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瑕唇动了动,呼吸将氧气罩蒸得模糊,她声音微弱:“你……没事吧……”
“我没事。”
他的回答她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只见她的眼睛又徐徐闭上。
顾东玦又轻声喊了她几句,她都没有反应,他连忙去喊医生和护士来,医生检查后说:“没大碍,病人是无意识清醒,如果不出意外,她今晚应该就能醒来。”
顾东玦稍稍松了口气:“谢谢医生。”
医生点点头,带着护士离开。
顾东玦去洗手间拧了毛巾回来,握着苏瑕的手轻轻擦拭,虽然面色冷峻,但动作却是截然不同的温柔,安东尼进门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曲着手指在门上敲的动作不禁加重。
顾东玦回头看了一眼,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Diana醒了吗?”
“刚才醒了一下,不过又很快昏睡过去,医生说,也许今晚能醒。”
安东尼应了声,将手中的康乃馨拆开插入花瓶中:“今晚我守着吧,你回去休息。”
顾东玦拿起苏瑕另一只手擦拭,漠然道:“不用,没看到她醒,我休息不了。”
他本就是个强势的人,在对苏瑕的感情上,他从不会示弱,更不要说,现在他们两人已经分手,他更是没有理由望而却步。
安东尼手上的动作一顿,微微侧头看他,神色明显不满但又不知出于什么,竟然有些犹豫,好半响,淡淡地转了话题:“刚才我去警局做笔录,遇到了刘家父母,他们将刘冉薇保释走了。”
顾东玦抬头:“证据确凿的杀人未遂可以保释?”
安东尼静了静,斟酌着说:“刘家在政界有一定影响力。”
闻言,顾东玦冷冷一笑,眼底同时划过一抹阴鸷,他虽然不玩政,但也不代表他就怕了那些当官的,这次苏瑕先是被恐吓现在又差点没命,他说什么都不可能就这么简单放过刘冉薇!
安东尼自从昨晚之后,人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在病房留了一个下午,没说什么话,平时那样长袖善舞的人,此时反而变得迟缓,过了医院的探病时间他便离开,顾东玦没去理他到底怎么了,他将公司的所有工作都推给副总去安排,家里的狗也让保姆去照顾,这段时间他就留在医院了。
晚上九点多,顾东玦托护士买了点容易消化的米粥,放在保温壶里,想着等会苏瑕醒后要是饿了,也可以吃。
他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看文件,钢笔在指尖转动,偶尔圈圈画画,目光似专注地在文件上,但苏瑕有一点风吹草动,他第一时间就抬起头。
夜已深,将近十二点,苏瑕都没有醒的意思,顾东玦皱了皱眉,伸手摸向她的额头,她的氧气罩下午就摘掉了,现在呼吸也算均匀,应当不会有什么事,难道是又睡过去了?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问问喊喊看时,苏瑕的睫毛总算颤动几下,还没睁开眼睛,低声呢喃着口渴,顾东玦倒了杯水,用勺子舀着缓缓送入她口中,喝了大半杯后,她才睁开眼睛。
苏瑕只觉得眼前朦胧一瞬后,便是晃得刺眼的一张人脸,等她眼前渐渐恢复清晰后,才知道那是因为他的身边有一盏白灯,清光将他照得恍若不是凡尘中人。
她半眯着眼睛,轻声低喃:“怎么又是你啊……”
顾东玦挑眉:“为什么不能是我?”
苏瑕微扯嘴角,朝他笑得有几分惶然:“我记得我好像很久之前也看到你在,难道是我做梦了?”
真是病糊涂了。顾东玦摇头道:“白天你醒了一次,当时我也在。”
“哦,这样啊……”
她刚刚清醒意识还有些混沌,反应迟钝得不得了,应完一句后,过了好一会儿,才皱起眉头,抬手要去摸刀伤的位置,嘟囔着:“我的肚子是不是少了一块肉啊,好疼啊。”
她这个娇憨的模样,倒是让顾东玦不由自主想起五年前,她喝醉酒说喜欢她的那一次。
“被捅了一刀能不疼吗?”顾东玦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却也想起她腹部那个深深的窟窿,和昨晚那惊心动魄的救治,心里又是一阵后怕,忍不住责备,“你是不是傻?明知道那是刀,还直直撞上来,不要命了?”
苏瑕瞪起眼睛,反驳道:“哪里有直直,明明是转了个弯。”
顾东玦差点被她气笑,忍不住掐了一把她的脸颊,恼她这时候还开得出玩笑。
“可是真的好疼啊。”苏瑕直到吸气,紧紧拧着眉头说,“能不能让医生来打个止疼针什么的?”
“止疼针打多了对身体也不好。”顾东玦想了想,解开她的病号服扣子,伤口缠着厚厚的绷带,还有一股浓郁的药味,他凑过去轻轻吹了吹,像小时候摔倒,妈妈在膝盖上吹吹,好像那样就不会疼一样。
苏瑕心里一暖,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头顶一个漂亮的发旋,她记得在哪里听过,‘一个旋愣,两个旋横’,按照这个说法,顾东玦应该是个傻愣愣的人,这个想法莫名戳中她的笑点,忍不住弯了嘴角,学着他刚才骂她的话回敬回去:“你是不是傻?这样怎么可能就会不疼。”
顾东玦一顿,大约也觉得自己这样做好像有点蠢,再一看,她虚白的脸上笑意浅浅,一副好不容易能骂到她的小人得志模样,干脆倾身过去,堵住她取笑她的嘴。
“唔。”
苏瑕不敢有大动作的挣扎,只将手推着他的肩膀,但显然是没能将他推开的,被迫在病床上承受了一次深吻,等他占够便宜主动撤开时,她的呼吸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伤口反而没那么疼了,喘了几口气,她立即骂道:“我还是个病人!”
“所以我没对你做别的。”
苏瑕:“……”
顾东玦拂开她的脸上的碎发,黑发披开在白色的枕头上,蜿蜒出别致的纹路美感,他放柔了声音,冷磁性的语调反而更牵引神经,黑夜之下,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要不要吃点东西?”
“吃不下。”
“那打葡萄糖?”医生说,如果她能吃下米粥就吃米粥,如果吃不下就得输液。
苏瑕闭着眼睛,声音含糊:“嗯。”
顾东玦看着她:“又要睡了?”
“嗯。”
“你爱不爱我?”
“嗯。”
……果然是迷糊了呀。顾东玦嘴角弧度一柔,慢慢扩大,俯身在她脸上亲吻一下,出门帮她找来医生输营养液。
苏瑕在重症病房住了三天,医生确定她的身体没大碍后,便将她转到普通病房,期间罗宾夫人、安东尼和姜晚好等人都时常来看她,但因为顾东玦霸道地不肯将陪夜名额让出来,导致他们都只能白天来,傍晚离开。
罗宾夫人不熟悉顾东玦,但她知道苏瑕是她前妻的事,对他们那三年婚姻有一定了解,和姜晚好一样不是很喜欢他,这天傍晚,他们同样是在看望苏瑕后离开医院,走下阶梯时,她忍不住说:“怎么都不和他争?”
“争什么?”
“照顾Diana啊。”
安东尼一愣,随即摇头苦笑:“Lady–Robin,难道你看不出来吗?Diana……并不反对他留下啊。”
罗宾夫人不可置信:“所以你就放弃了?”他不是很爱她吗?怎么现在说放弃就放弃?
安东尼手里还捏着车钥匙,凹凸不平的纹路微微刺疼他,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像在走神,又像是在思考答案,但到最后却是转了话题:“Lady–Robin,你还是第一次来A市吧?我知道这里有个地方的地方菜很好吃,我带你去尝尝吧。”
“A市啊……”像是被触及到了什么心思,罗宾夫人将目光移到远处,太阳已经徐徐落到地平线之下,只剩余晖还在天边灼烧,她的神情似暗似明,释然一笑,“好啊。”
苏瑕已经能起身,她靠在床头看报纸,忽然惊呼了一声:“阿好开记者会了?怎么都没告诉我啊?”
顾东玦正在调营养粉,只回头看了一眼,淡淡道:“大概是不想让你操心。”
苏瑕一行行看下来,姜晚好的在记者会上承认看那个男人的存在,但却否认包养一说,竟称那个男人是她的男朋友,两人交往时都是单身状态,对方并不是什么大老板,只不过是个普通白领。媒体显然不会就这样放过她,又追问她如果问心无愧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站出来解释,事情发酵到现在大半个月,难道不觉得太迟了吗?
对此姜晚好的回答是,她没有签约经纪公司,没有危机公关,她和经纪人也都没处理过这样的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这才耽误了澄清时间。
记者会结束后,还有媒体拍到一个男人来接姜晚好,两人举止亲密,那男人背影又有些像之前拍到的那个人,于是媒体掘地三尺地深挖,将男子的姓名身份社会地位都挖出来,果然只是个普通白领,平时作风很干净,也没有和什么女人牵扯不清,重点是这个人是姜晚好的大学同学,这些信息一出来,姜晚好的话仿佛可信了许多,公众的评论渐渐扭转。
外面的人会怎么想苏瑕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报道上的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之前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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