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只是一个小公寓,后花园自然不比A市顾家那么华丽,只是稀疏栽种着几棵不知名的小花,装饰着空间,让这片绿地不只有单调的色彩,相称之下,顾东玦白衣黑裤站在其中,显得晃眼了些。
他望着被风吹拂得轻轻摇曳的树叶,侧脸轮廓冷硬却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卑陬:“当初周芷凝那件事,的确是我没处理好,她现在有这么多怨怼,很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我,南芵说的不错,我的确不算一个合格的哥哥。”
苏瑕心中一紧:“你别这样……”
顾东玦轻轻摇头,他说这句话并不是想消极地自艾自怨,只是今天顾南芵说的那几句话,对他到底是有些触动的。
苏瑕将脸贴在他宽厚结实的后背,丝丝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渗透过来。
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感觉道夜风凉了,顾东玦怕她着凉,刚想带她回房,二楼的窗户忽然被人拉开,顾西珏急切的脸出现在那里,他大喊着:“哥!大哥!快来!”
注意到他所在的房间还是顾母的,两人都顿感不妙,什么话都顾不得说了,转身往二楼跑。
顾西珏在楼梯口等他们,他们一跑上来,他就连忙说:“哥,妈能说话了!!”
顾母会说话了?!
两人震惊之余,脚步更快地进了房间,果然听见躺在床上的顾母,紧抓着顾北爝的手,嘴里微弱却清晰地吐出:“她……她……”
苏瑕跑过去,抓住她的手:“妈,妈。”
一见苏瑕来了,顾母又改去抓她的手,但依旧是重复着一个字:“她……她……”
她就像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婴儿,想说很多话,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发音,舌头像是被打了结,怎么都吐不出第二个词来,顾东玦看了一会儿,觉得顾母已经精疲力竭,连忙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算了,妈,您现在先不要说话了,先歇一会儿,已经叫医生来了,等医生来了再说。”
医生来得很快,立马为顾母做了检查,顾母很配合,没有大喊大叫,周围围着一群人,都等着医生检查后的结果。
医生关掉手电筒,回头神色轻松地笑道:“声带恢复得不错,原本按照这个的恢复状况,再过不了几天她就能正常说话,不过刚才她扯得太用力,已经伤到里头,所以可能要再晚几天,不过也没关系,老人家对药物吸收很快,再晚也晚不了几天。”
顾家几兄弟齐齐松了口气。
医生又道:“还有脑血栓,再继续配合治疗下去,相信也能很快就可以康复。”
顾西珏很高兴,在华盛顿住了将近一个月,总算看到能康复的曙光:“谢谢医生,谢谢医生,还麻烦您专门跑一趟。”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我送您下去。”
“好的。”
顾西珏送医生离开,苏瑕坐在顾母床边,握着她的手,几乎喜极而泣:“妈,您快能说话了。”
“这也算近期以来最好的消息。”顾北爝脸上也有喜色。
顾母睁着眼睛看着他们,还想努力将想说的话说完,可无论她怎么尝试,能说出的也就只有一个字:“她……她……”
怕她再次扯伤声带,顾东玦将她抓着苏瑕的手放回被子里,轻缓地说:“妈,您先休息,不要再说话,医生说如果您再伤一次声带,康复就更难了,不着急这几天,等您好了,想说什么都可以。”
像是也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办法多说话,顾母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门外。
因为冲动之下对顾东玦说了那些话,顾南芵冷静下来后已经后悔了,但说出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她也没办法收回来,此时也不敢直接进去,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见顾母没什么事才低着头离开。
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顾南芵见手机收了几条新短信,一看还是周芷凝发的:“昨天晚上一整晚都联系不上你,去哪里了?”
她木讷地回看三个字:“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周芷凝又发来了:“今天你哥他们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
“没有?”
她反问后还发了一个阴险的表情,明显是带有威胁意味,顾南芵按住蠢蠢欲动的怒火,啪啪啪地打字回复过去:“能有什么事?你是不是每天都盼着我家出点事?我告诉你,我家好着呢!我妈都快能说话了,马上我们一家就会和和满满,团团圆圆!”
电话那头的周芷凝看着这一行字,慢慢按下了锁屏,身体往后倾靠在椅子上,笑得意味不明。
第二天,顾东玦和苏瑕去医院拿顾母的检查报告,而周芷凝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上门的。
她按了门铃,开门的是顾西珏,一见是她,眉梢一挑:“你来干什么?”
周芷凝理所当然道:“我当然是来要钱啦,否则还能干什么?”
“那你来得可真不巧,我大哥出门了,这件事只能他跟你谈,我们都没有权利决定。”顾西珏打量着她,莫名觉得可笑,“我说你到底是有多缺钱?三天两头地讨,现在居然还亲自上门?”
周芷凝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说:“我现在当然很缺钱,那些债主现就住在我家,我天天都受到他们的威胁,没有一刻能安宁,连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我现在就只想从你们这里拿到钱还给他们,让他们早点离开,然后我再去我妈救出来,一起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生活,再也不过问以前的人和事。”
“呦呵,都打算得那么远了啊,连后半辈子的事都想好了?”
周芷凝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想啊,我现在也才二十几岁,但已经被生活折磨得身心俱疲,所以我下半辈子最大的追求,就是轻轻松松快快乐乐无拘无束。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拿了钱后会反悔,将事情都捅出去,因为我并不觉得,私生女这个身份有多值得炫耀,当年我妈不稀罕,如今我也不稀罕。”
顾西珏虽说也算和她一起长大,但其实一点都不熟,这几天听了她不少奇葩事,还以为是个什么样的极品,没想到,听起来好像还挺明白事理的。
周芷凝歪头笑问:“在门口站了这么久,都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这就是你们家的待客之道?”
顾西珏一笑,侧身让她进去。
周芷凝在玄关处换鞋,随口问:“南芵呢?”
“在楼上。”
“我也好久没有见过她了,让她下来跟我聊聊吧。”她缓步走到沙发处坐下,双腿相叠,短裙让她的双腿看起来更修长白皙,“原本就觉着合得来,没想到我们竟然还有血缘关系,这一下子就亲切起来了。”
顾西珏骨子里本就是个风流浪子,说话天生痞气,笑着反问:“我跟你也有血缘关系,你怎么不看着我亲切?”
周芷凝笑着摇头,玩味道:“听说,顾二少爷你最喜欢的就是冒险,甚至还去过有死亡大峡谷之称的加州东南部,听起来就是个危险人物,我可不敢招惹。”
“再危险的地方也是死的,只要找对方向,总有破解的办法,可比地方更危险的,是人心。”顾西珏而指着自己的心脏,遗传的丹凤眼,英气又逼人,配着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倒是有几分危险气息,“因为你不知道,它是下一刻就在算计你什么,必须时刻提防……这样想,是不是人心最危险?”
周芷凝不动如山,赞同颔首:“你说的有道理,其实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说着,她起身道:“我去和南芵聊聊。”
顾西珏双手环胸,靠着沙发的后背说:“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去招惹她,她发起飙来,可是连我大哥都敢骂。”
周芷凝已经上了几层楼梯,一副关心关切的嘴脸道:“有这么严重吗?我更要去看看,怎么说我也是她的姐姐,我都来到家里了,我不去看看说不过去。”
听她左一句血缘关系,右一句姐妹情深,顾西珏笑了起来:“适应角色适应得还挺快。”
周芷凝咬着吸管:“毕竟血缘这种东西是很奇妙的。”
看着她上楼,顾西珏才转身,脸上还有些意犹未尽,顾北爝一直都在饭厅坐着,看完了他们全程互动,别有深意地问哥哥:“你跟她聊得很开心?”
顾西珏舔舔嘴唇:“坦白讲,如果她跟我没血缘关系的话,我倒真想和她玩玩。”
他们之前调查过周芷凝,知道她是一个私生活非常混乱的女人,顾北爝是保守派,最接受不了这样的女人,一时无言,半响,摇着头丢出八字评论:“无法理解你的品位。”
“那是因为你没玩过女人,你不懂。”顾西珏一屁股坐上桌子,随手拿了他的书看,都是些专业书籍,他一个字都看不懂,重新丢还给他,望着天花板笑着说,“这世界上有四种人,除了男人和女人,还有有魅力的女人,和有魅力且聪明的女人。周小姐显然就是最后一种,她无需说什么,只要站在哪儿,就能让男人骚动。”
顾北爝摇摇头,不敢苟同。
周芷凝上了楼,却没直接去找顾南芵,而是往顾母的房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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