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有声音将白橙的思绪唤回来。
她偏过头,见阮桃一脸狐疑地盯着她:“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可能吧。”白橙打了个哈欠,用以掩盖自己走神的事实。
一个小时前,谭启深送她回到酒店,正好赶上了老于查房。
因为天气原因,节目组临时决定将拍摄开始的时间提前到今天下午,到房间后她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同阮桃一起一件件的往车上运行李,等东西收拾好后,跟着大部队紧赶慢赶上了大巴车。
行程紧凑不留空隙,也只有在坐下来之后,白橙才找到时间出了会神。
车厢里的人或聚在一起聊天,或独自窝在一处打盹,倒也还算安静。
阮桃把手里的薯片包装撕开,递过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午饭,先吃点垫垫。”
“不用了。”她摇摇头,随口找了个理由,“我有点困,想睡一会。”
“那你睡吧,到地方我叫你。”阮桃答应着,随后把两块薯片扔进嘴里,戴上耳机开了一局游戏。她玩得太入迷,根本没有发现身边人的耳尖从刚才见面开始就是红的。
白橙重新靠回椅背,其实她一点都不困。
相反,她清醒得有点过分,过分到几个小时谭启深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回忆起来。
心脏就像被浸在一盆温水里,暖而湿润,时不时震动牵引起水中涟漪,如同她此刻的心情般,难以平静。一样难以平静的,还有自她下车时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未免旁人看出端倪,白橙刻意收敛了些。
她努力想把注意力转到别的地方,可是不知道怎么,思绪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跑偏。
这样反复多次以后,终于被偶然间放下手机喝水的阮桃捕捉到了。
“姐,你在笑什么?”
“......”白橙僵住一瞬,敛住唇角,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我笑了吗?”
听她这样问,阮桃也迟疑了,“...你没有吗?”
白橙一脸无事发生的模样,平静地摇摇头。
“难道我又看错了?”阮桃拧紧瓶盖,接连两次下来,不由得对自己的视力产生了怀疑,拿着熄了屏的手机左看右瞧,“不会是手机看太久视力减退了吧...”
说完,她忙从包里找对眼贴敷上,当作心理安慰。
白橙这才偏过头松了口气,在椅背上靠了一会。下车时,接到蔺染打来的电话。
“你看了吗看了吗!北城今早的娱乐头条,你和傅明修的婚期延后了!”
电话刚接通,白橙耳朵里就被灌进这句话。
她把背包从车架上拿下来,和阮桃一起将行李腾挪到车前的空地上,点开蔺染随后发来的截图,图片上是一段采访和说明,大致是致和官方对婚期延后所做的一些解释。
具体原因是说家中长辈身体不适,儿孙为表孝心所以推迟婚礼,一切等长辈身体好转再行安排。
蔺染:“我找人问过了,这则声明是傅董夫人昨天晚上直接透露给媒体的。虽然不是直接取消而是延后,但其实也差不多,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嗯,我知道了。”
“怎么。”蔺染在那边觉察出她的情绪不对,“听见这个消息你不开心?”
白橙象征性地扯了下唇角,“开心。”
这话不假,只不过这样一来,她对谭语琳的亏欠就更多了。
蔺染对她的担忧浑然不知,只是由衷为她感到高兴,“还是我的办法好吧,逃避虽然可耻,但架不住它有用啊!”
“是,回去好好犒劳你。”白橙弯了弯眼。
不管怎么说,婚约解除,对她而言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至于其他的事,就等回去“告罪”的那天再想吧。
“那我可要好好宰你一顿,把我们家的亲戚朋友全都叫上。”
“行啊,不过先说好,我只付你一个人的钱。”
“......”
-
接完电话,白橙顺道去了趟洗手间。
节目组这次包了两辆大巴,有一趟车因为路况原因来得晚些,白橙出来的时候刚好碰见。
往回走时,那辆大巴的门正好打开,有选手从车上下来,跟她们刚才一样开始慢慢往下腾挪行李。
今年的参赛选手都是姑娘家,行李有些难弄,白橙看有几个女生过去帮忙,她力气还行,于是也过去帮忙搭了把手。
“谢了。”谢思雨戴着墨镜在旁边站着,拉过自己行李箱时冲白橙摆了个笑脸。
白橙:“不谢。”
没几分钟,车里的箱子差不多都搬完了。
“谁让你动我箱子的?”白橙手里的行李箱刚放到地上,就有人站了过来。
陈乐萤一把拉过箱子,眼里尽是嫌恶。
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足以让周围的人转首侧目。
身边一起搬箱子的女生刚想辩解,却被白橙拦了回去,“不好意思。”
陈乐萤瞪着她,拉过箱子往外走,结果没走两步,被人挡住去路。
“我说你这人也太不识好歹了吧。”天气热,谢思雨边摇扇子边说,“人搬箱子是为了帮你,不说谢谢就算了还冲人发火,原本还以为你多有教养,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不知是哪句话触怒了她,陈乐萤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难看,她没理谢思雨,回头看了白橙一眼,然后径直拖着箱子离开。
“切,不知道在得意什么。”谢思雨嘴里冒出一句。
白橙抬眼看过去,直到陈乐萤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她才磨蹭着往回走。
开始集训的录制之前,节目组给选手下发了一册拍摄须知,里面写了一些条款和注意事项。午饭过后,还给了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让她们给亲人朋友打个电话报平安。
阮桃一听,觉得这个节目简直不要太人性化,刚吃完饭就迫不及待地拿着手机出去了。
渐渐地,饭桌上的人越来越少,身边打电话的人越来越多。
只有白橙,她独自坐着窗边看了看周围,不知道应该打给谁。
“我能坐吗?”犹豫时,身侧有阴影落下。
白橙回头。还没等她回答,顾靳便把桌上的杂物挪去一旁,放下餐盒,在对面落座。
他倒是不在意四周看过来的目光,低头扒了两口饭,边嚼边跟她搭话:“她们都在跟父母打电话,你怎么不打。”
白橙唇边溢出一抹笑,“我是个孤儿,没人可以打。”
顾靳扒饭的手顿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抱歉,我不知情。”
“没事。”她站起来,“您慢慢吃,我出去透透气。”
见人离开,顾靳立马放下筷子给人发了条微信。
刚走到门口没多久,白橙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看了来电提醒,她将听筒靠近耳侧,“喂。”
“到了吗?”熟悉的男声顺着电流跃入耳廓。
白橙站在花坛边的台沿上,小步小步地来回走,虽然知道对面人看不见,她还是点点头,“刚到一会。”
谭启深:“午饭吃的什么。”
“节目组订的盒饭,就跟平常点外卖吃的差不多。”她老老实实地回,以为他现在打电话过来是有事要说。可是等了半天,谭启深只是问了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
比方说楼市今天的天气,比方说午饭搭配的酸奶是什么牌子。
眼看规定的三十分钟快要过去,白橙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有事要找我。”
那边静了会,才坦言:“没什么事,只是听人说你心情不太好,打电话来哄哄你。”
这刹那,白橙感觉喉口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四周喧闹吵杂,她仿佛听见阮桃在身后喊她的名字,看见谢思雨在凉亭里面跟人吵架,还有老于,他叉着腰站在门口吹哨子,让大家赶紧回来...
有无数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从身边走过。
她惶目四望,耳边却只听得见那一句——
“小白,你还有我,所以不用觉得难过。”
-
这次封闭训练长达两周,全程跟拍录制,即拍即剪,比赛内容会实时上传到网络,在训练结束的最后一天,选手会面临一场大考,同时也将决出今年《天籁之音》的全国三强。
“训练期间,选手需服从节目组安排,没收手机,不允许携带任何电子设备。”
“一个赛程结束后,当天晚上会让选手跟家人打电话报平安,其他时间则需要各位选手自觉投入专注比赛,不做与比赛无关的事。”
......
类似于这样的“规章制度”还有很多,刚开始大家都怨声载道,试图挑战节目组的底线,甚至还有人用退赛作为威胁。可渐渐地,被淘汰掉的选手越来越多,大家开始珍惜眼前来之不易的群居时光。
“其实我听说,今年我们住的房子比前两年好了不少,之前都是四个人一个房间,哪像现在还有双人间和独立卫生间,简直是烧了高香好嘛。”
刚结束一个赛段的比赛,大家终于能放松几个小时,就拎了晚饭过来一起聚在客厅吃饭。
女孩们聊天无外乎就是那几个话题,又才经历了一场淘汰赛,情绪都不怎么高,刚开始还气氛还有些平淡,后面不知是谁,说到这几年节目制度的对比,还提起不少趣事和糗事,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就是啊,我表姐就参加过上一届的比赛,上回打电话来问我伙食怎么样,吃不吃得惯,我说挺好的顿顿都是红烧肉,她都要羡慕死了。”
“哈哈...我也觉得,本来以为天天训练肯定会瘦,结果红烧肉一吃,上称的时候体重只增不减,全白练了。”
她们说这话的时候,白橙刚从演播厅过来,留神听了几句。
阮桃坐在一边等她一起,吃饭的时候说起这事,也觉得奇怪,“我录过这么多节目,的确没见过一个节目伙食这么好的。”
“嗯?”白橙饿得狠了,专注吃饭,那话里的意思她只听了个大概。
“你说,会不会是我们之中有资本的亲戚,资本爱屋及乌,所以才对我们这么好?”阮桃一本正经地分析。
这话她要是跟别人说可能还能起点水花,但是白橙一向不关心这个,满心满意都扑在业务上,闻言连个可能性都没给,只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阮桃兴致缺缺地坐回去,夹了块红烧肉放在嘴里嚼,自我肯定刚刚的猜测。白橙虽然不关心,但听着周围人的讨论,也顺势将那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
说到资本的亲戚。
她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陈乐萤的脸。
还没来得及仔细思量,桌案便被人敲了敲。
抬起头,陈乐萤就站在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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