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橙往后看去,只见阮音书缓步踩上台阶,笑容恬静温和:“白小姐,又见面了。”
刚才堆积起来的紧张感全然消逝,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谭启深手里落了空,指尖轻捻收入裤袋,继而侧眸。
男人眼底沾染的暖意已然退去,眸色变沉变深,眉眼更为凛冽锋利。
阮音书心里陡然一惊,面上却未表露分毫,“好巧,能在这里碰见你们。”
白橙不想跟她有过多交集,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示好,她只轻轻点了点头,就当是打过招呼了。
“启深,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聊聊,能给我一点时间吗?”阮音书并不在乎白橙的疏离,毕竟她的目的很明确。
那话的言下之意,白橙不可能听不出来,可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抬眸看向谭启深,后者倒表现得十分纵容,并未说什么,算是默认了她留下来的想法。
见状,阮音书心里并不好受,坦言温和道:“白小姐,能麻烦你先离开一小会吗?”
如果她不来招惹,白橙是可以安静站在一边的,但那话听起来太过刺耳,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白橙并不关心她想说的内容是什么,只是:“阮律师,凡事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潜台词就是:你是谁啊,凭什么你让我走我就得走?
“抱歉,我没考虑到这么多。”阮音书垂下眼睫,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只是觉得你应该不会想听我要说的这些话,毕竟你可能会不舒服,我是为你考虑才这样说的,如果冒犯你了我很抱歉。”
哇,怎么有这么会颠倒黑白的人。
白橙被她这番话气笑了,还想出言争辩,便被人伸手带住了胳膊。
谭启深微微摇头,制止她。
阮音书心里一喜,将他的动作看作是在维护自己,毫无犹疑地提步站了过去,期期艾艾地一唤:“启深...”
然而事实并未往她意料中那样发展。
谭启深对她的连番呼唤置若罔闻,而后叫来于信,在带着白橙下楼之前,淡淡丢下四个字:“处理一下。”
全程没有多看她一眼。
阮音书看着他们并肩离开的背影,还想追上去,结果被于信抬手拦住,被迫留在了原地。
“言尽于此,谭总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于信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平静地说,“如果您还不愿意放弃,我也无话可说。”
“你懂什么。”阮音书根本不屑和他交流,“放开。”
于信把手放下,阮音书嫌弃地弄平衣袖上的褶皱,就要提步下楼。
“阮律师。”就在这时,身后人神色漠然地开口,“如果您持续纠缠,我会请警方介入。那之后,您做的所有事都会公之于众,试问这样的后果,您能承受吗?”
一瞬间,阮音书脸上的神情像是僵住一般,脚步也停在原地。
不得不说,于信的这席话吓住她了,可她仍然不想死心,谁会眼睁睁地看着即将得到的一切付诸东流呢,那是她努力经营才得到结果,怎么能为了一句话就轻言放弃。
“于信,你不会这么对我的是吗?”阮音书柔声询问,眼底布满真诚。
奈何于信是个冷静理智的理科男,凡事只会从数据证明上考虑问题,“我是谭氏的员工,只听上司的吩咐做事,阮律还是少费口舌得好。”
闻言,阮音书脸色一变。
“对了,还有。”于信在离开之前又说,“刚才所有的谈话我已经录下来了,烦请您以后改一改对谭总的称呼,我司会永久保留追究以上责任的权利,望您知晓。”
“......”阮音书差点站不稳。
那一字字一句句,直往她软肋上戳。
她舍不掉的东西太多,根本无法做到孤注一掷。以至于于信离开的时候,阮音书想最后再为自己辩驳几句,可惜嘴巴却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似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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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启深为她拉开车门,上车时,白橙往后看了一眼。
“你真的不想知道她刚才要说什么吗?”行驶途中,她靠着窗问。
身边的男人静了两秒,合上手中的杂志看过来,“相较而言,我更想知道你刚刚准备问我什么。”
“......”白橙挪开眼,想了想还是觉得刚才太过冲动,“也没什么。”
“真没什么?”谭启深问。
她没回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随口搪塞:“嗯,就是随便问问。”
说完,白橙放在身侧紧握的手松了松。
不夸张地说,她心里甚至有些感谢阮音书。如果不是阮音书忽然出现,那个问题肯定就问出口了,如果再被谭启深拒绝一次,她绝对会第一个嘲笑自己。
静下心来想想,也许是因为最近的频繁相处,给她造成了一种类似的情感假象。
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白橙暗暗决定,以后要离谭启深远一点。
绝不能重蹈覆辙,就像四年前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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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礼服的时间定在周三下午两点,此时距离订婚只剩下一周的时间。
哪怕傅明修和新女朋友的绯闻传得满天飞,老爷子也迟迟不肯将婚约解除,弄得白橙心里也没底。她不清楚傅明修能为了爱情做到何种地步,但是取消婚约这件事已经刻不容缓。
为了把对身边人的伤害降到最低,白橙决定在最近实施一个逃跑计划。
不管怎么样,得先把订婚的日期熬过去。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让傅致鸿感觉到她的决心,之后无论是解除婚约还是延期搁置,就等她“消失”之后再说。
白橙在跟蔺染讨论这个B计划的时候,恨不能将之中的每一步都按照预想规划好。
然而,看起来无比轻松就能做到事,事实证明,要达到理想境界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比方说,白橙准备在试礼服后的那段时间实施计划。
但是事先预想的每一个环节,都出现了差错。
首先令人意外的,是假装自己要去医院看病的傅明修,当天下午竟然准时出现在了婚纱店。
“不是说你不来吗?”白橙借故把他拉到长辈看不到的地方问。
傅明修对此也很伤脑筋,“别提了,我妈今天一早就来公司堵我,干什么都跟着,我要是不来非得被逼疯不可。”
白橙:“装病呢,也没用?”
“有用我就不会在这了。”傅明修一屁股坐在门口的石墩上,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又去摸口袋,眉峰蹙得更紧,“你有打火机吗?”
“没有。”白橙没好气地开口,满心里都在想着被打乱的布局该怎么收场。
傅明修明显没留意到她的走神,找前台借了个打火机,正欲点燃,指尖的烟忽然被人抽走了,他错愕回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对面停下的一辆车吸引住了视线。
男人从后座上下来,西装妥帖挺括,气场凛冽孤傲,白橙看了一眼便轻轻移开视线。
“舅舅?”傅明修觉得不可思议,“我妈居然把你也请来了?”
刚说完,没待谭启深走近。白橙便将那支烟物归原主,“你抽完了赶紧进来。”
撂下这句话,她人就走了。剩下不明所以的傅明修捏着那支烟左瞧右看,才回过神来轻斥道:“什么毛病。”
谭启深看向那道离去的背影,低敛唇角,情绪看不分明。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白橙都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她原本以为今天下午陪同的长辈只有谭语琳一个人,却没想到傅家除了傅远林几乎全员到齐。在听策划师讲述订婚现场的细节时,白橙也能感觉到傅家对待这次订婚的用心程度。
如果她的身份只是一个一心待嫁的女人。
白橙想,她应该会兴高采烈地接受这一切。
按照订婚流程,谭语琳为她挑选了三套礼服,从样子到板式都是按照她的心意挑选的。
白橙试了两套,她模样好身材也纤瘦匀称,妆发加持后往镜子里一瞧,身边的店员都赞不绝口,说是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新娘。
她笑了下,轻声道谢,站在换衣间里等待帷幕拉开的一瞬间。
面前坐着的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一群人,白橙保持微笑一一和他们对上视线,最终,她的目光落在沙发尾端的男人身上,不自觉屏住呼吸。
谭启深长腿交叠,坐姿挺拔规整,不说话的时候,光是眼神就给人一种极为强烈的压迫感。
他会觉得好看吗?
白橙脑海中陡然生出一个念头。
“天哪小橙,你太美了。”谭语琳拢住披肩走近,笑容已经等不及从唇角溢出来,“快让阿姨看看。”
白橙回过神,轻轻拉起裙摆,在店员的帮助下转了一圈,谭语琳简直不能更满意,“看来我的眼光还不错,小橙你觉得怎么样?”
“嗯,挺好的。”白橙说。
得到了她的首肯后,谭语琳又去问坐在身后的其他人,“爸,您觉得呢?”
“快别难为我了,我找个老头子没什么审美,你们年轻人觉得行就行。”傅致鸿眉眼都乐开了,看得出来也是十分满意,只是当谭语琳问到下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启深,你说小橙穿这套怎么样?”
闻言,白橙攥着裙摆的手微微握紧,视线不太自然地和那人的目光对上,呼吸都忍不住慢下来。
对比她此刻的难捱与紧张,谭启深似乎显得格外自如。
他眼波深邃无澜,在她满心悸动的同时,毫不吝啬地给予评价:“很美。”
如此两个字,让白橙隐隐期待的心落了下来,唇角不自觉往上翘了翘。
谭语琳催着她去换下一套,三套礼服都是依着她的尺寸量身定做的,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次来主要是让白橙穿上看看效果,再重复一下订婚流程。
傅明修出去接个电话的时间,已经完美错过了她试礼服的这个阶段。
谭语琳很不高兴,数落的话说个不停。等到他去换衣服的时候,白橙已经准备换回常服。
店员抱着先换下来的两套礼服去挂着,本来还想留一个人在这等着,结果临时来了顾客,又被经理叫走了。反正只是拉个拉链的事,白橙觉得自己来就行,不必麻烦别人,就让店员离开了。
可是自己对着镜子拉拉链,确实不怎么好使力,加上裙摆又重,袖口被一字肩卡着不能很好的抬起,白橙折腾了好一会都没有进展,脸被憋得通红。
就在这样僵持不下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拨开布帘,朝她走近。
白橙以为是赶来的店员,着急道:“来得正好,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拉一下拉链。”
对方没有说话,只有手温触碰到背脊。
“......”只此一瞬,白橙忽而闻到那绕在鼻尖的冷香,从后往前将她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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