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今日本天师倒是福气不浅,能遇上这样两个小美人,既然你们自己撞上门来了,我可要好好享用一番才是!”
长空下,那伽兰天师一脸淫邪的笑容,眼神直往辛鹤与喻剪夏身上打转,似要将她们活吞了一般,那张擦了白粉的脸在斜阳中令人作呕,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喻剪夏呼吸一颤,按住肩上的药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身旁的裴云朔大手将她一拉,护到了自己身后,“夏夏别怕,有我在。”
辛鹤与骆青遥亦是后背相抵,全神戒备,骆青遥昂首望向那伽兰天师,咬牙切齿道:“老畜生,够胆子就上来试试,怕你没命消受!”
“大言不惭,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呢!”那伽兰天师道袍飞扬,在风中冷冷一哼:“美人送到我房里,你们这两个臭小子,就给我留下来试丹药吧,敢闯我的地盘,叫你们生不如死!”
他话音一落,庙中机关霍然启动,冷箭如雨,团团包围的弟子们群起而攻,刀光剑影一触即发。
劲风烈烈,裴云朔白发扬起,铁钩杀意冷冽,将那些袭来的暗箭一把击开,挡在喻剪夏身前,铁钩狠狠朝一个逼近的弟子挥去,那人顿时惨叫着摔出了半空,几丝鲜血溅上裴云朔的脸颊,他眸中是从未有过的狠绝。
喻剪夏吓得脸色一白,肩头发颤,叫了一声:“哥哥!”
裴云朔一脸冷峻肃杀,大手直接将喻剪夏眼睛一捂,“夏夏,不要看!”
骆青遥也将腰间缠住的那柄软剑一抖,在风中舞如蛟龙,将靠近辛鹤的几个人齐齐打飞出去。
“青瓜,小心!”辛鹤却也是目光一紧,一把拉过骆青遥,想也不想地一脚抬起,将他背后偷袭的一个弟子狠狠踹了出去。
两人在风中后背贴着后背,望向四周阵势,出手又快又狠,配合亦是愈发默契,抵挡住了一轮又一轮袭来的攻势。
他们早已不是第一回并肩作战了,只是这一回,情况凶猛至极,当真如同陶泠西所言,机关重重,危险万分!
喻剪夏被三人保护在中央,看着他们与那群弟子打得不可开交,激烈无比,却为她筑起了铜墙铁壁,叫那些人一点也无法靠近她,伤她半分。
她眼眶发热,心中热血翻涌,长发在风中飞扬着,双唇煞白:“不要,不要……”
浑身颤抖间,她终是再也忍不住,霍然打开药箱,几把毒针握紧在她纤细白皙的指间,如血残阳中,她长裙猎猎,手中毒针飞射而出,双眸精光迸射:“不要伤他们!”
那张秀美的脸上一扫柔弱之色,陡然升起一股狠绝的杀意,周遭不少袭来的弟子突然中招,猝不及防地倒了下去。
“夏夏好样的,今日跟这帮恶狼拼了,咱们杀出去!”骆青遥高声喊道,衣袂染血,一双眼也因激动而泛红了一圈。
四人破釜沉舟,放手一搏,在阵中配合默契,打得滴水不漏,竟是势如破竹,转眼间四周倒下一片,他们竟在层层包围中打出了一个缺口!
阵外的伽兰天师瞪大双眼,一时间看得难以置信,做梦也没想到这几个“外来人”竟会这样厉害,将他精心布下的埋伏打得“溃不成军”,眼见他们就要突围而出,逃出这长生庙了!
伽兰天师眸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精光,掌中蓄起内力,忽然飞身掠入阵中,劈头袭去,“哪里逃?!”
他掌风烈烈,出招狠辣,杀机毕现,骆青遥几人瞳孔骤缩,闪身向后避去,却哪知,这伽兰天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道袍扬起,宽袖之中忽地飞出一片迷香粉末,朝骆青遥他们迎面袭去,骆青遥几人防不胜防,脚步踉跄后退,口鼻吸进了不少迷香粉末,霎时头昏脑涨,身子乏软,猝不及防间竟是遭了暗算!
“妖道卑鄙!”
骆青遥咬牙切齿,手中软剑颤抖得厉害,四人退到一处,浑身乏软下皆无力支撑,周遭击退的弟子立刻趁机又围了上来,先前好不容易打开的一丝缺口瞬间又合拢了,再难寻出一条生路来!
“你们不是很能打,很厉害吗?”
伽兰天师阴狠毒辣地一笑,道袍飞扬,步步上前,一张涂满白粉的阴柔面孔得意无比,如邪魔一般,在如血残阳中走近受困的骆青遥四人。
“再逃啊,再接着挣扎啊,看看还有没有力气动弹,不知天高地厚,想跟我斗,简直是做梦!”
骆青遥四人愤恨交加,死死抬眸望着那身走近的道袍,浑身颤抖着,眸欲滴血。
他们初次涉身江湖,毕竟心思单纯,都只是一群初出茅庐的少年,只凭着一腔热血,满胸正义,却毫无江湖经验,果真就如付远之所担忧的那般,不知人心险恶,终究还是着了这等奸邪之人的道!
“美人不愧是美人,狼狈落魄也惹人怜爱,别着急,本天师这便将你们带入房中,好好疼惜一番。”
伽兰天师一脸淫邪之笑,如猫戏老鼠般,慢慢走近夕阳中那两道无力支撑的纤秀身影。
“妖道,滚开,不要靠近她们!”
骆青遥与裴云朔急得满脸通红,热血翻腾,却被庙中弟子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辛鹤头脑发晕,呼吸紊乱,冷汗涔涔间,身子摇摇欲坠,却仍是咬紧牙关,下意识地拦在喻剪夏身前。
“别过来,你别过来……”
她发梢被汗水打湿,护着喻剪夏步步后退,一只手不易察觉地摸到了袖中,那藏着的箭匣成了她此刻最后的一线希望。
残阳如血,风掠四野,院中草木摇曳,金色的薄光笼罩在少年少女的身上,刀剑喑哑,归鸟悲鸣,天地间一片肃杀。
“两个小美人,别害怕,本天师会好好疼你们的……”
湖水波光粼粼,暮色四合,鼻青脸肿的徐坤,终是不情不愿地带着那身白衣,到了长生庙前。
“坤哥,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谁把你打成这样了?”
那门前看守之人见到徐坤,吓了一跳,徐坤却摆摆手,嘴里含糊道:“没什么,怎么将门关了,今日不是送神仪式吗?”
那看守之人左右望望,凑上前压低了声道:“坤哥你不知道,庙里出大事了,有几个外来人扮作了湖仙娘娘,潜在香车之上,要破坏送神仪式,还好被师父发现了,正在院里布了阵捉他们呢!”
徐坤听得一愣,身旁的骆秋迟更是暗自惊奇,心中一时间感叹不已。
原来那姑娘不是这璃仙镇上的人,而是混进来破坏送神仪式的,目的竟然也与他一样,着实令人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美若天仙的小姑娘,竟还有这般胆魄,真是让人钦佩万分!
刹那间,各番词语涌入骆秋迟脑海中,什么路见不平、侠肝义胆、豪情万丈、江湖儿女……他百感交集间,又隐隐浮起一股担忧。
“这样胆识过人的侠女,万一看不上我家那傻小子怎么办?人家已经出来闯江湖,管天下不平事了,他还在皇城里读书玩泥巴呢!”
一时间,骆秋迟在斜阳晚风中,升起一颗从未有过的“慈父”之心,为“不争气”的骆青遥憾恨不已。
夕阳漫天,院里长风掠过,金色的薄光笼罩着辛鹤纤秀的身影,她满头冷汗,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一步步上前的伽兰天师。
“两个小美人,跟我走吧!”
就在那伽兰天师只在几步之距,一只手便要伸上前来时,辛鹤长睫一颤,说时迟那时快,捏紧袖中箭匣,瞅准时机,按动机关,箭矢飞射而出!
伽兰天师脸色一变,这么近的距离里,他原本避无可避,奈何辛鹤身中迷药,内力难以提起,手间颤抖着,竟然射偏了三分,只堪堪擦过那天师扬起的道袍,没能一击即中!
“哐当”一声,那伽兰天师眼疾手快,踢起一个石子,猛地将辛鹤手里的箭匣打落在地。
辛鹤手上吃疼,倒吸了口冷气,脸色瞬间惨白一片,汗水涔涔间,再没有力气挣扎了。
她如坠深渊,心中一片绝望。
“小鸟!”旁边的骆青遥嘶声喊道。
“没想到,你竟还留了一手!”那伽兰天师躲过一箭,冷冷一笑,看向斜阳中的辛鹤,啧啧道:“好烈性的美人啊,待会儿到了床上,你可千万也要这般才是啊,老夫最讨厌死鱼一样的女人了,会动会挣扎才有趣呢!”
这伽兰天师一脸狞笑,各种淫言秽语,不堪入耳,骆青遥几乎是目眦欲裂:“老畜生,我要杀了你!”
裴云朔一头白发随风飞扬,也是拼命挣扎着,血红了双眼,嘶吼道:“滚开,不要过去!”
辛鹤与喻剪夏相互搀扶着,踉跄后退,脸色煞白,那伽兰天师一步步靠近她们,骆青遥与裴云朔心若滴血,声嘶力竭——
“小鸟!”
“夏夏!”
眼见那伽兰天师就要上前,伸手一把扣住辛鹤与喻剪夏肩头时,他身后忽然一阵疾风袭来,一把短刀寒光闪现,他脸色陡变,还来不及反应时,那股强劲的内力已猛地逼近,锋利的刀刃霍然架在了他脖子上,耳边响起一个疏狂不羁的笑声:
“老太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副模样还想吃天鹅肉?”
一袭白衣从天而降,翩然飞扬在风中,那张俊逸的脸庞在夕阳的照耀下,镀了一层金边般,光芒万丈,犹如神祗。
“你,你是何人,怎么进来的?”那伽兰天师被那刀子架住,脖子上陡然现出血痕来,吓得魂不附体,动也不敢动。
那身白衣还不及回答时,院里已响起少年难以置信的声音,一记呼喊划破长空——
“爹!”
骆青遥在夕阳里瞪大了双眼,呼吸急促不已,望着那身飞扬的白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个人震惊得像在梦里一样。
“瑶瑶?”骆秋迟一怔,他一颗心都只在那“湖仙娘娘”身上,进了院里就只顾得上救人,此刻乍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少年声音时,才将脑袋一偏,隔着漫天夕阳,看到了那个阔别多时,被他扔在皇城里,久久未曾管过的儿子。
长空下,父子相见,大眼瞪小眼,俱是惊愕万分。
“瑶瑶,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宫学里念书吗?”
因为骆秋迟一直想要个女儿,在闻人隽怀孕时,便替她腹中的“女儿”取了个小名,叫作“瑶瑶”,等到孩子生下来时,才发现是个儿子,骆秋迟失落极了,却改不了口,仍旧习惯地喊着“瑶瑶”,还拉着闻人隽一道喊,似乎这样就能稍许弥补他没有女儿的遗憾。
骆青遥自然讨厌极了这样“娘们兮兮”的称呼,却从小到大,无论怎样抗议,爹娘也不肯改口,叫他又愤怒又憋屈,还好身边的兄弟们都叫他“遥哥”,这样血气方刚的称呼,方显他男儿气概,叫他心里平衡不少。
可哪里知道,久未逢面的老爹,一见面,竟又喊出了这个让他难堪的“昵称”,还是当着辛鹤他们的面!
骆青遥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眼神慌乱间,向那身白衣示意道:“爹,我是青遥啊!”
“是啊,瑶瑶,你怎么在这里?”骆秋迟还是一脸惊讶。
一大一小,两身白衣飞扬在风中,俊逸的面孔相似至极,只是成熟与青涩的区别,那徐坤愕然地望着这一幕,忽然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个是父子!”
难怪他说那么眼熟呢,这真是做年遇闰月,背时到他姥姥家了!
他因为儿子给赶出了宫学,又被老子揍得鼻青脸肿,耍得团团转,他前辈子是跟姓骆的这一家有仇吗!
“瑶瑶,这几个人,是你朋友?”风里,骆秋迟却回过味来,隔着夕阳向少年问道。
骆青遥几乎欲哭无泪了,点点头:“是啊,他们也是宫学里的弟子,我们一起游历江湖,到处看一看,宛姐和小陶子也来了,在外面等我们呢……”
骆秋迟越听越惊,忽然一扭头,回眸望向长空之下,那位同样一脸震惊的“湖仙娘娘”。
他目光几个变幻,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眉飞色舞,俊逸的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简直是欣喜若狂:
“太好了,老天开眼,骆家先祖显灵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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