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月亮悄悄溜进云朵里睡觉, 周围的星星一闪一闪，像在给月亮放哨一样。
半夜起来上厕所的许母发现许盈房间里传来微弱的光。
她敲门, 低语, “盈盈，还没睡？”
许盈开门，“看了会儿书。”
“你最近怎么这么努力？”
许母诧然。
“马上就高三了嘛, 不努力怎么能行！”
许母欣然, 又说：“不过还是要劳逸结合，别太累着自己, 早点睡吧。”
“知道啦, 马上就睡。”
关上门, 许盈瘫到床上。
她瞥了一下床头没看完的书。
她想, 就她这个不上不下的中等成绩, 和人家的年级第二名比起来实在是太差劲了。
用了搓搓肉肉的脸颊, 她要头悬梁锥刺股，继续学习！
第二天早晨，许母给许盈递肉包子, “盈盈最近学习辛苦了, 多吃点。”
许盈已经吃了两个包子了, 她说不要了。
许母问：“你平时都吃四五个, 最近怎么吃的这么少？”
“我减肥。”
“减什么肥啊你, 多吃点。”
“之前你还嫌我胖让我减肥呢。”
“那你现在不是这么努力学习吗，该吃的吃, 该补的补。”
“不吃了不吃了。”
许盈飞快地放下碗筷, 抄起书包就跑。
许母快速装了两个包子放进许盈的书包里, “路上吃！”
许盈无奈，只能带着包子去了学校。
包子散发出无法忽略的霸道浓郁的香味, 许盈口舌生津，不禁舔舔嘴。
好想吃啊。
她无知无觉地摸进书包里，刚要碰到热乎乎的包子，她霎时清醒。
受惊似的收回手，她用书本用力压住装着包子的袋子。
她捏捏身上的肉，耷拉着双肩去坐公交车。
今早人很多，许盈费力地挤进人群里。
人都快挤变形了的时候，有人拉了一把自己，把自己拉了进去。
一眼撞进少年黑漆漆的眼眸，许盈说：“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差点就挤不进来了。”
周衍微微摇头，说：“抓好吊环。”
引擎响动，车子匀速往前行驶。
他离她很近，近到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像春日里的溪水，夏日里的微风，秋日里的浅云，冬日里的月光，清清淡淡的干净。
与周围难闻闷窒的气味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偷偷地吸了口气。
公交车走走停停，许盈沉浸在某个世界里，直到周衍唤醒她。
乘客陆陆续续地下车，许盈和周衍在空位子上坐下。
许盈目光扫过周衍的手腕。
瘦长白皙，透着阳光，有些过分的纤瘦单薄。
她轻轻蹙眉，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忙不迭拿出书包里的包子，递给他，“吃吗？”
“我吃过了，谢谢。”
他说。
“你早上吃的什么？”
“粥和馒头。”
就粥和馒头？
也太没营养了。
犹疑了几番，许盈开口，“你太瘦了，多吃点吧。”
“不用了。”
许盈骤地横眉倒竖，“你身为天下第一帮的弟子，长这么瘦，太影响咱们帮帮容了！给我吃！”
闻言周衍顿住，他还没说什么，就被许盈抢白，“我以帮主的名义命令你，给我吃！”
最后，周衍接过包子，“多少钱，我给你。”
“什么钱不钱的，这是我妈包的，不要钱。”
“不行，得给你钱。”
说着他就要拿钱。
“我说了不要。”
“不行。”
“我以帮主的名义命令你，不用给我钱。”
在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上，就算是把他踢出天下第一帮，他也不服从命令。
而且许盈思来想去，不让他给钱的话似乎有些伤人自尊，她不能强迫性地命令他不给钱，她灵机一动，说：“这样，包子就当你前一段时间辅导我功课的报酬，怎么样？”
忖度半晌，周衍说好。
许盈摸摸圆溜溜的下巴，“那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包子，就当作你每天辅导我功课的报酬。”
“以后你要是还需要我帮你辅导功课，我不用什么报————”
“那我也不能白白辛苦你啊，你要是不同意，我以后不找你辅导功课了，我有问题，我问别人去。”
周衍一噎。
无可奈何之下，周衍妥协了。
许盈笑，“那你快吃，还热乎着呢。”
周衍摇头。
许盈疑惑，“你为什么不吃？
我妈包的大肉包子，可香了。”
“现在在车上。”
在车子上吃东西的确不好。
许盈讪讪。
她急着让他吃东西，忘了这茬。
到了学校，刷卡进校门，许盈催他，“快吃吧快吃吧。”
周衍坐到路边的长椅上，他打开袋子。
浓浓的香气争先恐后地钻进鼻腔里。
他咬了一口。
“好吃吗？”
许盈满目期待。
“好吃。”
他不疾不徐，斯文地咀嚼着。
忽而手上多了一个牛奶，他讶异地看向许盈。
“ 我觉得两个包子当报酬不够，还得加一个牛奶，不然我太占你便宜了。”
“你没有占我便宜，我————”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再加一个牛奶。”
许盈不容置喙地一锤定音，然后快速把习惯插入牛奶盒里，把吸管对准他的嘴。
“喝吧。”
她说。
他喝了半口牛奶，温热的牛奶像在日光里泡过，热流涌入腹中，他低低地，诚挚地说：“谢谢你。”
他不蠢，懂得她这番举动的用意。
她对他的善意就像这被阳光泡过的牛奶，一点一点将他冰冷坚硬的世界泡得温暖柔软起来。
今天是刘玲玲值日。
但是刘玲玲还没到校。
许盈看了看时间，起身她去讲台上擦黑板。
她搬凳子，站上去准备擦黑板顶端擦不到的地方，一只干净的手出现在视野里。
周衍说：“上面我来擦，凳子站上去危险。”
“谢啦。”
许盈把凳子推到旁边。
她擦下面的时候，偷偷瞅他。
他很高，不用踮脚，不用凳子就能轻而易举擦到黑板顶端。
因为他伸着背脊，单薄的身体线条舒展开来，透出些以往不曾展示出来的格外颀长悦目的线条感。
许盈吞咽唾沫，连忙收回注意力，把注意力集中在擦黑板上。
讲台后排课桌，沈蔓绿望着讲台上擦黑板的两人，脑中是上辈子周衍帮她擦黑板的场景。
哀伤与痛楚划过心口，她掩面。
“蔓绿，你怎么了？”
同桌戳戳她。
她藏起所有情绪，展颜道：“没事。”
许盈去洗抹布的时候，周衍帮她把教室后面的垃圾倒了。
等许盈回到教室，才到学校的刘玲玲气喘吁吁道：“黑板擦了？
垃圾也倒了？
我来晚了！”
“都弄完了，别担心。”
“mua~”刘玲玲抱了抱许盈，听许盈说：“周衍也帮你擦黑板了，垃圾还是他倒的。”
刘玲玲瞟向周衍。
她抓抓头发，“以前见他冷冷淡淡的不说话，没想到他人还挺好的。”
“他以前不说话是因为没人跟他说话，他本来人就很好。”
刘玲玲动动下颚，考虑了半天，说：“今天中午咱们和他一起吃饭吧，我请他吃饭，就当谢他帮我干活。”
“你愿意和他一起吃饭？
真的？”
“真的。”
刘玲玲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太好了！”
中午，食堂里，许盈兴冲冲地拉着刘玲玲来到周衍面前。
周衍短暂地看了一下刘玲玲。
刘玲玲对他打招呼，“你好。”
一抹讶异闪过眼底，周衍迟疑，“你好。”
许盈笑吟吟，“玲玲要请你吃饭，”
这下周衍心中讶异更甚，刘玲玲她，要请他吃饭？
刘玲玲捣蒜般的点头，“对对对，你今天帮我擦黑板了，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
“用用用，当然用，我不欠别人人情。”
说着刘玲玲就去刷卡，“你要吃什么？”
“不用。”
许盈插话，说了周衍平常吃的几个菜，刘玲玲立刻打好饭菜，塞给周衍。
周衍想要说些什么，许盈推他：“快去占座位，玲玲要跟我们一起吃！”
刘玲玲愿意跟他一起吃饭？
难道她不怕……周衍抿唇。
“快去呀！”
许盈冲他眨眼，眸光亮晶晶的。
接触到许盈的眼神，周衍心中触动，他明白她的意思。
感激地看了看她，随后他快步去占位置。
等许盈和刘玲玲端着盘子坐过来之后，周衍才开始动筷。
吃饭期间，许盈和刘玲玲闲聊，时不时带着他说话，不让他尴尬。
许盈向来吃饭速度快，她吃好了，他们还没吃好。
她托腮，神思有些放空地虚视食堂窗外面的树。
周衍抬首，对面许盈半靠着桌子，两条胳膊支在桌面，神情空茫地捧着腮。
她大约是吃饱了犯困，有些困倦地耷拉着睫毛，接着她用力搓自己的脸颊醒神。
两只手搓着糯米团子一样的脸，像胖兔子用爪子搓脸，不一会儿，白白胖胖的脸上被搓出了淡淡的红晕，仿若上了一层胭脂。
周衍一怔。
窗外树叶簌簌发响，沙沙的响声如同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
轻盈的蝴蝶翅膀扇到了周衍心口，微微扇动了他的心弦。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许盈。
发现周衍在看自己，许盈问：“我脸上有东西？”
“没。”
周衍登时回神，他垂眸继续吃饭。
脑海里闪过方才胖兔子搓脸的、胖脸红红的画面，周衍慢下咀嚼的速度。
有些可爱，周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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