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说,“好。”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安小然想起什么,继续道:“对了,等明天我去买点京城特产,到时候一起带回来,送给叔叔阿姨做礼物,他们喜欢什么啊?当然了,你想要什么也可以和我说啊。”
沈辰唇角的弧度勾起的更大,“这个不重要,关键是你的人早点回来!”
安小然趴在床上,摇晃着白生生的小腿,笑嘻嘻的说:“嘿嘿,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很想我啦!”
突然,她卧室的门被打开了,穿着睡衣的安良庆进来了。
听到动静的安小然忙把手机往旁边的枕头下一塞,随手拿起一本杂志,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安良庆狐疑地看着一脸做贼心虚的安小然。
“然然,你在干什么呢?”
安小然乱翻着杂志,小声道:“我、我在看书呀。”
“看书?”安良庆似乎有点不太相信,“可我好像听到你说话的声音,你在和谁说话?”
安小然眨眨眼,佯做镇定地说:“没和谁说话,我就是念念上面的文章。”
安良庆更疑惑了:“没事念书干什么?”
安小然:“我……我觉得这篇文章写得特别好,忍不住就念啦。”
安良庆:“……”
顿了顿,他走到旁边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后,和蔼地道:“好吧,你先把书放一会儿,爸爸有点事情想和你谈一谈。”
安小然愣了下,起身后,乖巧地问道:“爸爸,什么事情。”
安良庆看着女儿,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然然,爸爸是想问你,你喜欢国外的那所大学?”
安小然又楞了下,“什么意思啊?”
“是这样的,等你读完高中,爸爸想把你送到国外去读大学。”安良庆笑着说,“国外的经济比我们国内要发达,教育体制也更健全更完善,对于增长阅历,开拓眼界、感受一下不同的文化也是不错的选择。爸爸认识的不少朋友都把自己的子女送到国外去念书,你还记得上次一起吃饭的那个刘伯伯吗?他女儿就是在加国读的多伦多大学……”
安小然打断他:“爸,你是想送我到国外去读大学?”
安良庆点点头:“当然了,你也不一定要去加拿大。哪怕美国啊、澳大利亚啊日本啊……也都是可以的,你想去国外的哪所大学,只要能考上,学费生活费都不用担心,爸爸来想办法……”
安小然抿抿唇,如果去国外的话,那不就是见不到沈辰了吗?
她直接摇头,软声而坚定的拒绝:“不要,我只想留在自己的国家。”
安良庆有点意外,强调道:“然然,别任性,爸爸是为了你好。咱们国家大学的教育质量比不上国外的好。”
“可我不想去国外。”
“没说让你一直留在国外。”安良庆笑了,“傻孩子,你读完书,要是不想留在国外,也可以回国啊,爸爸还舍不得你留在国外,见不着面呢!”
“……不,我还是不想去。”
安良庆口水都说干了,也无法说服安小然,他有点不解。
在他的眼里,一直认为女儿很优秀!
不光她的外表和学习成绩足够优秀,安小然本身也喜欢看书,英文也相当流利。而且,除了坚持要去楚市读高中这一点之外,平时也是极为乖巧听话,从来不会违拗他的意思。
他在心里为女儿感到非常骄傲,也因为平时太忙,很少有时间陪她而感到亏欠。
正因此,他想尽自己所能的,给女儿最好的一切——除了他的陪伴之外。
出国留学每年的花费不是一个小数字,但为了让女儿能够拥有更优秀的未来,他觉得很有必要。
让他疑惑的是,留学对女儿来说是有百利无一害的事,为什么她会坚决不同意呢?
他试着问话:“能不能告诉爸爸,为什么你不想去外国念书?是害怕适应不了国外的生活吗?”
安小然手指慢慢抓紧床单,摇了摇头:“反正,我不想去。国内也有好大学的。”
安良庆叹了口气,继续道:“爸爸知道,以你的成绩完全可以考上国内很好的大学,但是,咱们国内最后的大学,在全世界的排名也不算高,距离国际上的一流名校还是有一定差距的。爸爸希望你能改变想法,毕竟,这可能关乎到你的将来,爸爸不会害你,我是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你……”
他滔滔不绝。
安小然扯着床单的手指越来越紧,终于,她忍无可忍地道:“可我不想要!”
安良庆一愣,“什么?”
安小然提高了一点点音量:“我已经说过不想去了,你为什么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见?”
“可是,爸爸是为了你好……”
“为什么爸爸你觉得好的东西,就一定要强加给我呢?”
安良庆语塞了半天,才说:“因为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不懂。爸爸是不会害你的,等你长大以后,就会明白爸爸对你的好,对你的良苦用心了!”
“可你知道,我想要的好,不是这些。”安小然低着头,深吸了口气,轻声说,“要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想睡觉了。”
安良庆抬眼想解释,最终只叹了声气:“爸爸的苦衷你不懂。这样吧,这段时间你先考虑一下,爸爸还是希望你能听一下建议。”
安小然一言不发。
安良庆又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安小然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然后缓缓的倒在了床上,眼眶一点点地红了起来。
***
安良庆并没有轻易放弃想让安小然出国的想法,第二天,安小然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她的奶奶打来的。
但,安小然对这个奶奶并没有多少好感,之所以如此说,因为,虽说从血缘关系上来讲,对方是她的亲奶奶,可是两人间并没有多少亲情存在。
受某些传统思想的影响,安小然的奶奶非常重男轻女。当初,在安小然出生后,因为她是个女孩,奶奶就要求安良庆将她送给其他人,以便能再生一个男孩。幸好,安良庆和安小然的妈妈都没同意此事。
为此,安小然从小到大,奶奶几乎都没露过几次面。而安良庆和妻子之间的感情越来越差,和她奶奶的刻意挑拨离间也不无关系,因为安小然的妈妈在生了安小然后便选择了上节育环,不能再生育了,破坏了她想要一个孙子的梦……所以,在安小然的心里,这个奶奶根本没有任何地位。
即便是跟着父亲来了京城,奶奶也同样住在了京城,可双方依然是分开居住,一年到头也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见上一两次面,更别说特意打电话给她。
直觉告诉安小然,肯定没什么好事。
果然,安小然的奶奶先在电话那端装模作样的嘘寒问暖了一阵,问安小然最近过的怎么样,说自己很想念安小然,还问安小然什么时候来看她,一口一个的叫着乖孙女……
安小然脾气好,并没有直接挂断电话,而是耐心地等着她进入正题。
如果不是有事情,这个奶奶恐怕到死都不会主动联系她。
说了好一会儿,安小然的奶奶才问:“然然啊,奶奶要是没记错的话,九月份你就该读高三了吧?”
安小然轻轻地“嗯。”了声。
安小然的奶奶问:“听你爸爸说,你成绩挺好的,大学有没有想好读哪所啊?”
安小然说:“还没想好。”
她说的是实话,因为,还有一年时间,她不知道沈辰到时候会考得怎么样,又会选择哪一所大学,这同样也关系到她的选择。
安小然的奶奶却把她的“还没想好”给理解成了“还没有想读的大学”,当即笑着说道:“国内没有想读的大学,那就出国嘛,国外好大学可多了,出国见见世面,镀镀金,哪怕回国,以后也是人上人!”
安小然说:“我只想在国内读大学。”
安小然的奶奶一听这话,立马用一种慈爱长辈的语气说道:“然然,别随便做决定,你要听大人的话,尤其是听你爸爸的话,他是为了你好。你看,出国留学的学费多贵啊,一年都要好几十万,你爸爸都舍得给你拿出来,这还不够说明他爱你吗?”
安小然垂下眸,手指握紧电话听筒,一贯乖巧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讥讽:“我爸爸就是太听你那些挑拨离间的话,他和我妈妈的关系才会搞得那么僵!所以,你做那些也是为了我爸爸、为了我好吗?!”
安小然的奶奶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固执,而且对她说话居然那么不客气,她气的在那边喘起来了粗气:“你、你怎么和我说话的?我可是你的奶奶!也太没大没小了吧!”
安小然淡淡地道:“奶奶,您别太生气了,万一气坏了身体就不好了!至于我的事情,你从小都没有管过,以后也不用管啦。”
说完这句,不等那边继续,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安良庆一直在旁边听着,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见安小然竟然对奶奶这么说话,瞪着眼,恼怒道:“然然,你怎么能这么和奶奶说话呢?”
安小然抿抿唇,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目光很淡,却让安良庆有点心慌了起来。
因为,他从没见女儿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安小然淡淡地说:“爸爸,因为她是你的妈妈,所以,才是我的奶奶。”
安良庆听出她的话外之意。
要不是因为有血缘关系,她根本不想承认这个奶奶!
安良庆心里的怒火突然被一股凉意给浇熄了。
不敢用太重的口气再对安小然说话,而是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用尽量和缓的语气说了出来:“然然,我知道,以前你奶奶对你确实不够上心,所以你和她不亲,我不怪你。可这一次,奶奶也是一片好心,想劝劝你,让你同意去国外念书,你不要对她这么不客气。还有,我们都真的是为了你好……”
安小然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安良庆继续道:“而且,就算你妈妈活着,肯定也会同意我的话,希望你去国外念书的。”
安小然问:“你怎么知道妈妈会这么觉得?”
安良庆以为安小然终于被自己说动了,他道:“这是天经地义的,因为我们都是做父母的,哪有不希望孩子的前途光明,未来能够有出息的呢?可怜天下父母心,全都是为了孩子好啊。你将来越有出息,你妈妈在天上也会越开心的。”
安小然忽然道:“你说错了。”
安良庆愣了一下。
安小然垂着眸,轻声道:“妈妈走的那天,她握着我的手说,她希望将来有一个人代替她,陪着我,牵着我的手,让我快乐,让我幸福……只要这样,她就心满意足了。她不在乎我是否会有出息,因为对她来说,我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而对于爸爸你来说,也许,你需要的不是一个幸福的女儿,而是一个听话的、一个能让你骄傲的女儿!你一直在自我感动,觉得自己付出了很多,可是你从没想过,也许,你的付出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说完这句,她便转身回了房间。
看着她的背影,安良庆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而是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
回到房间里,安小然躺在床上,辗转了良久。
她摸着手机,心思飞到了沈辰那里,满腹委屈,很想和沈辰倾述,但转瞬又打消了念头。
除了徒增沈辰的担忧,也帮不了其它的忙。
只要她自己坚持不同意,爸爸也没有办法。
想到这里他而后,她坐起身,拿出了一本书来。
翻开了书,里面夹着一张纸。
这张纸就是沈辰之前写给她的情书。
安小然拿出情书后,轻轻地将它展开。
看着上面一排排的“宝贝,我爱你。”
从第一个,一直看到最后一个,女孩儿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
她眉眼弯弯地在情书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折好,再次放回书里。
这才再次躺回了床上。
这次,安小然没多久便睡熟了,而且异常安稳,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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