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长,田丰和沮授联袂来到大将军府内。
袁绍如今正在看书,他看到田丰、沮授来,搁下手中的书籍,问道:“难得你们一起来,有什么事情吗?”
田丰主动道:“恭喜主公。”
袁绍道:“元皓,何喜之有?”
田丰道:“三公子昔日在官渡战场,斩曹洪,焚曹营,攻伐凌厉,可谓有大魄力。如今三公子在邺城,改进造纸术,发明活字印刷术,有大智慧。如今三公子连做三首诗,击败辛毗,使得辛毗在城内脱掉衣服狂奔,有大才情。三公子,不愧是主公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啊!”
袁绍听着夸赞的话,心头也是欢喜,只是他却是一头雾水,问道:“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田丰取出先前沮授的书信,递到袁绍的手中,郑重道:“主公,您一看便知。”
袁绍接过来,便迅速的查看。
待袁绍看完后,袁绍脸上,也流露出了震惊和惊喜神情。
袁尚这小子,太让人惊喜。
袁绍也是名门出身,和曹操自幼就认识。可曹操这老小子,一直自诩才情高,自诩出众,袁绍也没有办法辩驳,因为他才华的确比不得曹操。
如今,他的儿子有大才华。
这可不亚于曹操。
袁绍咧开嘴笑了起来,内心很是欢喜。不过他的嘴上,却是一副谦逊姿态,微笑道:“显甫这小子,真是胡闹。作诗也就罢了,焉能让辛毗脱掉衣服奔跑,实在是荒唐。这事情传出,辛毗还怎么做人?”
话是这么说。
袁绍的态度,显然没有半点的苛责。
只剩下宠溺。
只剩下欢喜。
田丰道:“主公,发生了这一事情,三公子自是优秀无比。不过卑职认为,还应该象征性的,派人申斥三公子一番,也是保护三公子,让人知道主公礼贤下士的态度。”
沮授道:“卑职也附议。”
两个人所考虑的,都是从大局出发。
袁尚有才华。
这是好事儿。
可是袁绍麾下还得团结士人,所以发生了袁尚的事情,袁绍不能不管,得申斥一番。如此一来,让外面的人知道,袁绍是器重士人的,没有因为自己的儿子参与就护犊子。
袁绍捋着颌下的胡须,思索一番,道:“申斥什么?我儿子一开始就没有惹事。是谁瞧不起我儿的,是辛毗这狗东西。仗着自己有些才学,就针对我儿。他如此行径,没有申斥他,那都是算好的。”
田丰道:“主公,这么一来,等于给三公子树敌,容易让人嫉恨三公子。”
袁绍大袖一拂,道:“嫉恨显甫的人少吗?更何况,辛毗、辛评兄弟都这么做了,还有什么好缓和的。事情就这么办,不必申斥。”
顿了顿,袁绍道:“若不是你们劝说,我要立刻把显甫喊回来,夸奖一番。你们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就不夸奖了。”
田丰和沮授面面相觑。
两人有喜有忧。
欢喜,是因为袁绍如今对袁尚,愈发的器重,不单纯是宠溺。更因为,袁尚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有能力,彰显了袁尚的能耐。
忧愁,是因为袁尚如今,惹祸的能力也不弱,一下就彻底得罪了辛毗。如果说以前,辛毗虽说站在袁谭一方,可辛毗至少还会有顾忌,发生了今天奔跑的事,辛毗以及辛评,对袁尚肯定恨之入骨,恨不得直接杀了袁尚,会处处和袁尚为敌。
袁绍不管田丰、沮授的心中所想,他的儿子这里受了气,他可不会不管的。
他内心思索一番,顿时计上心来。
袁绍道:“田丰、沮授。”
“在!”
田丰和沮授齐齐回答。
袁绍吩咐道:“你们带上十斤上等的木炭,再带上一件上好的裘皮大氅,前往辛家探望。见到了辛毗,就说我说的,让他注意身体,别感染了风寒。”
“喏!”
田丰和沮授齐齐应下。
袁绍摆了摆手,两人就出了大将军府。
田丰看向沮授,道:“贤弟,主公的这一做法,是故意在辛毗的伤口上撒盐。所谓的宽慰,根本没有,实际上,这是借此敲打辛毗。真要是宽慰,绝不是送点木炭、大氅,而是应该亲自前往慰问。主公是变相的敲打,故意揭辛毗的伤疤。”
沮授笑道:“不管了,反正敲打辛毗,也有利于三公子。我们如今,依照主公的安排行事,我倒是期待,辛毗听到主公这样的安抚,是什么心态?”
田丰捋须道:“老夫也是万分期待。”
两人都是笑笑。
反正受伤的是辛毗,被嘲笑的是辛毗,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两人回到署衙,准备了十斤木炭,又准备了一件大氅,便径直往辛家去。这一来一回,已经消耗了很多时间,不过辛毗在城内跑,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回来的。田丰和沮授抵达了辛家,因为辛毗还不在,暂时在府上等着。
足足等了近两刻钟,这时候辛毗回来了。
辛毗走路都踉踉跄跄的,他已经穿上了衣衫,只是腿肚子直颤抖,身体也冷得直哆嗦,整个人的脸色都苍白无比。
辛毗见到田丰、沮授,有些意外两人怎么来了?
田丰直接道:“辛毗,主公听说了你的事情。故而,主公安排我和沮授,给你送来十斤上等的木炭,以及一件大氅。”
“来人,把礼物拿进来。”
田丰直接吩咐了下去。
随行侍从,直接把木炭和大氅送进来,搁在了辛毗的面前。
辛毗看着眼前的木炭和一件大氅,脸上的神情却是无比的尴尬。
十斤木炭?
这算什么安抚?
这是敲打吧。
辛毗一想到袁绍这样的做法,知道袁绍看似是安抚,实际上是表明了对他的不满。辛毗的内心,更是郁闷。
原本他在天悦楼内,就被气得吐血。绕城内跑了一圈下来,整个人已经是晕乎乎的,无比难受,心头烦闷不已。
如今被袁绍这么一针对,辛毗内心更是烦躁,只觉得无比难受。
蓦地,辛毗喉头一甜。
噗!
辛毗张嘴,便又喷出一口鲜血,一翻白眼,就再度昏厥倒下。
辛评是跟着一起回来的,他看到这一幕,心中无奈,只能是先替辛毗向袁绍道谢。即便袁绍是敲打,可表面上,辛评也得道谢,然后才急吼吼带着人,把辛毗带到后院救治。
田丰、沮授见状,相视一笑,两人就直接离开。
留下了乱糟糟的辛家。
好一番救治,辛毗醒过来,又洗了个热水澡,重新换上衣衫,靠近火盆坐着。他看向一旁的辛评,叹息道:“兄长,这次我真是栽了个大跟头。不仅丢尽颜面,还成就了袁尚,使得袁尚扬名。甚至,还被主公敲打,使得主公不满,这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辛毗的内心,无比后悔。
他怎么都想不到,会发生眼下的一幕,完全超乎他的预料。
辛评说道:“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今袁尚正得宠,我们小心一些,别再去得罪袁尚。”
辛毗道:“也只能这样。”
辛评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忙了,这时候府上的人,还得约束一番。”
辛毗点了点头,望着辛评离去的背影,心下喟然叹息。他这一次,肠子都悔青了,不仅丢尽自己的颜面,多年积累的名声也是化为乌有。
人家一提及他,就会想到今天脱了衣服奔跑的事儿。
太丢人了。
辛毗神色晦暗,情绪更是郁郁寡欢。
可是,他没办法改变。
袁尚太强了。
如今不仅是袁尚自身不好对付,更有袁绍的庇护宠溺,根本就对付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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