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烈烈,热浪滚滚,漫空的烟雾翻涌着,花海顷刻之间沦为了一片废墟。
“左霜前辈!”
辛鹤飞奔而来,满面是泪,不可置信地望着这熊熊火海,浑身颤抖着无法自持。
紧随而来的骆青遥将她一把拉住,嘶哑着声音道:“小鸟,冷静点!”
火光映亮了他们的脸庞,夜风扬起衣袂发梢,骆青遥亦红了眼眶,死死拉着辛鹤道:“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你忘了前辈的叮嘱吗?”
辛鹤胸膛剧烈起伏着,一张汗水涔涔的脸仍是盯着那片火海,泪水模糊了视线,身子摇摇欲坠间,骆青遥忽然捂住她双眼,不由分说地将她一把背起。
“走!别看了,我们回宫学去!”
少年咬咬牙,扭头大步踏入风中,义无反顾:“我们快去洛水园里找到那本《妙姝茶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童鹿秘宝落入歹人手中!”
辛鹤仍泪流不止,不住回头望着身后的火海,骆青遥迎风向前,头也未回,在月下一字一句道:“小鸟,不要再回头看了,前辈凄苦了大半生,如今终于能长眠于她亲手种植的这片花海中,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却没有发现,那硝烟弥漫的四野中,一把红伞被乱花遮掩住,握住红伞的那只手微微一动,一双眼睛陡然睁开,迸射出狼一般的精光——
正是柳明山庄那一行人中的为首者,他没有被炸死!
当他们踏入木屋时,他就嗅到了那股火药的味道,立刻觉察到不妙,在左霜动手的一瞬间,抱紧红伞飞身退出了木屋。
轰然一声,花海爆炸。
他避得及时,虽受到了热浪的冲击,却并无大恙,侥幸逃脱了一劫,只被震晕在了地上。
一阵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骆青遥与辛鹤奔来的脚步声,还有他们那番对话——
回宫学、洛水园、茶经、童鹿秘宝……
几个关键词一丝不漏地钻进了他耳朵中,夜色里,那双狼一般的眼睛迸射出精光,笑意阴鸷:“原来,东西藏在宫学里面……”
一只手不由在风中伸出,摸向了怀里的信号弹,便欲朝天而鸣,通知山脚下的另一帮人马。
柳明山庄此次来的人共分了两批,一批上山寻找左霜,还有一批人守在了山脚下,还好如此分开两批,才没有“全军覆没”,能够保存实力,继续追寻那童鹿秘宝。
那幸存之人正这般想着时,手却一顿,眉心一蹙,倏然计上心来,暗自思量道:“先不能打草惊蛇,须得跟着这两个小子,让他们回宫学找到那宝物后,再来下手抢夺,必要时连人带物一同劫回柳明山庄,让他们来解开童鹿秘宝的奥妙,否则即便得到了秘宝,也参不透里面的玄机,不知该如何开启……”
冷月之下,那人手持红伞,慢慢站了起来,风掠衣袂,目光阴寒,唇边挑起了一丝冷笑。
夜风掠过四野,树影婆娑,星子闪烁,天地寂寂。
骆青遥背着辛鹤下到了半山腰,月光拉长着他们的身影,发丝飞扬间,辛鹤伏在他背上,双眼泛红,忽然问道:“青瓜,你之前说,如果我们活下来,你有话要告诉我……你,你要跟我说什么?”
骆青遥一怔,冷不丁被问住了,夜风迎面拂过他俊逸的眉眼,他抿了抿唇,不知怎么,耳边又回响起左霜前辈那番话:“她喜欢看,我心里也高兴,原本想让她看一辈子,却到底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奢望……”
人世匆匆,如白驹过隙,几十年一晃眼就过,那些眷恋无比的东西,就如穿过指间的风,不知何时就会消散无踪。
爱恨嗔痴,求而不得。
人之渺小,譬如朝露蜉蝣,能做的唯有珍惜,珍惜此时此刻的点点滴滴,珍惜身旁的……那个人。
少年仰起头,望向漫天星光,心里骤然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触动,双眸亦有水雾渐渐升起。
他忽然在月下,一字一句,轻轻开口——
“小鸟,我想跟你一起好好活下去,活得很久很久,看遍四时风景,走遍万里山河,吃遍天下美食,永远……永远也不要分离,好不好?”
洛水园里,微风轻拂,花香四溢,长空下一片静谧。
因休沐日的缘故,宫学大部分弟子都回家了,书院里这几天没什么人,到处都静悄悄的,洛水园里的妙花娘子也得了空闲,只剩下了寥寥几人看守着花圃。
这其中有一道身影格外特殊,因为她走起路来是一瘸一拐的,旁边的妙花娘子也都对她多有照顾,替她分担了不少活。
“小苏,其他的事情都做完了,你只要再将这一片花圃浇好水,除去一些杂草,就可以去歇息了。”
那道纤弱的身影点点头,对着身旁的几个妙花娘子比划着手势,表示自己听清楚了。
这位新加入洛水园的姑娘,正是在仁安堂关闭后,无处可去,被付远之带来宫学的苏萤。
不知是否付远之有所交待,这里的妙花娘子都对苏萤格外友善,每个人都十分温柔,轻声细语,再不会像仁安堂一样,对苏萤任意使唤与打骂。
洛水园里的日子就像天上的浮云,悠然惬意,安宁平静,苏萤才来不久,就已经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
而这一切,全靠了那道清俊的身影,一想到付远之,苏萤心中就一片甘甜,如饮蜜糖。
阳光下,她穿着一袭杏黄色长裙,站在花海间,脸上的红印被垂下的秀发遮掩住,影影绰绰间只露出了白皙秀美的半边脸,身段窈窕,气质清隽,一双眼眸水光潋滟,在风中说不出的昳丽动人。
她正悉心为花圃浇着水时,耳畔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位妙花娘子领着两个人直往洛水园深处而去。
“二位公子,那片荒地就在前面了,你们当真想在上面种植茶花吗?”
那妙花娘子身后领着的两人,正是骆青遥与辛鹤,苏萤目光一动,立即认出了眼前的熟悉面孔,却不动声色,只屏息凝神,一边浇花,一边听着那妙花娘子继续道:
“那块焦土荒芜多年,一时之间恐怕不太适宜种植茶花,二位小公子可以先去瞧瞧,若真心想种些花草,须将泥土翻整一遍,重新松润一番,其间得多费些功夫才行。”
辛鹤跟在那妙花娘子后面,忙开口道:“多谢姐姐指点,我们先去瞧一瞧。”
她与骆青遥对视一眼,皆有些掩饰不住的欣喜,两人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花圃旁,那道一直在侧耳倾听的杏黄色身影。
骆青遥与辛鹤要去的,正是当年灵晴种满鸢尾花的那片花圃。
那片花圃自从被左霜一把火烧了之后,就变成了一片焦土,渐渐荒芜。
那时人心惶惶,有传言说这块花圃里滋生了妖灵,会惑人心智,毁人命途,先后害得灵晴、左霜失踪不见,生死未卜。
自那以后,这花圃就再也无人敢接手打理,渐渐沦为了洛水园里无人问津的一块荒地。
骆青遥与辛鹤来到洛水园,提出想在这块地上种些茶花,那妙花娘子提醒了他们几句,他们却毫不动摇,妙花娘子只好作罢,想着两个学生不过是心血来潮,很快就会被别的事物所吸引,而那里也只是洛水园里的一块荒地,便也由着他们去折腾了。
她将两人带到那片荒地前,又叮嘱了几句,这便离开了。
骆青遥与辛鹤各拿着一把铲子,长空下对视一眼,点点头,二话不说,撸起袖子,这就开始卖力——
挖土了!
躲在暗处的苏萤看到这一幕,暗暗一惊,却屏住呼吸,一点声响也未发出,只是目光紧紧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同她一样藏身暗处,关注着骆青遥与辛鹤挥汗如雨“挖土”的,还有一群人——
他们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藏在树上,密切注视着荒地上的两人,任何一个举动都不放过。
就这样,无数道目光注视着荒地上的那两道身影,看着他们在阳光下,提着铲子,挥汗如雨,吭哧吭哧地挖土!
这一挖,就足足挖了将近两个时辰!
树上一堆人都快被烤熟了,晕头转向间,不知道底下的两人要挖到何年何月去!
事实上,骆青遥与辛鹤也挖得眼冒金星,脚底下的大坑都能将他们埋个七八回了。
终于,骆青遥一抹头上的汗珠,气喘吁吁地道:“小鸟,这再挖可就要见底了,你说,你说……会不会是我们猜错了,东西根本就不在这地下?”
辛鹤咬紧唇,俊秀白皙的一张脸被晒得绯红,手上都冒出血印子来了,却一刻也不停歇,坚定道:“不,我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茶经就埋在这地下,章怀太子当年对左霜前辈说的那些话,绝不是无缘无故的……”
她这样坚持不懈,骆青遥也不再多说什么,咬咬牙,继续埋头挖了起来。
毒辣的阳光下,暗处一堆人叫苦不迭,就连藏在花海里的苏萤,呼吸都隐隐急促起来。
终于,那铁铲下传来“哐当”一声,像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辛鹤难掩兴奋:“青瓜,我挖到了!”
简直像是一滴甘露从天而降,所有暗处的目光皆一亮!
微风徐徐吹来,骆青遥与辛鹤蹲下身,徒手挖开那一块泥土,终于将地下深藏的一物挖了出来——
那是一只花纹古朴的木匣,不知是何材质所制,这么多年来竟还保存得尚算完整,里面放着一本书,用彩锦仔细包裹住,也丝毫无损。
辛鹤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时,心头狂跳不止,她按捺不住激动,颤抖着手将那彩锦掀开,四个字映入眼帘——
妙姝茶经。
一晃眼几十年,花开花落,云聚云散,这本茶经终于再现人世!
无法用言语形容这一刻的心情,辛鹤与骆青遥对视之间,热血翻腾激荡,在长空下几欲泪流!
“找到了,我们找到了!”辛鹤捧着那本茶经跪在土坑中,一身污泥,泛红的双眸却明亮如星,激动万分。
骆青遥在旁边也急切不已:“小鸟,快,快打开看看!”
他们一颗心全放在这得之不易的茶经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暗处树上,一行人眼中精光迸射,风掠长空,杀意凛冽。
“多谢二位少侠,替我山庄寻得这童鹿秘宝,不如请二位去我庄中作客,一解此中玄妙,二位少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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