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触及他有些白的脸色,南风心里刚生出一点异样,他就低下头吻她。
走廊上随时可能有人经过,南风可没兴趣被人指指点点,咬紧牙关不给他入侵的机会,双手往外推他的胸膛——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分寸,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陆城遇的眼睛睁开,浓得化不开的墨眸中浮着一层笑,一层深情,仔细看,里头还有她小小的缩影。南风对上他的眼睛,微微一怔,猝不及防间便陷入男人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当中。
牙关一松,就缠在了一起。
……
陆城遇吻了好一会儿分开,离开她的唇时,南风还闭着眼睛,长睫浓密翘起,像一把撩人的小钩子。
他没忍住,再将唇贴上去,几次缠绵,最后才腻在她耳边说:“怎么样?我搬去你家,嗯?”
“不要。”南风想都没想直接拒绝,末了习惯性抿了抿唇,冷不防感觉到他留在她唇上的温热触感,不自然地闪烁了一下眼神。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管催眠药是不是下在橙花精油里,总之以后我在各方面留个心眼,所以不需要你的什么保护。”两个人加起来都六十几岁了,还在这里讨论同居不同居的问题,南风这几年脸皮薄,hold不住,直接转开话题,“你安排好了吗?什么时候让我和我哥通电话?”
陆城遇一顿:“再等几天。”
南风双手往他胸膛一推,没有用力,他自己顺势往后退。她想起刚才看他的脸色好像有些白,于是就再看了他一眼,可这时候的陆城遇,脸颊上却只有刚才深吻过后的薄薄绯红,看不出其他异样。
可能是光线原因,看晃眼了吧。
“我安排好了会告诉你。”陆城遇知道她着急,但有些准备他必须做,免得被人发现端倪,一切功亏一篑。
南风心里一阵失落,轻吁了一口气,沉默地点头。虽然不知道他在防谁要防得这么小心,但她绝不想哥哥再遇到什么危险,只能他说什么是什么。
检查报告还要再过一阵才出来,两人先离开医院,找了一家餐厅吃饭。陆城遇见南风在低头看手机,便自己做主点了几样她爱吃的,等菜上桌的时间,他离开座位去了一趟洗手间。
南风在刷微博,看最近网上关于工地爆炸的报道。
和她预想中的一样,事态愈演愈烈,已经到了全民热议的地步,并且舆论都击中在陆氏身上。
昨天萧晨被抓的消息曝光后,很快就有人挖出他是陆家私生子的身份,大众因此更加认定罪魁祸首是陆氏,开始抵制陆氏旗下所有产品,甚至还发生了门店被砸的事件。
短短几天时间,陆氏的股票一路飘绿,很多所谓专家纷纷站出来,称陆氏这次很可能会撑不住……
南风锁屏,将手机握在手中,心下思忖着:陆氏的情况的确很不好,不仅被大众攻击,甚至还挨了不少同行的暗箭——
在同行眼里,陆城遇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他不仅多了萧晨这个劲敌,还少了傅逸生这个臂膀,腹背受敌,什么都顾不上,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然是要趁机多捞一点。
但是陆城遇呢?
外面已经风起云涌,他还陪她看病?吃饭?这个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陆城遇从洗手间回来,服务生刚好将菜端上桌,他先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道:“喝汤。”
南风看着他,在问不问他之间犹豫了三五秒,最终选择不问——萧晨一定还有别的后招,陆城遇现在按兵不动可能是为了一击必杀。她虽然早就不是和萧晨一个阵营,但说起来和他也不是一个阵营,不合适知道太多机密。
南风拿着勺子,慢慢搅着碗里的汤,改口问哥哥的事情:“死遁这个主意,是你单方面定的,还是和我哥一起合谋的?”
关于她哥,她有满肚子的疑问,昨天都没有来得及问。
陆城遇夹菜的手顿了顿,想到当年和那个男人的几句对话,无声弯唇:“一半一半。”
南风困顿地蹙眉,他才解释:“你哥是想以死将所有秘密和麻烦一起带走,我没有成全他。”
南风眸底一动:“所以你和我哥是商量过的?”
商量?陆城遇摇头,不算,只能说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达成一致决定。
他记得那是俞温被他们抓住的半个月后。
当时他双手双脚受的枪伤还没好,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眯着眼睛盯着他,里头藏着满满的敌意,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你把我妹妹怎么了?”
陆城遇淡淡道:“她很好,她怀孕了,现在住在陆公馆,有很多人照顾她。”
怀孕了……
俞温皱起了双眉,没有一点喜悦,相反,他心里越发沉重。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多一个在乎的人就是多一分威胁。
对他来说,南风和孩子是他的威胁。
对南风来说,他和孩子是她的威胁。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将来他拿着筹码逼他和南风的情形。
这时候,站在床尾的陆城遇忽然说了句:“我可以放你走,甚至可以让南风跟你一起走。”
俞温抬眼看着他,少顷,喉间一声笑:“条件是什么?交出账本?几岁了,还用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怕是只要他交出账本,就和南风一起死吧。
陆城遇从床尾绕出来,走到他面前,双手落在大衣口袋里,身形挺拔如松:“什么条件都没有,我说放你们走就是放你们走,但是走出榕城后,你们将要面临什么,你想过吗?”
俞温微微蹙眉,捉摸不清他的意思。
陆城遇缓慢地吐字:“从今以后,你们兄妹就要浪迹天涯,每时每刻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你一个人想怎么样都可以,你有能力有身手,自保不成问题,但是你能保南风也周全吗?逃亡的滋味你自己已经尝过,五年来每天晚上都睡不稳的感觉好受吗?要她也尝一遍吗?”
俞温脸上的表情渐渐敛去,如潮水褪去后的海面,看似无风无浪,实际上底下正孕育着风啸。
“你可以什么都不考虑直接将她带走,但是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需要依靠你,长久下去,她会认为自己是你的累赘,以她的性格,你觉得到那时候她会怎么做?”
陆城遇提出了最锥心的反问,俞温的眼神一下冷下来。
须臾,他没有笑意地笑了一下,用舌尖顶了下腮帮,又一笑:“难怪我妹会被你骗到手。”
陆城遇反问:“你觉得我是在骗你?”
俞温其实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他可以不杀他和南风,但是被账本波及的其他人不可能会放过他们,所以他只能带着南风,像他过去五年那样逃,风餐露宿,提心吊胆,还要面对很多不确定。
那样的日子,他若是舍得让南风过,当初就不会瞒着她自己逃了。
所以说一切暴露后,他和南风就陷入了死局。
不过虽然是死局,但起码还有活的希望,可如果交出账本,那他们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俞温身体放松靠在床头,眉梢平缓:“在你那里,‘俞温必须死,账本必须要’,在我这里,‘俞温不能死,账本不能交’。所以,如果你说这些话要是为了劝我把账本交给你,那就别浪费口舌。”
他表情笃定,无畏无惧,陆城遇凝定着他,从他的眼睛里看明白了他这样死撑着的原因。
“为了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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