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个反应到底是什么反应,这个反应对康复是有多大帮助,但不管怎么说,这对于一个五年来只能躺着一动不动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苏瑕跑下楼,顾东玦的车刚好停下,她立即拉开副驾驶座上车,几乎没有停下一瞬,车子便又回到正道,驶向顾家别墅。
在车上,苏瑕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不知不觉间加快,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蜷缩抓紧,侧头看顾东玦,他没说话,侧脸因为紧绷更显得菱角分明,他分明也是紧张的。
十五分钟后,他们到达了顾家别墅,门口已经停了几辆车,苏瑕匆匆进门前扫了一眼那些车牌,眉心一皱。
顾母的卧室里已经围了不少人,除了家庭医生和护士外,还有顾南芵和佣人们。
顾母依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顾东玦微微拧着眉:“张医生,我母亲怎么样了?”
张医生是这五年来顾母的主治医生,他沉声说:“老夫人刚才情绪有些激动,我怕突然加快的血液流速反而会对她的血管造成伤害,所以就给她打了镇定剂,让她睡一会儿,我们这边再继续检查。”
顾东玦不理解他的话:“情绪激动?怎么激动?”他的母亲一动不动地躺了五年,反应最大的一次也就是从眼眶里掉出眼泪。
“之前老夫人只能躺着,刚才她自己坐了起来,手臂挥动,胡乱抓着东西,喉咙发出十分含糊的声音。”张医生说着还模拟起来,手舞足蹈,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像是哑巴在强行出声那样。
顾东玦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心里有压抑的难受,声音不觉低沉下来:“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反应?”
“这个需要检查后才能确诊,但应该是受到了很强烈的刺激。”张医生解释道,“植物人并不是死人,只是神经受创后暂时陷入瘫痪,就拿着机器来做比喻,这个机器它进入了休眠,这个休眠期虽然没有准确的结束时间,但一旦受到激发,重新运行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顾东玦立即扭头看向堵住门口的所有佣人:“刚才谁在照顾老夫人?”
一个佣人被他的眼神扫到,连忙出声说:“大少爷,小小姐说想和老夫人单独说说话,就让我们都出去,那个时候应该只有小小姐一个人在这里。”
顾东玦回头:“南芵?”
突然被点名,顾南芵心慌了一下:“啊……可是我也没做什么啊,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我出去倒杯水回来,妈就已经那样了。”
“你说什么了?”
顾南芵也不知道是被吓到还是心虚,说话眼神总是不敢直视她哥,语调也高低不稳:“就、就是平时说的那些,说你不让我出门,我在家里好无聊之类的。”
苏瑕忽然插嘴问:“你下楼倒水的时候,房间里有没有其他人?”
顾南芵眼底掠过一抹清楚的不自然,含糊其辞:“没有啊。”
苏瑕又重复确认一遍:“真的没有?”
顾南芵不耐烦了:“没有就是没有,你问那么多次干什么!”
“哦,那门口的红色宝马,车牌尾号为70的车,又是谁的?”苏瑕质问。
红色宝马,尾号70,是——周芷凝的车!
顾东玦脸色霎间一沉,冷声问:“她在哪里?”
顾南芵最怕她哥这个模样,顿时什么谎都不敢撒了,结结巴巴道:“……我房间。”
得到答案,顾东玦立即转身往三楼大步走去,苏瑕连忙追上去,到了顾南芵的房间门口,顾东玦转动门把手,门没有上锁,一把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坐在床尾,手里握着手机,看起来神色有些不安的周芷凝。
顾东玦冷冷问:“你对我妈做什么了?”
周芷凝站了起来,像是早有预料自己躲不掉一样,并不是很紧张,满脸的问心无愧:“我没做什么啊,我今天就是来拿点东西,想着反正来都来了,就上来看看老夫人,说了几句祝她早日康复的话而已。”
顾东玦显然不信,表情如南极洲的冰川,墨黑色的眼眸降下一片骇人阴鸷:“你和你妈都搬出顾家五六年,你还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需要来拿?”
她被他质问的眼神逼得不禁后退半步,咽了口水说:“当然有,我妈的身份证就在这里。”
苏瑕听得莫名其妙:“你妈的身份证为什么会在顾家?”
“我妈从乡下来顾家工作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东西分不清轻重,老夫人怕她把重要证件弄丢,就帮她保管,当初我们离开顾家也忘记要回来,最近我要给我妈办保险,需要用到身份证才回来拿,你不信问贞婶,东西还是她拿给我的。”
贞婶是负责照顾顾母的佣人,在顾家几十年,忠厚老实,值得信任,她点头:“是真的大少爷。”
苏瑕蹙了蹙眉:“那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周芷凝耸耸肩,笑得懒散且漫不经心:“我以为你们会不想见到我。”
顾东玦将眼底一切波澜悉数隐去,淡漠道:“顾家的确不欢迎你,以后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别再来了。”
周芷凝听着他这半点不客气的话,咬了咬下唇,那双秋水剪瞳般盈盈动人的眼睛又泛起水珠,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阿东,你真都要对我这么绝情吗?怎么说,我们也是青梅竹马啊……”
“所以我只是让你走,而没有让人轰你出去。”
周芷凝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苏瑕看着忽然笑起,脸上的阴霾之色一扫而光,看她的眼神变得玩味。
周芷凝终于是意识到自己再待下去只会更难堪,拳头收紧几次,猛地抓起床上的珍珠手包,昂首挺胸,神情倨傲,带着她最后一点装饰出来的骄傲从苏瑕身侧走过。
擦肩时她脚步微顿,侧头说:“风声轮流转,苏瑕,别那么骄傲,余生还长,我们走着瞧!”
苏瑕:“……”
有时候苏瑕真觉得周芷凝是个有疯狂偏执症的人,她到底是在执着些什么?
顾东玦摆明了不可能再爱她,她却还是处处与她为敌,像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打败的样子,她好像成了她的执念,此生不死不休。
苏瑕没有被她吓到,只是觉得反感,以她的条件,原本是可以过得很好的,何必如此?
等她走后,苏瑕对顾东玦说:“不如我们这段时间在家里住吧,也可以就近照顾……妈。”
顾东玦微微怔愣一下,转瞬嘴角勾了勾,一抹弧度不大,却是发自内心:“好。”
回到二楼,张医生已经抽取完血液,准备回去做进一步检查:“等明天结果出来,我再过来。镇定剂的药效大概到今晚七点钟,你们留意些,有情况也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张医生走后,顾东玦拧了一条毛巾,擦拭顾母嘴边无意识流出的唾液,敛去所有锋芒的他神情意外的柔和。
“我来吧。”
苏瑕从他手中接过毛巾,过了一遍水后,拿起顾母的手擦拭。
等擦拭完,苏瑕回头看到顾东玦站在一旁,神情凝重,她知道他是在担心顾母,隐藏在面具下的是他满满的紧张和担忧,不禁握了握他的手,轻声道:“别太担心,张医生不是说了,植物人恢复健康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也许这次妈就好了呢。”
顾东玦手一错和她十指紧扣,难得嘴角微扬:“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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