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静宜捏筷子的手一顿,惊讶道:“杨英良心发现了?”
说完她又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就早晨杨英那嚣张的态度,指望他良心方向还不如指望雪灾早点过去呢!
宁辞显然和她的想法一致,眉头紧锁地问周虎:“外面的灾民是怎么说的,有人去杨英那边吗?”
“告示刚张贴出来,大家都在观望,还没人敢主动去衙门。”
“嗯。”宁辞偏头看看施静宜,“吃饭吧,吃完饭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白花街,原本死气沉沉的街道此时围满了人。
对于那张突然出现的告示,大家众说纷纭。
有人激动得老泪纵横,以为自己风餐露宿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性格谨慎些则认为杨英肯定没安好心,要救人早就救了,何必把人逼到这个份上再出手?
还有人抱着不去白不去的想法,反正现在的日子已经糟糕透顶了,还能再惨到什么地步呢?
几方人东一句西一句,谁都不能说服谁。
到最后拿主意的时候,曾到衙门报官波哥站了出来,他的观点属于第三类。
“乡亲们,我知道大家心里有顾忌,的确,杨英之前的所作所为就是畜生,大家不信任他也正常,但是万一这次告示上说得是真的呢?”
“大家在外忍饥挨饿、受苦受冻,为的不就是能多吃口饭,有个落脚的地方吗?万一这次是真的,以后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就算不是真的,咱们还可以回来呀,来回一趟除了折腾点会有什么损失?”
波哥的这一番言论说服了很多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他们已经一无所有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躲在小巷转弯处的施静宜听了他的言论,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这个人口才挺好,不去做传销可惜了。”
“这样的人若是内应,你说会坑害多少人?”
宁辞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偏头叫来周虎,“去打听下那男人的来历。”
周虎低头称是,快步走进了人群。
没一会儿他折回来汇报成果:“那个男人叫李波,大家都叫他波哥。他是临安县南边李家村的村长,做事很有些手段,大家都挺信服他的。昨天有人失踪,就是他带头去衙门报官的,可惜衙门不管这事,后来他又建议各个村子的人居住在一起……”
听到这里,施静宜的脸已经完全冷了下来,“我来问你个问题,打听了这么多,你觉得李波是个怎样的人?”
周虎迟疑了一下,“我觉得他这个人挺不错,有头脑、有正义感,是个合格的村长,大家都是这么评价他的。”
施静宜点点头,不再多问。
灾民那边终于商量完毕,大部分人都认同了李波的说法,想要去县衙赌一把。
“怎么办?”施静宜碰了下宁辞的胳膊,“要不我们也混进去?”
如果杨英和昨夜的黑衣人真的勾结在一起了,那么这一批灾民很有可能要被骗进庄园当免费劳动力。
反过来想,这也是他们进入金矿的好机会,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宁辞低头看看她光洁的脸蛋,“你觉得我们两个的模样像灾民吗?”
施静宜一挑眉,“你这是看不起我的化妆技术啊!回去,我让你见识下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宁辞笑着纠正她:“这是化神奇为腐朽的力量。”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施静宜摆摆手,“快点走吧,晚了怕是赶不上了。”
回到方家,施静宜先是把全部身家搬了出来,然后围着宁辞来回转了两圈,时不时摸着下巴评价两句:“第一步就得把你这小白脸涂黑了,粉底不行,得用碳涂。竹见,去厨房弄碗锅底灰来!”
竹见:“锅底灰,您确定要……”确定要用这种东西糟蹋主子的脸?
“嗯,就要锅底灰。”施静宜一面回答她,一面睁大眼睛瞪着宁辞,“别用眼瞪我嘛,你这眼神不行,太犀利了,一点都不像饿了半月的人该有的眼神。”
说着又转过头,“周虎,你去找件你的衣服,要最脏最破的那种。”
周虎:“为什么是我的衣服?”
施静宜瞅了两眼他衣摆上的大窟窿,递给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周虎尴尬地抓抓头发,“那我去找找吧。”
材料准备齐全,施静宜就准备动手了。
拿起化妆刷,对上那张温润如玉的脸,施静宜又一瞬间的恍然。
好像时光倒流到花颜阁刚开业那天。
那时候他们还没确定关系,她头脑一热拉着宁辞当模特打广告。
镜子面前,他笑着问她:“你可曾听过古人为妻画眉的故事?”
那低沉如琴音的声调撩得她心头一动。
脸不自觉地红了。
宁辞抬手摸了下她红艳艳的脸颊,笑着调侃道:“怎么脸红了,对着这张脸下不去手?还是……”
他猝然起身,拉进了与她的距离,“还是想起了我曾与你讲的为妻画眉的故事?故事成真,你不好意思了?”
呼吸温热,染得她半边脸都烫了起来。
施静宜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跳,忽地勾起唇角露出抹邪肆的笑容,姿态轻佻地勾住了男人的下巴,“想到我的小娇夫就要被我蹂躏成灾民了,我心里激动还不行么?”
“行。”宁辞声音温软地呢喃一声,低头亲了她的手指,“姑娘,可以动手了吗?”
施静宜好像被电了一下,飞快地缩回胳膊,故意板着脸说道:“别乱动,也别说话,乖乖听我指挥。”
稳下心神后,施静宜的动作相当快,三下五除二完成了面部妆容,头发就更好处理了,能揉多乱就揉多乱。
最后宁辞还没来得及看一眼镜子便被施静宜推进了里间,“快去把衣服换上,时间来不及了!”
确定人进去后,施静宜才捂嘴笑了起来,旁边的周虎和竹见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嘘,千万忍住,要不然他要找我算账了。”
说完,她眯着眼睛坐到梳妆台前,开始给自己添妆,依旧是往黑、往老的方向画,画完再梳个中年妇女的头型,整条破头巾往头上一包就齐活了。
衣服是竹见找方府的丫鬟买的,补丁摞补丁,破到完全分辨不出之前的样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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