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片刻,施贵平还是舍不得放弃施宝根,扭头去解绑在施宝根身上的绳索。
绳子解开的瞬间,施宝根得到自由,扑腾着抱住了他的脖颈,勒得他险些背过气。
此时房间里的火越烧越大,有一处已经窜向被褥,如果而他现在正被施宝根困在床榻间,如果火烧真的烧起来,恐怕连他都出不去了!
“施宝根,你快点撒手!”
施贵平怒吼一声,但没有丝毫作用,情急之下竟然用蛮力将施宝根拖下了床,两人齐齐地摔倒在床边。
下落的过程中施宝根的腿撞到了床腿,剧烈的疼痛使他愈发癫狂,“咬我!不许咬我!我好疼!”
他疯了似的抡起拳头捶向施贵平,两拳下去打得施贵平嘴唇稀烂,几个原本就松动的牙齿更是硬生生地被掰断。
这种情况下,施贵平也被打红了眼,吐出口污血后捞起身侧的凳子疯狂地往施宝根身上砸,一次不行就两次,终于,施宝根没了反抗的力气,瘫在地上不动了。
施贵平将断掉的牙齿从嘴里掰出来,手脚并用地往门口跑去。
踏出门槛的一瞬间,他回头望去,床榻处已经燃起了熊熊火焰,施宝根正躺在红艳艳的火光中疯狂尖叫:“救我,救救我啊!”
一声声不成调的哭喊声如同梦魇在他耳边不停地回响,他惊恐地捂住耳朵想要堵住施宝根的求救声,但是那声音却好像越来越像,震得他心脏都跟着砰砰直跳。
那声音在骂他,骂他自私自利,骂他禽兽不如!
都说虎毒不食子,而他却连亲生儿子都能放弃。
施贵平被那声音折磨得几乎崩溃,红着眼睛仰头看天,自暴自弃地怒吼一声:“去死吧!你早就该死了!”
要不是施宝根在背后怂恿,王氏就不会成天针对三房一家,那这个家还是完整的,他就能住进施静宜的小楼,过上顿顿有酒有肉的富贵日子了!
这一切都是施宝根的错!
他气喘吁吁地垂眼看向施宝根,语气里充满了怨毒与愤恨:“施宝根,你去死吧!死了我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这时施宝根已经被大火吞没,红艳艳的火光将他被污血染红的脸照得格外清晰明亮,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亮得好像能把人灼穿个窟窿。
施贵平被他亮得恐怖的眼神吓到,捂着心口后退一步,正要扭头逃跑的时候,他看到了令他此生难忘的场面:施宝根在一片火海里向他伸出了手,嘴里喊的是:“爹,你救救我。”
爹,你救救我。
施贵平仿佛从梦魇中惊醒,拔腿就往院子外面跑,边跑嘴里便吆喝:“来人啊,失火了!失火了!”
附近人听到声音纷纷拿出木盆、木桶等工具出来救火。
一盆一盆的凉水泼下去,火势却没有减小的趋势。
“轰隆”一声,半座房屋倒塌在熊熊火海中。
施贵平随着那轰隆一声,跪倒在院门口。
远处忽亮起一道白光,照得半边天骤然明亮,有人在白光亮起的瞬间看到了他如同恶鬼附体的面容,吓得腿都是软的。
“施老爷子,您这是怎么了?”那人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我的宝根还在里面!他在里面出不来了!”
施贵平声音悲怮地喊了一声,随后捂着脸哭了起来。
一声闷雷过后,飘了一天的雨丝终于变得稠密。
许是有了雨声的衬托,他的哭声听起来格外悲怮,让人忍不住跟着揪心。
那人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施老爷子,您先别难过,这雨已经下大了,火应该很快能灭,到时候咱们就能把宝根救出来了。”
施贵平仍低着头呜呜地哭,因为他知道施宝根已经死了。
是他主动放弃了他,将他遗弃在大火里。
他在临死前还在叫他,还在说:“爹,你救救我。”
王氏宝贝似的揣着两包草药,正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跑,未走多远忽看到家里的方向红光一片,还有人端着水盆着急忙慌地往火光处跑。
她似乎被吓傻了,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才抖着身子继续往前跑。
跑得急了,半路掉了只鞋都浑然未觉。
到家门口后,她最先看到的就是跪在门边痛哭流涕的施贵平。
施宝根呢?
她紧了紧手里救命的药包,拔腿就往屋里跑。
“别去了,宝根他没了!”
施贵平知道她的想法,抹着眼泪喊了一声。
王氏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下一刻,她仿佛没听见那句话,仍不管不顾地往倒塌的那间房子跑去。
救火的村民将她拦了下来,“王老婆子,现在还不能进人呢!等火灭了再进去吧。”
“宝根,我的宝根啊!”
王氏哭嚎一声,扔掉护了一路的药包,冲破周围人的阻拦,不管不顾地冲进了火海。
好在此时火势已经变小,王氏也算是一路顺畅地从缝隙钻进塌了一半的房子里。
“大家伙都动起来,我们得赶快把火浇灭了!”
外面有人呐喊了一声,众人纷纷燃起斗志,端水泼水的动作愈发快了。
终于,火灭了。
大家来不及欢呼,忽听得一片焦黑的废墟里传来王氏撕心裂肺的哭声。
“宝根,这是被烧死了吗?”
“应该是吧,火烧了那么长时间,什么人都顶不住啊,更何况他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宝根今年还没四十吧?正是年轻力壮的好时候,就这么走了怪可惜的。”
这时大家好像都忘记了施宝根生前做过的那些糟心事,同情又惋惜地唏嘘了好一阵。
随后有人问起火灾的事情,“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起火了呢?”
许多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施贵平,“施老爷子,刚才你不是也在家吗?你知不知道这火是怎么烧的?”
施贵平下意识地动了下手指,被施宝根咬过的伤口处顿时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
他心虚地将手背到身后,随口编起了谎话,“我也不知道,刚才我在厨房烧水,突然闻到股烧糊的味道,出门一看火就已经烧起来了。”
“那兴许是他发疯时打碎煤油灯烧起来的吧?你们也真是不小心,咋能放他自己在屋子里呢?”
“这事的确是我的错。”施贵平耷拉下眼皮,看起来伤感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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