在刚刚有家的时候,孟庆之从大连回沈阳,下车来看我。我们给他包的饺子,饺子馅肥肉太多,过于油腻,孟庆之吃了,还是赞不绝口。这一次七、八个人在家吃饭,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一次。我们两个人,不善于交际,也不长于喝酒作乐。也可能与那个年代有关;就是之后,时兴请客送礼、人际关系已经成为成就事业的重要环节了,我们的“觉悟”还是没有提高。
写日记。小学的时候,老师要求我们必须写日记,没啥可写的,只能够写一些做饭烧火,割草喂猪,背弟弟、妹妹玩之类的事情。中学的时候,老师没有强行要求我们写日记,我还是在有兴趣的时候,记了一些。上了大学、参加工作之后,再也没有写过日记。不知道为什么,参加四清工作,倒勾起了我写日记的兴趣。
吃过午饭之后,小高和小王笑嘻嘻地问我,“大学生同志,让我们看看你的手,行不行?”
我:“什么活也没干,手上也没有起老趼,看什么?”
两个人诡秘的笑了起来,弄得我莫名其妙。
她们俩个从我们的住处走了之后,我忽然明白了:莫不是她们两个偷看了我的日记?
果真如此。第二天我假装生气发脾气,对她们两个说,“好啊!偷看我的日记,窥探他人秘密,该当何罪?”
小王:“不是故意的。我们两个想要给你们男同志洗洗衣服,翻行李的时候,偶然看到的。”
小高:“写得真好。真不愧是大学生。”
小王:“你的日记里可是说了红卫兵给公安局、总工会贴大字报是攻击党政机关,是反革命行为。你不怕红卫兵打倒你。”
我:“红卫兵怎么会看到我的日记!啊,原来你们想要告密不成?”
小高:“你的那篇《手》的日记写得太好了。”
小王:“把思想改造和手的状态相联系,巧妙,深刻!我们在学校,如果有你这样的语文老师该有多好。”
我:“不敢当。”
《手》日记大概是写了在老虎屯干点农活,手起皴了,好像距离劳动人民稍微近了一点。文中回忆在中学时期看电影时发生的一个故事。电影散场的时候,十分拥挤,我拉住孟庆之的手,一起往外走;我的手还没有完全握紧他的手,他突然甩掉我的手。走出大门外,我问他,“干嘛!拉拉手怎么啦?”
孟庆之:“真的是你的手吗?”
我:“不是?是谁的?”
孟庆之:“我以为是拉错了,拉了人家女同学的手呢。把手拿过来,我再摸摸。”
我:“给你看吧!再摸摸?”
之后,我们两个捧腹大笑。同学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把我们两个围了起来,查看我的手,没有看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孟庆之把方才我们两个拉手的经过说了,又引起一阵哄然大笑。
这本日记,在文革清理阶级队伍的时候,由于害怕引火烧身,让我偷偷地烧毁了。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小王说的那篇日记内容:写红卫兵给公安局贴大字报是反革命行为。那是红卫兵破四旧之初,我回市里办事,看到市府广场周围的建筑物挂满了“造反有理”、“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揪出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等等从楼顶到地面的巨幅条幅,甚至如青年街商店的条幅使用的是整疋的白布;看到公安局、总工会的大门上粘满了带有侮辱性的大字报,等等。于是回到老虎屯,我写下了那篇说红卫兵造反活动是反革命行为的日记。
刮脸。那个时侯没有电动剃须刀,人们经常使用的有三种剃须刀,一种是由刀片和锄形刀架组成的安全刮脸刀,一种是刀头和夹状刀柄能够开合的直剃刀,一种是刀头和刀柄连成一体的直剃刀。我的胡须较轻,在理发馆剪头的时候同时刮脸刮胡子,平时基本不刮胡子。
李组长长着一脸又黑又密的络腮胡子,几天不刮,嘴的 ...
四周连着两腮就会黑黢黢一片。吃了早饭,李组长不停地摩挲下巴颏,嘟囔着,“上哪刮刮胡子?”
田艺:“房东老周家有剃刀子。我刮过,挺好使的。”
正好被在外屋做活的周大娘听到,她对着我们屋里说道,“用不用?我给你们拿去?”
李组长:“好!”
剃刀送过来了,是一个农村铁匠炉打的直剃刀,刀头为半个月牙形状,刀背为弓起的半圆形,月牙的尖端与一个棍形木质夹状刀柄相连,刀头和刀柄可以自由开合。李组长一看,说道,“这怎么刮呀?”
我:“我给你刮。”
田艺:“就你那两把刷子?你以为是在地里割谷子?李组长,你敢让他刮?”
李组长:“行,我这个脸交给大学生了。”
周大娘烧了一锅热水。我用热毛巾捂到李组长脸上,企图把他的胡须焐软一点。然后,把肥皂沫涂了满满一脸。过了一会,我对李组长说道,“要动刀了!”
李组长:“动手吧!”
我拿着剃刀,弓起右腿,把刀刃在裤腿上蹭一蹭,然后,在李组长脸的左侧腮帮子下手开刮。一刀下去,李组长说道,“好!好!”
白组长:“好?等你刮完了,给我也刮刮。”
有了赞扬的声音,我信心倍增,放心大胆地咔嚓咔嚓刮了起来。刮完了左腮刮右腮,刮完了下巴刮上唇,忙乎一阵子,刮完了。
周大娘换了一盆热水,李组长把毛巾在热水里投一投,拿出,带着热水热气,拍到脸上,不自觉地惨叫了一声,“啊呀!”
我:“怎么啦?”
“没事,没事。”李组长强忍疼痛的表情,无法掩饰地流露出来。
他洗完脸,刮过胡须的地方,显然有些发红。我上前仔细察看,发现每一根胡须下面都有一道不太明显的小口。失误和惭愧的心绪顿时湮没了逞能的热情。
白组长:“我看看,疼不疼?”
李组长:“不疼。”
田艺:“不疼是假。没有金刚钻,竟敢招揽瓷器活!你也不看看李组长长的是什么胡子?白组长!你,还敢让他刮吗?”
“这个刮胡刀不行,我下次再刮吧。”白组长显然是给我一个台阶下。
田艺:“周大娘啊,看看,你们家的刮胡刀让大学生丢手艺了。”
白组长:“又说疯话!”
中校赤脚医生。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发出“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的指示。赤脚医生的诞生正是落实**指示的重要举措和彰明较著的成果。“赤脚医生”这一特殊的概念是生产力水平较低、社会事业不发达的中国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特殊现象,是只有公有制的体制才能够出现的产物,是集体所有制优越性的一种体现。它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那个时期农村社员医疗保健的难题。
老虎屯的赤脚医生是一个特殊的赤脚医生,他是历史反革命分子国民党中校军医。他的医术水平绝不亚于当今的主任医师。
中校赤脚医生给老虎屯的社员治疗伤风感冒之类的常见病采用一种特殊的用药方式。
有一天田艺感冒了。中校军医给他用药,说,“来,把这4片药一起吞了。”
“啊?我看看什么药?通常不是吃两片吗,怎么吃这么多?”田艺把中校军医给他的药拿在手中,疑惑地问他。
中校赤脚医生:“我这叫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这是我长期在战场上给战士们治病积累的经验。在战场上,战士生病,不可能如和平时期那样,四平八稳地打针吃药。必须第一次用药时,把药用足,因为下一次用药很可能要拖上很长时间。社员都是体力劳动者,相对来说体质较为健壮,抵抗力较强;另外,农村卫生条件较差,农民的适应能力也强。像这种偶感风寒、跑肚拉稀的常见病,只要对症下药,采用大剂量,利用密集轰炸的办法,就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白组长:“我当过兵,军医说的有道理。”
中校赤脚医生:“不过,这种方法你们自己可不要用。只能由我这样的大夫根据病情和药性酌情处理。”
田艺把4片药放到嘴里,喝了一口水,把药咽下。然后,瞪圆了眼镜片后面的眼睛,张大了嘴,伸出舌头,示意让军医看。
中校赤脚医生:“什么意思?”
田艺:“我在开原的四清单位的病人,吃了药,个个都是如此。”
中校赤脚医生:“什么病人?”
我:“他的四清单位是精神病院。”
军医听了,捧腹大笑,说道,“怪不得古人云,近墨者黑呀。”
精神病感染田艺。一天,晚饭后,田艺坐在炕头上,靠着墙,眼镜耷拉到鼻子尖,两只胳膊肘子杵着双腿屈曲的膝盖;左手拇指和食指捏着木质、大脑袋烟斗,右手拿着一根点燃的火柴,点烟;紧闭的嘴唇,含着弯曲的烟嘴,用力的裹着;烟没有点燃,火柴灭了,又划一根火柴,烟还是没有点燃,又灭了,……此时,田艺伸直双腿,向上推了推眼镜,向炕里吐了一口吐沫,看看烟斗,之后举起左手,用力把烟斗狠狠地摔到地上。
老徐:“怎么啦!哪里不顺气,拿烟斗撒气!”
田艺的眼珠子从眼镜片后边斜视一眼地面上摔断烟嘴的烟斗,嘴唇快速地蠕动着,没有发出声音。
李组长:“又疯了!”
精神病不是传染病,但是,它能够传染。田艺从开原回来之前,是在开原精神病医院搞四清。闲下来没有事情的时候,我和两个师范生都愿意听田艺讲述精神病院里的故事。以下是田艺讲的故事。
在精神病院里,晚饭后天黑下来,走廊拐角处,灯光阴暗处,随时都会遇上一个有如冰棍一般笔直站立的患者。你从他的面前走过,他仿佛没有任何反应。害怕的倒是你自己;田艺说,虽然这对于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有时遇到了,还是常常脊背发麻、后脑勺子冒凉风。
精神病人喜欢过礼拜六或各种庆祝节日,喜欢开娱乐晚会。晚会上演节目,不用动员,只要主持人宣布开会,就会立即有人站起来表演节目。一个人表演刚一结束,另一个人会立即接上,几乎没有半秒钟的间隙,真正是无缝连接。田艺讲述开晚会的情景的时候,十分兴奋。他会站在炕上,或在地中间,模仿精神病人的姿态和声调“引吭高歌”。逗得大家笑个不停,笑得小高蹲在地上起不来。
田艺说,精神病人都害怕医生。他们看见穿白大褂的人,就会老老实实,不敢乱说乱动。在医生跟前,他们常常会趁人不备,偷偷地溜走。
每当田艺兴致勃勃讲述开原精神病院的故事,说得没完没了的时候,李组长就会号唠(东北方言:突然大声说话)一声,“穿白大褂的来了!”田艺的讲演一定会戛然而止;甚至,偎缩到炕里、或站到墙犄角,装出一副恐惧的神态。
(2011年11月 ...
13日17: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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