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不知道李春好怎么想的,她现在就想知道,李春好是不是出了事。
张默明显是跟毒品案有关,这关系到哪一步她不知道。毕竟大毒袅也是跟毒有关,只是跑马仔也可能是有关的。还有一种情况,他对于自己经手的事并不清楚是什么,只是纯粹的被利用。
而这关系到他有没有经手毒品,没有自然万般皆好。若是有,他又会不会害李春好……这么一想,她心里便火烧火挠的,半点安静不下来。
难得的,下课之后,欢喜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去了宿舍,她想当面见一见李春好。但凡是碰了毒的人,只要仔细,总能看出些形迹来的。
可等她到了宿舍才知道,“李春好好几天没回来住了。”
“她在本地有什么亲戚么?”
“不知道啊!天天神神秘秘的。”
“……”
出了学校门,坐上车,她的眉还皱着。
李青阳见她这样,自然要问一声:“出什么事了?”
“李春好不见了。”她轻声道:“不对,不是不见了,是不在宿舍,好几天没回来。今天中午,林青云还在古玩街看到她了,据说是跟宣传部一个副部长去买戒指。可她不是那样的人……”她有些心虚的看向李青阳,会不会是因为她插手,再害了李春好。
“别急。”李青阳拍拍她的头,“我让人查。”
欢喜点头,却是一直心难安。
到了四合院门口,就有人给送了个文件袋过来。
欢喜已经不会去好奇,李青阳是怎么将命令下达下去的。
进了四合院,李青阳直接领着她去了正屋,当着她的面,将文件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快速的翻了一遍,便全都递了过来。欢喜迫不及待的接过,快速的翻看着。看完,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最怕就是,因为她的掺和,使得李春好要跟张默分手。然后张默再生出什么恶毒的心思来:比如恼羞成怒,再害她染上毒瘾。就像当初,那个假的季树荣对付她一样。
尤其是在听林青云说了她的异常情况之后,她就更加担心了。她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李春好是不是染上了毒瘾,以至于她要被张默控制,让她去做一些不堪的事情。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混身血都冰寒了,觉得自己像一个刽子手。生生的害了一个小姑娘的一生。
但现在看来,事情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呵。”她轻笑。是轻松,更是自嘲。果然,其实她的心才是最黑的,所以下意识的,都把人往最黑暗的方向想。
明明那就是李春好的一个远房亲戚,买戒指也是人家副部长给他的妻子买的,跟李春好完全就是偶遇。毕竟那里是古玩街,许她们去看字画,难道还不许别人去了么?李春好之所以不回宿舍,是因为她在外面租了房子准备做画室。这两天正收拾,晚了就在那里住下了。
抬手捂着脸,这一刻她深刻的明白,自己的灵魂有多么的丑陋,丑陋的无颜见人。她不敢放开手,不敢面对李青阳那能透视一切的目光。怕自己的丑陋被对方看透,怕被厌恶……
“别难过。”李青阳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颓废,悲伤。他觉得有些心疼,总觉得这个瘦小的肩膀上,担着千万斤的重担。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想帮她接过来,却不知道该如何接。只能看着她辛苦的担着,蹒跚前行,却依旧在面对众人时,努力的维持着那虚弱的笑。她极少让人看出来,因为她很少会显露软弱。
他疑惑的看向那些资料,并不能明白,这里哪一点,击中了她的痛处,让她如此疼痛,以至于连掩饰自已的力气都没有。
犹豫再三,他上前一步,将她抱进怀里。像是小的时候,哄青如那样,轻拍她的背。不停的告诉她:“别怕,有大哥在。”
欢喜手依旧压在脸上,手背却抵着他的胸口。当她的背被轻缓拍抚,当那明明没什么起伏,却温暖之极的声音传进她的耳窝。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从她的指缝流出,浸湿他的衣服。
“别怕。”李青阳觉得他的安慰似乎起到了反效果。不过,也不是一点用处没有的。她虽然哭了,可那种颓废却不见了,悲伤依旧,可也随着她越流越多的泪,在慢慢回转。“别怕。”
欢喜哭得痛快,悲伤、羞愧、自厌、害怕,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哪一种更多。哭到最后,头晕目眩,眼花耳鸣,手早已从脸上拿了下来,直接抓着李青阳的衣领,脑子里更是只剩下一句话:“别怕,有大哥在。”在不停的重复。
这话本是安慰,可也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就生起怨起来:“骗人,你不在。那时我好痛,可你不在。我想要逃跑,可你不在。到处都是血,可你不在。我要死了,你也不在。他们都骗我,想要把我拆成一块块,你也不在……骗人,骗人……”眼中似又有了血色,心口一阵阵发疼,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已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更不知道脑子里那些怨,那些恨是何等汹涌的狂喷而出。
“……”李青阳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接了,他以为欢喜说的是之前被掳的事情。那时候,他确实来得晚了些。“是大哥的错。”顿了了一下,又道:“以后保证不骗你。”不再让你受到伤害,好好的保护你。
可惜,此时已经哭迷障了的欢喜,根本听不到。
久已不做的恶梦,再次袭上心头。害怕到了极致的她,只想做点什么发泄一下。哭泣,尖叫,撕咬……恶狠狠的一口咬上李青阳的肩,隔着厚厚的衣服,依旧让李青阳“嘶”了一声。而他则快速伸手,将欢喜的手抓住,以免她伤了自己。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何华轩走了进来:“青如说阿喜在这里……”他脸色突的一变,连忙上前:“阿喜?”
看到何华轩,李青阳松了口气:“有没有镇定剂?”
“有。”何华轩连忙打开他的药箱,很快就拿了个针剂出来,给欢喜打了进去。
片刻之后,欢喜终于松开了嘴,陷入黑暗之中。
李青阳的手一直护着她,她一倒下,立刻就打横抱住。抱起来,直接就往外去,径直到了欢喜的屋里。李青如坐在轮椅上,一脸的担心:“阿喜怎么了?”
“等会儿再说。”何华轩还没给她把脉,并不知道情况。
李青阳黑沉着一张脸,生人勿近的。
将人放到那拔步床上,何华轩立刻给她把脉。手一搭上脉,他脸色就是一变。
“怎么样?”李青阳心一突,待他的手一松开,立刻沉声问。
“古人曾云,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她小小的孩子,也不知道心里怎么就藏了这么多的事。”何医生叹了一声:“怒伤肝、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她这之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内脏功能都开始衰竭了,若是我晚来一会,后果不堪设想……”
李青阳周身寒气突盛,他只以为她想到什么不好的事,万没想到,事情严重到这地步。
何华轩又接着道:“也难怪,年纪不大,经的事不少。那桩桩件件的,便是换个大男人也要受不住。偏她一小孩子家家的,也没有依靠……先让她睡吧,睡着了,反而是件好事。”
抬头看李青阳的样子,何华轩又道:“她就是心里积的事多,自己给自己绷着。绷到了极致,就爆发一下。虽然凶险,却也是好事。哭一场,睡一场,就缓过来了。”
“可有根治的法子?”
“有啊,可这得她自己愿意。小丫头里可能藏事了,什么都不往外说。我都想给她催眠了,可她的顽固,连催眠都能抵挡。她自己不配合,我也是没办法。你要是能开解她,让她自己愿意说出来,放下了,也就好了。”何华轩摇头:“可难,太难。她连睡着了,都在无意识的防备着。可见之前,她有多缺少安全感。心中恐惧和防备已经成了她的本能。上次她差一点就没了,我都快以为她挺不过去。可就那种情况下,她还在本能的防备着。之前我一直怀疑,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睡觉。也不知道她到底梦到什么……”他长长的叹息:“你不知道,她发恶梦时的样子。我觉得我好像听到了灵魂在哭泣,在尖叫……那种恐惧,我从来没见过。真的,我看过那么多,第一次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尸山血海里爬过来的,都没那么,那么……”
李青阳抿紧了唇,周身的气息越发冷凝。是的,刚才那一会儿,他就好像听到了她的灵魂在哭,在怨恨。哭她的痛,她的惧。怨无人挽救,怨他的欺骗。他感觉到了——绝望。
手悄然握紧。
“让她睡吧,醒来之后,再喝一段时间中药就行。幸好之前我给她喝调理了,这段时间调养的也不错。”要还是之前的那副身体,她这一次就凶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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