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蓬州千户所是没有城墙的,后来嘉靖年间,因为倭寇的缘故,当地军户们加固了城墙,修建起一座周长六百四十丈,高一丈五尺的石城,设有四座城门, 还挖掘了护城河。
千户所的最高长官张千户亲自站在南门口迎接到来的锦衣卫。刚才悬挂着郑家军旗号的船队进入榕江的时候,张千户就已经看到了,见船队在岸边停泊下来,船上下来了一队锦衣卫,他不敢怠慢,连忙带着人前往大门口迎接。
蓬州千户所, 共有一千二百户军户, 加上他们的家属,这座城内共居住了五千多人。
张千户带着一群百户、总旗、小旗军官在门口迎接, 见到大群锦衣卫走过来,为首一名身穿紫色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腰间挂着玉带的锦衣卫。以紫色最为尊贵,张千户知道为首那人肯定是锦衣卫的大人物,再看这支队伍打出“赵”字旗号,于是他连忙迎上前。
“卑职参见赵指挥。”张千户向赵鹏弯腰行礼。
“这可是咱们的指挥使,忠勇候,驸马都尉是也。”边上的陈新元说道。
张千户连忙跪在地上行大礼:“卑职参见侯爷!”
赵鹏并没有让张千户起身,而是继续让他跪在那。因为他对这些世袭的千户并没有什么好印象,这些家伙一出生就是军官,打仗肯定是不会的,欺压军户倒是挺有本事的。赵鹏只是说道:“本候自广州回江南,途径此地,不想遭遇风暴,故令船队进入内港避风。”
“清侯爷光临寒舍, 卑职令人设宴款待侯爷。”张千户道。可是赵鹏没有叫他站起来,他根本就不敢贸然起身,只能一直跪在那。
赵鹏看看让他跪得也差不多了,于是做了个“请起”的手势:“起来吧。”
“请侯爷跟卑职来!”张千户同一群百户、总旗、小旗等军官站起来,在前面引路,带着赵鹏和一群锦衣卫进入城内。
所城内的房屋都算是比较整洁漂亮,和所城外军户们居住的破烂房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者对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而所城内最豪华的建筑物,就是千户军官的宅子。
张千户让赵鹏带着陈新元、王全和几名军官走进自己的宅子,其余的锦衣卫则由各小旗军官接到他们自己家里去用餐。
走进张千户的宅子,赵鹏发现这是一座带有跨院的三进大宅子,一边是三进大院子,透过院子内的垂花门,依稀可以看见对面的跨院是一座大花园。
见此情形,赵鹏心里暗暗道:军户们过得苦成这个样子了,你这个千户军官竟然还过着如此奢华的生活,今后俺要是不找个理由拿下你,那我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就白当了!
“侯爷, 时候还早,请先来饭厅用早餐。”张千户道。
走进了宽敞明亮的饭厅内, 只见桌上垫着雪白的桌布, 桌布上放着干净的餐具。张千户邀请赵鹏等人坐下来后,回头对仆人说了句:“上茶点!”
不一会儿,四名娇俏可人的小丫鬟就捧着托盘走进了饭厅内,把炭炉、茶壶端上桌,然后往炭炉内添加了火红的木炭,再把装满水的茶壶放在上面加热。不一会儿,水烧开了,丫鬟们把众人面前的茶具烫了一遍,然后给大家的杯子里倒上茶水。
张千户招呼道:“来,大家先用茶,早上喝点茶,等于是清洗一下胃,一会儿好吃东西。”
赵鹏嘴上应了声,心里却在暗暗骂着:普通军户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敢喝茶助消化?可是这些饱食终日的家伙,竟然还要用茶水来消除肠胃里的油脂了。在后世,那是广东人生活条件好了后,才开始有了早茶和茶点,这个时代,大部分人可是连饭都吃不饱啊。
丫鬟们又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把一叠叠的小笼包、肠粉、虾饺等早点端上了桌。张千户热情地招呼赵鹏他们享用早点。
赵鹏一边吃着早点,一边同张千户聊了起来:“张千户,本候见这里的土地都是海边盐碱地,不能种地,那千户所以何为生?”
“自然是产盐了。”张千户道。
赵鹏面带人畜无害的微笑:“不是贩卖私盐吧?”
张千户的心脏猛然一缩,心里咯噔了一下,但他还是面不改色的回答:“当然不是私盐了,卑职这里可是光明正大的生产官盐的,产出的食盐,自然有手持盐引的官商来收购,卑职手中可也有不少盐引,侯爷若是不信,卑职可以取些盐引送给侯爷。”
赵鹏笑着摆了摆手:“不必了,本候又不靠卖盐挣银子,咱锦衣卫随便抄几个贪官污吏,非法奸商所得,就够弟兄们过上好日子了。”
“侯爷说的是,侯爷说的是。”张千户尴尬的笑了笑。
赵鹏又吃了一些早点,然后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他掏出怀表的时候,张千户看得眼睛都直了:侯爷就是侯爷,真的有气派啊!此等泰西欧罗巴人的宝贝,可得不少银子啊!
“时候还早,”赵鹏收起了怀表,“本候倒是想去城外看看那些军户们。”
张千户大吃一惊,连忙搪塞:“侯爷身份尊贵,那些泥腿子们又有什么好见的?还是在这里慢慢用茶吧,已经接近午时了,一会儿就该上正餐了。卑职也让人去邀请了附近的盐商士绅,让他们牵来寒舍用餐,顺便也目睹侯爷您的风采。”
赵鹏哈哈大笑:“张千户言之有理,那些泥腿子们有什么好见的?还是在这里用茶。”
接下来,赵鹏又随便同张千户闲聊了一些话题,看起来他像是漫不经心的闲聊,其实在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张千户的脸色,并不知不觉的从中套话。
可是这个张千户也是一条老油条了,自然不会轻易上了赵鹏的当,一些闲聊的事情他都一五一十的回答,可是一些关键性的话题,他就选择了隐瞒。
赵鹏面前的茶杯空了,一名穿着淡红衣服的小丫鬟端着茶壶走上来,给赵鹏的茶杯添茶水。给赵鹏添满了茶水后,坐在对面的王全指着茶杯,小丫鬟连忙转身要给王全去添加茶水,可是在她准备转身的时候,脚下却绊了一下,满满一壶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喷在赵鹏身上。
“侯爷对不起,侯爷对不起。”小丫鬟连忙跪在地上道歉。
张千户猛然站了起来,向赵鹏弯腰赔罪:“侯爷,此等下人不懂事,侯爷见谅了!卑职这就令人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当做卑职给侯爷赔罪。”
说完,张千户转头大喊道:“来人啊!”
两名身强力壮的家丁走了进来,张千户指着小丫鬟对那两名家丁道:“这个小贱人得罪了侯爷,拖出去乱棍打死!”
“诺!”两名家丁行了个礼,随后拖着小丫鬟就往外面走。
“饶命啊,老爷饶命啊!”小丫鬟苦苦哀求着。
赵鹏见那小丫鬟虽然长得不算漂亮,但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见那么小的孩子就要被人打死,他心中不忍,于是喊道:“慢!”
两名家丁停住了手,赵鹏问张千户:“这个小丫鬟花了多少两银子买来的?”
“五两银子。”张千户道。
“那本候出十两银子,向张千户买下这个小丫鬟。”赵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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