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林铮扣好安全带以后,就琢磨了一下开口问:“你明天真的要走了?回洛杉矶?”
覃浅看她一眼,点头“嗯”了一下。
林铮眼底抑制不住的兴奋,追着问:“还回来吗?”
覃浅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位大小姐大概也没谈过什么恋爱,追着沈聿的心思那简直和她当年一模一样,于是覃浅突然想逗一逗她:“怎么了?是准备给我接风洗尘吗?”
沈聿瞥了眼后视镜,恰好能看到覃浅眼底的坏笑,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林铮下巴一抬,脸上的笑十分“塑料”:“那倒没有。你家在哪儿?我只想帮你收拾行李。”
前排的靳辰,突然醒悟这两人住门对门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简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典范。但转念一想,覃浅明天就回洛杉矶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了。
想到这儿,靳辰就稍稍地放了心,只是这时候他完全没想到,这两人已经私下达成协议,覃浅不久后将入职仁禾。
沈聿将那两人一个个送回去,然后再驱车回自己小区,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
到了深夜,人也疲惫了。覃浅有些困顿,轻靠在电梯上半合着眼假寐。
“嘀”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沈聿走了一步,才发现覃浅没跟上来,于是也停住脚步问:“困了吗?”
覃浅直起身,准备走出去,点了点头:“嗯。”
两人站在楼道里,身后的电梯门缓缓关上,沈聿看着身前这个小姑娘,脑袋微微低垂着,以他的角度,还能看到她小巧的鼻尖,微翘的睫毛。
大约是因为困,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一下一下地点着,眼睛控制不住地再合上又睁开,于是微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困倦让她整个人收了所有活力,但反而显得很俏皮。
沈聿知道她很困,但不知怎么,就是不想放她回去。
他又问:“行李收拾好了吗?”
覃浅的脑子缓慢转动着,白天校庆晚去,就是因为要在家收拾行李。
所以她迷迷糊糊地轻声回道:“好了吧。”
“几点的飞机?”沈聿看着她,心底一片柔软,声音也前所未有地低柔起来,只是眼前的小姑娘困倦着,完全听不出他的变化,甚至连话都没听全。
覃浅依稀听到“飞机”“几点”这两个词,然后她的脑袋里开始搜索记忆,好像是三点?于是,她伸出手比了个OK。
一边比画着,一边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她好困,她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聊天?她要回家,她想睡觉。
于是她转身想去找门,眼睛眯着呢,人一晃,踉踉跄跄的,沈聿怕她摔倒,伸手将人扶住了。
覃浅刚刚一晃,意识清醒了几分,她感受到有人帮助了她,于是她抬头,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非常认真非常有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沈聿看着怀里的人,只想到了一个词——很可爱。
近十一月下旬,又是深夜,屋外很冷,今天又在游乐园受了一晚的寒风,沈聿怕她感冒,也想让她早点回去睡觉,于是问:“我送你进去?”
覃浅只是重重地点头,其实她已经完全意识不到身后的人是沈聿,只知道靠在这个怀抱里,很温暖很安心。
沈聿替她开了门,刚走到客厅覃浅整个人就往沙发上扑,恰好沈聿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怕吵到她,沈聿立刻按了静音,然后走去阳台接电话。
电话那头是沈蓉,沈聿的亲妹妹。电话接了十分钟不到,再回来时,沈聿就发现覃浅已经把沙发当成床了,睡得可舒坦了。
沈聿当然不会让她在沙发上躺一晚,于是想将人拽起来,结果覃浅想睡觉的欲念实在太重了,死活不愿意再动一下。
沈聿刚碰到她的手,就被甩掉,想搂腰将人扶起来,就被狠狠蹬了一脚。沈聿站在沙发旁,看着眼前这个张牙舞爪的女孩,都要气笑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沈聿将人翻了过去,然后趁机一手托颈一手托脚,将人“公主抱”抱了起来。遽然腾空失重,就算在迷糊状态,人还是会害怕的。
这不,怀里睡得跟小猫一样的女孩,立刻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头埋在他胸口,顺便蹭了蹭。
沈聿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热。
沈聿将人抱进房间,替她脱了外套,当然也仅限于外套。屋里有暖气,沈聿在她身上搭了条薄被子,才走。
他在离开之前,看着那张瓷白无瑕的脸,还是问了一句:“你还回来吗?”
自然没有得到回答,耳边是均匀的呼吸声,她已经沉沉睡过去了。
沈聿是没有听到回答,覃浅是没有听到问题。
覃浅回到洛杉矶以后很忙,手上的项目要做收尾工作,提交辞呈以后还要做交接。
辞职倒没什么难度,本身合约就到期了。虽有挽留,但是覃浅去意已决。boss也就没有再勉强,批了辞职报告。
上回回国的时候,同事之间还有些矛盾,都是些职场事,现在反正要走了,覃浅也不甚在意。
只有Leon很伤心,女神要回国了,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而自己竟然还没追到她。
这段时间里,外婆经常要和覃浅视频,有时候那边也会出现沈聿的脸,因为要在外婆面前“尬秀”一下恩爱,所以覃浅在接到视频通话时,总会往天台走,找一个可以独处的地方。
Leon就这样嗅到了情敌的味道,他拿了两杯咖啡,寻过去,恰逢覃浅在saybye。
Leon站在一旁,很不开心地将手里的咖啡递过去,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手机上,问:“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覃浅想说没有,她和沈聿当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何况,她回来这么久,将近两个多月,除了在外婆的视频里照过面以外,两人单独的互动,一次都没有。
仅有两次有来无回的单方面联络,一次是圣诞节,因为外婆说沈聿昨天送了圣诞礼物过来,舅舅在一旁补充:“是一条围巾,老太太可开心了,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围着。”
覃浅挂了电话,想了想给他发了条微信:圣诞节快乐和谢谢。
那天恰好沈聿回了S市,因为他妹妹沈蓉的私事,连着忙了两天,等看到那条信息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回复时间。
还有一次是元旦,沈聿给她发了一条“新年快乐”,因为时差的原因,洛杉矶的元旦还没来到,也或者是较劲,总之,覃浅也没有回。
她和沈聿就是这样熟悉又陌生的关系,连“恋人未满”都算不上,“没有”两个字,在唇齿间流连了一下,最后她说:“是。”.
她想彻底断了Leon的想法,她为自己的撒谎,在心里开脱。
Leon蹙着眉头,非常不解地问:“你回去三个星期就找到男朋友了?”
“你们国内找对象这么容易的吗?”
不等覃浅回答,Leon发出灵魂拷问:“如果我在中国追你,是不是也比较容易?要不……”
大有“要不我和你一起辞职,然后去中国再追你”的想法。
覃浅立刻纠正他的逻辑,扔出炸弹:“他是我一直喜欢的人。”
Leon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一丝丝开玩笑的成分。
可惜没有。
她的眼神异常认真。
半晌后,Leon将手里的咖啡一饮而尽,看着栏杆外灰白色的建筑群,终于低低地说了一句:“祝福你。”
所以,他是输在了起跑线上。
那时候,覃浅以为自己做得很好,终于斩断了情丝。
谁知,Leon那一刻的想法,并不是死心,而是,他一定要去看看他的对手。
去中国。
然后,才有了后来两个人的修罗场。
覃浅是将近一月底回的国,天很冷。
这回她准备充分,从头到脚裹得严实,是苏念来接的她。自从知道她要回归祖国的怀抱以后,她们仨就在群里商定了要给覃浅接风洗尘。
怕一拖又拖黄了聚会,干脆就将时间定在她回国的那一天。
所以,下了飞机,她们就赶赴会所。
到了包间先是分发礼物,四个人就那么蹲在箱子边认领自己的礼物,颇有种在宿舍一起整理行李的错觉。
秦苏发出疑问:“你不是回来了吗?怎么就一个箱子?”.
覃浅在箱子里扒拉,将自己的东西整理了一下,找到带回来的礼物,说:“大部分行李之前就寄回来了。”
她这一路上还在为那些行李发愁,因为她的妈妈靳舒妍女士,为了庆祝她回国生活,特意送了一套装修好的别墅当作礼物,那些寄回来的箱子,也都被她送去了那边。
靳女士甚至还想给覃浅请个阿姨,照料她的生活起居,覃浅拒绝了。
一是那套房子离仁禾实在有些远,入职以后按时上班就会成为一件麻烦事,二是她真的不需要靳女士为这些年她缺失的母爱给予金钱上的弥补。
她和靳舒妍之间,原本有一个母女关系的安全距离,这么多年就这样维持着,现在靳舒妍突然之间用这种方式去打破平衡,这让覃浅有些不知所措。
她需要时间去整理和适应新的距离。
覃浅给她们带的礼物都是一些美容仪或者护肤品,因为太熟了,就没有另外再加包装。
倒是何琳眼尖,看到箱子的角落里有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眨着眼睛问:“这是什么?包得这么好?”
听她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去,覃浅假装镇定地将东西往箱子角落拨了拨,然后合上行李箱锁好。
覃浅不太自然地咳了一声,这才说道:“一个小东西,给我哥的。”
三人看她样子就知道有猫腻,何琳故意问:“哪个哥哥?”
还特意用了叠音词。
苏念一脸天真无辜状:“是姓靳的那个吗?”
秦苏摇头:“我看不是,我掐指一算应该姓沈呢……”
覃浅才不理她们呢,坐回餐桌边,一身正气地开始点菜。
上回校庆那天,她关了机躲过了一轮审问,可是第二天醒来开机,还是不得不面对她们的灵魂拷问。
那天早上,手机死机了足足五分钟,因为群消息太多,没有上万也有几千,还有无数条@覃浅的,覃浅懒得爬楼,因为不用看都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和想探究什么。
覃浅单方面认为,只要堵住自己的耳朵,蒙住自己的眼睛,你们就八卦不到我,于是她一条消息都没看,直接删了群对话框。
耳根瞬间清净。
但是她躲得了大群,可躲不了小群里“嗷嗷待听”八卦的那三位。覃浅刚冒了个泡,那边像是在草丛里蛰伏了三天三夜的敌人,见到人影子一晃就直接连开三枪。
秦苏小心翼翼地问:……是本人吗?
这叫什么话,不是本人还能是谁?
苏念继续确认:是一个人吗?说话方便吗?
这才发了个表情包,怎么看着就不像一个人呢?
何琳:要是不方便,你就眨眨眼。
覃浅:……
覃浅只好硬着头皮,掐头去尾地简单叙述和解释了一下昨晚沈聿的反常行为,完全是出于遵守合约的道德感与责任感,绝无半点男女私情,让她们不要多想。
这一提,她们倒是认真思考起来了。
何琳发出灵魂质问:是我对那位有什么误解吗?沈校草是这么乐于助人的人设?
秦苏:同款疑惑。
苏念:楼上+1,这个问题非常值得深思。
于是,直到覃浅上飞机前,她们还在把覃浅往暧昧的道路上拐,而覃浅则庆幸自己心性强大,死死地抵御住了。
过去的经验告诉她,沈聿没有心,她也不能有。
洗尘宴吃到了晚上九点,还是苏念将她送回了公寓。
覃浅洗了澡护了肤吹干了头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可能是时差也可能是晚上吃多了不消化。
于是,她干脆起来整理行李箱,消一下食酝酿一下睡意,然后她又看到了那个包装有点精致的小盒子。
虽然她不能有心,但是礼貌还是要有的,起码回个礼物聊表一下之前的谢意。覃浅说服了自己时,人已经站在了对门的门口,抬手敲门。
覃浅敲了三回,等了大约五分钟,顺带回忆了下,她刚刚回来时,似乎抬头看了下这个楼层,灯好像是亮着的。
覃浅抬手看了下时间,十点,也许已经睡了?正当她准备回去时,门突然打开了。
四目相对,也是面面相觑。因为彼此素不相识,对方的眼神里是探究,而覃浅则是尴尬,除了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以外,关于眼前这位是谁,她心里大概已经有思路了。
晚上十点,对方穿着睡衣,证明是留宿,长相很漂亮,明媚又可爱型的。靳辰不缺钱,这间公寓这么多年没动过,不可能是沈聿搬走,转租给别人。
所以,覃浅得出结论,沈聿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对方主动打破沉默,问:“有什么事吗?”
覃浅将拿着礼物的手,缩回身后,找了个烂借口:“我住对门,我来……借盐。”
“盐?”
覃浅硬着头皮补充:“我想做一只烤鸡,发现家里没盐了。”
对方瞬间一副了然的样子,并且很遗憾地说:“不好意思呀,我们也不开伙,没有这些佐料。”
对方可能本着既然是邻居,那就客气寒暄一下,以后可以和睦相处的意思,补充道:“前几天都没看到你呢,是今天刚搬来的吗?”
覃浅本来只捕捉到“我们”两个字,这下话里话外都表示她已经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了。
此刻,沈聿在覃浅心里,已经变成一只烤鸡了,还是埋在土里烤出来的那种。
覃浅还能说什么吗?她不能。
她甚至都担心若再在门口站一会儿,沈聿也穿着睡衣走出来,搂着眼前的人,眼底透着冷漠说道:“很晚了,请不要打扰我们休息。”
那真的就丢死人了。
原来这种姿态这么难看。
覃浅匆匆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就转身回了家。
覃浅有点生气,虽然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以及有什么立场生气,可就是好气。
一关上门,她就把手里的盒子随手一扔,回房间倒头就睡。她以为会再次睡不着,可相反那天晚上她睡得很好,连梦都没做。
太可惜了,要是能在梦里咬死他就好了。
而这边,沈蓉关了门,美滋滋地回客厅继续刷剧,完全没有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她没有看出来覃浅来敲门的目的吗?她当然看出来了!
作为从小收情书、巧克力长大的漂亮女孩子,她火眼金睛,可她哥沈聿是铁树啊,不开花的那种,所以她也算是替她哥挡了朵桃花。
嗯,她功德无量!
沈蓉和她老公凌玿闹了些别扭,一气之下她就离家出走了,走就走了吧,忽然也不知道去哪儿,干脆投奔她哥沈聿来了。
沈聿懒得管他们俩的破事,从小到大,他们俩吵架的次数比吃的饭还多,和好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反正低头的永远是凌玿,他不担心。
沈聿想把她和行李箱都拎去凌氏旗下的酒店,沈蓉不干了,都放话离家出走了,结果还住自己家酒店,像话吗?
以后说的话还能有分量吗?于是,沈蓉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她不走,沈聿走了。他最近几天都睡在了仁禾的宿舍里。
沈蓉这会儿还想着明天要是见着她哥,得去邀一下功,说不定还能在这里多赖几天。
殊不知,自己捅了一个多大的马蜂窝。
而彼时,沈聿还在仁禾实验室里埋头处理数据,一旁的李樾越想越不对劲,这两个月,沈聿待在仁禾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好奇心使人壮胆,于是李樾斗胆猜测:“你谈恋爱都不用陪女朋友的吗?”
沈聿闻言,没理他,甚至眼皮都没掀一下。
李樾在戳人心窝子的道路上再接再厉:“不是之前见家长了吗?”
李樾见他翻材料的手顿了一下,严肃的面部上终于有一丝丝松动,瞬间得出结论:得,这是分手了。
原来帅哥谈恋爱也是这么不容易的,李樾心态平和了。
心态一平和,就容易滋生同情心,李樾瞬间开启安慰模式,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看我一样过得多姿多彩……”
沈聿终于开口了:“多姿多彩?”
李樾沉浸在安慰的角色里:“对啊,你多出来的时间可以看电影、刷剧、看小说,要是还觉得烦闷,跳个广场舞也行……”
沈聿眼神已经变得阴鸷了:“挺闲?”
李樾:“还行吧……”
沈聿将手上的资料合上,塞给他:“那这些你处理一下。”
李樾一脸蒙地看着他离开,再低头看看手里的东西,追着问:“那你干吗去?”
“约会。”
李樾觉得不可思议:“不是分手了吗?”
沈聿站在门口,回头看他:“我说过?”
李樾:“……”
沈聿出了实验室,直接回了宿舍。
仁禾给主任级以上的医生和高层都配有单人间的宿舍,而沈聿除了是SQ项目负责人之外,还是仁禾的股东之一。
他进门,翻了下手机,某个对话框里上一句聊天记录还是一个月以前发的。
新年快乐,快乐吗?她都没回!
沈聿将手机扔到茶几上,进浴室去冲了个澡。洗完出来边擦头边看了下时间,晚上十点,脑子里自动换算成洛杉矶早上七点。
算了,太早了,扰人睡眠不是很好。
沈聿随手打开电视机,频道从头换到尾,不是搞笑综艺节目就是唱歌比赛,他没兴趣,将电视机关了,他从不让这些娱乐产物占用他的个人时间。
他从小喜静,最喜欢一个人待着思考刷题,后来在学校里就去实验室里做事,从来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可今天总觉得这屋子似乎太静了。
于是,他又把电视机给打开,随便调到了一个纪录片频道,似乎这样可以让时间过得快一些。
终于,十一点了,洛杉矶早上八点。
沈聿决定吵醒她。
他拿起手机编辑信息:什么时候回国?
沈聿等了五分钟,没回,又发了一条:奶奶让我们一起回去吃饭。
其实,沈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记住覃浅的。
从小围着他转的女生真不少,从小学开始,就有小女生为他吵架,到了初中情书、巧克力没少过,只是都被他扔进垃圾桶里了,还是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
一句话不说,连眼神都不给一个,又凶又冷,可越是这样,在青春期小女生的眼里,沈聿就是冷漠小王子本人。
一路冷漠到大学,连沈母有时候都怀疑这孩子是不是绝情谷出生的。而女生对沈聿来说,只分两种,第一种是沈蓉,第二种是其他人。
沈蓉能当第一种只是因为她是他亲妹妹,但他太冷了,又不爱说话,连沈蓉都嫌弃他,从小只爱和凌玿玩。
就这样带着绝情人设,在大二的时候遇见了覃浅。
对于追求者,沈聿早就习以为常,统一采取不搭理不回应原则,对覃浅也是。任她豪言壮志花样百出,直到她来上他们系的专业课,沈聿都还没记住她的名字。
覃浅不绝望,倒是沈聿终于有表情了,脸上是十分厌烦的神色,第一次回应她的独角戏。
彼时,老教授刚宣布下课,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教室,唯独沈聿不动。
沈聿不动,覃浅也就不动,正在走出教室的那几十双眼睛,见两人不动,也停下脚步不动了。
锣鼓在每个人心里轻敲,“咚”的一声,修罗场第一场第一幕开始了。
沈聿很不能理解,走到覃浅面前说:“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覃浅在心里“哇”了一声,放了一场小烟花——他终于下凡搭理我了吗?但面上保持得很好,三分娇羞中带着两分委屈,将深情人设拿捏得死死的,说:“喜欢你,就是我要做的事呀。”
然后,沈聿就在一片起哄声中面无表情地走了。
第二回合,医学院办了一场圆梦助学义卖的活动,活动地点在体育馆内,这么正能量的活动,覃浅知道以后决定,就算是翘课都得去支持一下。
而且传小道消息的那位同学说,医学院的每个学生都得至少提供一件自己的东西拿出来义卖,覃浅心里已经有一百〇八种方法,去抢到沈聿的东西了。
结果走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拦她的人是叶孜,一副拒绝她入内的姿态:“我们系的活动,你来凑什么热闹?”
覃浅心里“呵”了一声,这位情敌的格局真太小了。
覃浅朝站在不远处的医学系系主任喊话,语气里带着点不能传播正能量的小委屈,说:“张主任,你们系的活动,我们能来献爱心吗?”.
张克是个快五十的老头,当初策划办这个活动,除了筹款以外,当然也想扩大一下影响力,让全校一起行动起来。
他走过来,笑呵呵地说:“当然可以啊,特别欢迎你们。”然后他转头对叶孜说,“这位同学,辛苦你做好签到登记啊。”
活到这个岁数,从教这么多年,张克哪里看不出来两位同学的小矛盾,但在他眼里,这都是小孩子闹别扭的程度,说完他就走开了。
覃浅得令,头转到一个张克看不见的角度,朝叶孜吐舌头。
叶孜气得要冒烟了,心里想劈死这个“小绿茶”。但是没办法,还得假笑着让她在台本上签到,可人家签完字了也不走。
叶孜咬牙切齿地说:“同学,你可以进去献爱心了。”
覃浅就不走,看起来还在低头欣赏着自己的字。她从小跟着外公练书法,字写得是相当漂亮。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叶孜压根就不想看她,眼神放空,可是她不走,只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然后,叶孜看到她签了:沈聿家属——覃浅。
叶孜气昏,简直想打架。
这次签到表分了两种,一种是做台账的,还有一本是给同学们秀花式签名,后期用来做宣传的。
覃浅是在找签到表上沈聿的名字,想看看他来了没有,要是没来,一会儿能不能看见她签的这个,要不再加个爱心让它显眼一点?
覃浅刚拿起笔想要再添点东西,突然就听到叶孜温柔如水的声音:“沈聿,你来了吗?这个位置是留给你的。”说着还指了指她一旁的那只塑料凳子。
覃浅猛地回头,就见沈聿站在她身后,目光冷冷地瞥了眼那张纸,然后再看向她,仿佛是在等她解释那一行字的意思。
覃浅理直气壮:“昨晚我梦到你答应做我男朋友了。”
“这个……我只是预热一下。”
沈聿:“……”
叶孜:“……”
覃浅继续说:“现在我梦醒了,知道你还不是,所以,我给你写了封信,你看吗?”
叶孜目瞪口呆。
覃浅不等他回答,也不需要他回答,颇为善解人意道:“读信伤眼睛,要不我念给你听吧?”
大庭广众之下表白递情书他见过,大庭广众之下念情书这是什么操作?
眼见着覃浅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粉色的信封,沈聿嘴角微抽:“不必了,费耳朵。”说完干脆直接走了。
逃之夭夭。
原本沈聿今天被分配到了签到台的工作,叶孜知道以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和别人交换到了这个工作,为此还开心了整整一星期。
结果现在,沈聿直接被“小绿茶”给气走了。
叶孜也被气得吐血,一整个上午,成了一个毫无感情的签到机器。
那天晚上,沈聿回到宿舍,室友看到他进门突然八卦了一句,说:“你今天又拒绝外语系系花了吗?”
沈聿眉头微微一蹙,根本想不起来和这个称呼对应的人是谁。
室友见他一头雾水的样子,补充道:“就覃浅。”
“你不会连她是哪个系的都不知道吧?”
沈聿想了想,确实没怎么留意过。
又有人凑上来问:“怎么拒绝的?又是什么名场面?”
沈聿自打进校以来,就稳居校草榜榜首的位置,大一的时候还被人八卦出他的家世。他生于医学世家,父母都是医生,爷爷是某院的院士,很了不起的人物。而外公家经商,据说还是付氏集团的股东之一。总之,是个富二代。
虽然没得到过验证,但是大家一看沈聿长的这个模样,就信了八分。清冷孤傲,一眼就能看出出自富裕的高知家庭。
但沈聿为人实属低调,也不是低调,就是除了学习以外,他对任何其他事都没什么兴趣,在校几乎没有社交。好像他生来并不需要这些尘俗的东西,于是全校给他安的人设除清冷外,又加了高冷。
这就是一朵高岭之花的诞生。
高岭之花的仰慕者实在太多了,有将他当成人间理想纯粹仰慕的,也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者,一个个前赴后继,可最后都被沈聿无视和冷漠吓退了。
这哪是冰块,分明是寒冰床。估计得扔到太阳附近才能化开吧?
于是到了大二,小太阳出现了。
覃浅就是那个天天追着他跑的小太阳,被拒绝被无视了,隔段时间就换个花样再表白一次。被拒绝也毫不沮丧,跑去校外的美食街大吃一顿。
这两位八卦的弟兄今天没去参加那个慈善活动,并不知道情书事件。最先八卦的那位说:“没有,我今天在酸菜鱼店看见她了,一个人。”
另外那位室友一拍掌,说:“哦对,是有那么一个传闻。”
沈聿不解:“什么传闻?”
室友解释:“就是只要在校外看到系花一个人在大吃大喝,无论哪家店,就表示她那天表白又失败了。”说完,室友们朝他挤眉弄眼。
沈聿:“……”
这是什么逻辑?
沈聿不解,但也不太想弄明白,这事和他没关系。不,就算有关系,就算拒绝她的是他,她之后去做任何事,就算是想不开闹自杀,都和他无关。
他不接受道德绑架,他很忙的。
于是,他塞上耳机,看书去了。
这场八卦里寥寥几句对话,像是某个不起眼的小石子,躲在了沈聿的鞋底,突然有一天硌到脚了才想起它的存在,而那天来到了。
沈聿那天是被放鸽子了,他的好友付希安跟着导师来Z市考察一个项目,约好了中午吃饭见一面,结果到了饭点,导师没放人。
沈聿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走到美食街了,这个时间点再回学校,食堂也只剩残羹了,他当即决定就在这里吃完再回学校。
沈聿很少来这里吃饭,一是真的没时间,二是他不爱交际。去校外吃饭一般都成群结队的,他一个人去吃甚至都不知该点几个菜。所以,他几乎每顿都在学校食堂吃。
他沿着街道慢慢走,想挑一家顺眼的进去,突然看到了酸菜鱼的招牌,心里总有一种熟悉之感,但不知道熟悉在哪里。
等他踏进门的那一瞬间,他想起来了,前几天室友提过,慈善活动那天覃浅来的大概就是这里。
可是服务员已经迎上来了,他决定既来之则安之,只是心里隐隐期待,这条街上可能有两家酸菜鱼店。
他不惧她,只是不想有不必要的纠缠和相遇。可他运气似乎不是很好,因为覃浅已经在店里了。
覃浅在沈聿对面坐下来的时候,沈聿还没决定好到底点什么。倒不是他犹豫,而是覃浅来得太快了,跟踪都没这么快。
这次覃浅是和室友一起来的,但她的位置背对着门,所以沈聿进来的时候没看见她,而最先发现沈聿的还是苏念。
覃浅发出共进午餐的邀请:“我可以和你拼桌吗?”
“不可以。”沈聿低头继续看菜单,眼皮都没再掀一下。
覃浅:“我刚问过服务员小姐姐了,她们说可以。”
沈聿:“……”
覃浅进一步邀请:“既然一起拼桌了,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沈聿有点想走了:“不需要。”
覃浅发出试探:“那不如你请我?我需要。”
沈聿真的起身了要走,覃浅也跟着起身,拦住他:“那最后一个问题。”
沈聿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他真的停住了脚步,大约是身高差的原因,看她倒是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覃浅见他竟然没有一走了之,微仰着头,小声问:“我可以抱你吗?”
当然,不可以!
在沈聿变脸之前,覃浅也迅速变脸,委屈巴巴地说:“梦里你是愿意的呀。”
沈聿脸都黑了,上回她说,梦里他答应做她男朋友了。
沈聿一字一句:“那你接着做梦吧。”
沈聿就见她眼睛亮了亮,然后一步走上前抱住了他,还说了一句:“那你就当我是在做梦吧。”
那个拥抱,持续了三秒,也许更短。覃浅抱住就立刻放开了,然后右手高举,一脸满足地喊口号:“能量满格!”
那天她扎了个双马尾辫,喊完口号,一蹦一跳地逃回室友那一桌,两条小马尾在脑袋上跳动。
沈聿在那一刻,很想揪住它们把人捉回来,打一顿屁股。他的心一跳,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惊到了,带着饥肠辘辘的胃,匆匆离开。
直到回到宿舍,沈聿觉得好像衣服上还留有她的余温。瞬间,他觉得异常烦躁,将外套脱了下来,扔到水池里,打开水龙头,想冲散那根本不存在的热度。
他忽然想起,室友那天还说了一句,说她每回大吃大喝是为了补充能量,喜欢他的能量。
喜欢人的能量还需要补充,那干脆就别喜欢啊。
故弄玄虚!
沈聿一开始记住她,只是认为她影响了他的生活。他那时候没有深究,为什么会影响?甚至是为什么是她?
影响这件事,本身就是这个人被印刻在了心上,不管是因为讨厌、憎恨还是喜欢?
她被记住了,而他不自知。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分不清,记住她,到底是因为讨厌还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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