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竹简中所写的法令后,秦献公拍案而起道:“好!有了这些良法,老秦人衣食无忧!”
大笑有顷,秦献公回头道:“黑伯,马上去请左庶长赢改、上大夫甘龙、中大夫杜挚、公孙贾以及孟西白三族族长政事堂议事。”
“君上,现在已经是丑时了。”黑伯弯腰恭敬的说道。
都已经这么晚了?
秦献公一拍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玄机,你且先回去大睡一觉,明日清晨政事堂朝会,你也参加,与我秦国大臣共同商议新政之事,如何?”
“玄机领命。”玄机拱了拱手,跟着黑伯来到了一间客房中住了下来。
这天夜里,栎阳城弥漫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躁动和不安。
上大夫甘龙的府邸中,甘龙与杜挚师生二人相对而坐。
“老师,今日黄昏墨家门生入城,在政事堂中与君上谈到了半夜,听说是想推行什么新法?您一点儿都不紧张吗?”杜挚满脸焦急的说道。
墨家这种愤世嫉俗的学派,想要推行的法令,一定会损害贵族们的利益的。
甘龙微微冷笑:“紧张有何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杜挚躬身说道:“请老师一定维护老秦人的利益,是老秦人悍不畏死,才有了今日的秦国,不能让君上自掘根基啊。”
甘龙挑了挑眉毛,平淡的看着杜挚:“蠢!”
“有秦国才有我们老秦人,我们要维护的是秦国的利益,而不是你眼前的那些蝇头小利,秦国值此摇摇欲坠之际,只要新法对秦国有利,我们就要支持。”
杜挚连忙低头称是。
“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明日看老夫眼色行事。”
“是,学生告退。”杜挚恭敬的退出了书房,离开了甘府。
……
栎阳城中的雄鸡开始打鸣了,高高耸立的栎阳城箭楼现出了一线微微曙光。
公孙贾走出家门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出来,东山却已经是红灿灿的了。
凭多年栉风沐雨的战地经验,他知道今天一定是非雨即阴,不由得加快脚步向国府走来。
秦国连年打仗,已经打得很穷了,像他这样的下大夫,是不可能有一辆牛车可乘的。
而且为了节省马匹马力,秦献公已经下令禁止秦人在城内乘马,禁止使用战马耕田驾车。
秦国所有的大臣都没有轺车,只是几位年届古稀的元老,才有国君特赐的走骡作为代步。
在这样的都城中,人们是无法想象魏国安邑、齐国临淄、宋国商丘那种车水马龙的富庶繁华景象的。
公孙贾来到政事堂前,听到正厅传出了谈话的声音,连忙快走几步进入了厅中。
为首的位置坐着的是左庶长赢改,下首是上大夫甘龙,中大夫杜挚,还有代表着秦国贵族势力的孟西白三族族长。
最后边的一张书案后坐着一个神情坚毅的青年。
“在下公孙贾。”
公孙贾对着青年拱了拱手,坐到了旁边的书案后。
玄机笑着回了一礼:“百里玄机。”
公孙贾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青年就是昨晚入城的墨家门生。
秦献公在长案前微笑走动,看着三级石阶下的大厅中的秦国大臣们开口说道:“今日政事堂议事,推行新法,诸位都是大秦国的肱骨之臣,应当直言不讳,说出自己的看法。”
“臣等领命。”
众多大臣都坐直了身子,脸色严肃的看着秦献公。
秦献公捧起一捆竹简:“第一条法令,代田法,由玄机为大家讲解。”
如今秦国的耕田制度运用的也是井田制和休耕制。
玄机起身说道:“代田法就是把田地开成一道道沟壑,冬天播种时,将农作物种在沟里,中耕除草时,将垄上的土逐次推到沟里,培育作物;夏种时,沟垄互换位置,即可防风耐旱,又可恢复地力。”
“运用了代田法后,秦国肥沃的土地可以冬种小麦,夏种粟米,一年两季收成。”
厅中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如果田地真的一年有两季收成,无论是对他们这些贵族还是国人都大有益处。
杜挚起身问道:“玄机先生此法可得到了印证?别又是高谈阔论的嘴上功夫?”
玄机微微一笑:“此法在临淄孟乡已经得到印证,一亩田地可产一石半小麦,夏日我离开时,临淄孟乡的粟米已经种下了。”
“大善。”上大夫甘龙出声高呼。
“善。”杜挚见老师都说话了,连忙坐了下来。
秦献公环视群臣:“诸位对这条法令可有意见?”
“没有意见。”群臣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好,第一条代田法通过。”
“第二条法令,行商法。”
……
一整个上午,五条法令全部通过,并没有受到什么阻力。
玄机踏出了政事堂的大门,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被秦献公拜为客卿,推行新法,位同中大夫,墨家强秦之路正式开始了。
“哈哈哈,客卿年少有为,老夫佩服。”
说话的是上大夫甘龙,中大夫杜挚紧紧跟在了甘龙的身后。
“还要请上大夫多多提携。”玄机躬身行礼。
甘龙点了点头,缓步离去,杜挚看了玄机一眼,跟上了甘龙。
“老师,墨家好像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恶。”
今日政事堂中,玄机主导的五条新法不损贵族们一丝一毫的利益,甚至还有好处,让杜挚对墨家的印象大为改善。
甘龙转过头冷冷的看了杜挚一眼。
“蠢!”
“这些小恩小惠就把你收买了?这是墨家故意为之的,越是如此,老夫越是发慌,暴风雨来临前,总是平静的。”
“让墨家都这样小心行事,怕是暴风雨来临时我等老秦人会是遍体鳞伤的。”
杜挚闻言一愣,并没有接话,他觉得甘龙有些杞人忧天。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
又是一个秋末,秋去秋来江寒在这个乱世中已是九载。
墨家小院中的老树,不知道枯黄了几次,苍老的枝干上满是看得出岁月的纹路,几次都以为它是寿命到了该枯死了,第二年的一场春雨却又是一片青葱繁密。
江寒坐在树下与田午一同饮茶,他放下了茶杯,对田午轻声说道。
“公子,齐国有变,该练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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