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暴雨初歇,风声呜咽。
不算宽敞的空间里,一点小动静都会变得格外引人注目。
白橙努力忽视胸腔内频率过快的心跳声。
她不愿去猜测谭启深刚才的话里,是否具有别的含义。
事到如今,白橙已经学会避免那些自我感动式地胡思乱想,已经努力在做到不去过分解读他的每一次关心,她明明白白的告诫自己,可是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试图说服她,试图动摇她的心。
微妙的僵持之后,白橙打算轻轻揭过刚才的话题。
“对了。”她附身捡起掉落的那根棉签,扔进垃圾桶,话题转得相当生硬,“顾老师呢,他的伤好点了吗?”
难得被忽视,谭启深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来,只微微敛眸,又给她杯中添了点热茶,“看过了,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白橙松了口气,顺着话题继续道,“没想到你们居然认识,太巧了。”
他喝口茶,嘴角很浅地往上,“是挺巧的。”
话题就此中断,刚才蔓延的气氛仿佛再次卷土重来。
就在白橙准备再找话题打破沉默的同时,门口传来动静。
一位寸头模样的男人敲了敲侧墙,他皮肤黝黑,眼睛又圆又亮,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深哥,外头雨停了,我们准备叫点宵夜来吃,不知道嫂子喜欢吃什么。”
“......”这句嫂子,让白橙瞬间石化当场。
她想解释,然而那位寸头大哥却一股脑儿抛出好多问题,她根本插不上话。
白橙放弃挣扎,索性等着谭启深解释,反正他总会解释的。可是直到交流结束,她都没有听到有关那个称呼的半点否认。
难道没听见?...也有可能。
毕竟那位大哥说话跟连珠炮似的,没听清某个字眼也很正常。
“想吃什么?”谭启深问她。
白橙在一系列曲折的心理活动中回过神,“...哦,我不吃。正好雨停,我也该回去了。”
“别呀,这么晚了,吃点再走吧。”寸头大哥挽留。
白橙对他友好一笑,心里在组织回绝的措辞,然而还没开口,谭启深就掏出手机递过去,帮她解了围,“用我的点,没有忌口。”
“好嘞!”寸头男人很有眼色,接了手机便走,“那我看着点,你们接着聊。”
男人走后,谭启深收回视线,看她一脸疑难的样子,出言安抚:“别紧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去留随你。”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
白橙考虑了下,“我还是回去吧,你们聚会我在这也不方便。”
“好。”谭启深应得很爽快,“等我换身衣服,送你回去。”
白橙忙摇摇头,“不用送我,我叫车就好,别冷落了你朋友。”
谭启深还想说点什么,就听见一声“谢谢”,随即白橙便冲出厨房,跑没影了。
等他追出去的时候,大门刚好被带上。
这速度,估计连鞋都是拎到门外去穿的。
想到这里,谭启深不由得哑然失笑。
“老谭,谁出去了?”刚好听见动静从楼上探出脑袋来的顾靳问。
正主没搭腔,看着门口的方向像在发呆。这失魂落魄的模样难得一见,客厅里的人见状纷纷扮作热心吃瓜群众,帮忙解答。
“还能是谁,那小姑娘呗,被深哥调戏了两句,跑啦!”
揣着手机正在点餐的寸头男人敲一下那人的头,“什么小姑娘,叫嫂子!”
“唉哟...是是是,嫂子嫂子,嫂子被深哥调戏跑啦。”
“你们俩少说几句,赶紧点菜。”
......
客厅里闹成一团,楼上的顾靳却听得一头雾水。
嫂子?调戏?他就涂了个药怎么错过了这么多戏?
顾靳揉着胳膊下楼,围着谭启深好奇地问,“他们在说谁啊,你家外甥女呢?”
“走了。”
“哦。”顾靳顺着他视线往侧面看,“那你在看什么。”
谭启深想了想,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兔子。”
“......”什么玩意儿?顾靳一脸便秘的表情,“你家还养了兔子?”
一只被摸了尾巴的兔子。
他心里想。走回去的时候小五正好在给外卖结账,谭启深抽回手机,给人打了个电话。
-
白橙沿着记忆里路线往外走,脚步加速,直到小区门口的马路边才停了下来。
好在刚才谭启深没有坚持,不然她这不堪一击地小心脏迟早得出事故。
风雨初停的夜晚格外凉爽,这里不比老城区,配套设施相对齐全,离这小区周边就有一个颇具规模的商圈,以至于深夜十二点,马路边依旧灯火通明。
白橙坐在小区门口的椅子上打车,可是时间太晚,又刚下过雨,司机接单的机率降低很多。
其实这个小区距离兰苑并不远,当初也是因为接送方便的原因,谭语琳才把地址选在了这里。
在白橙考量交通方式的同时,她发现面前缓缓停下了一辆车。
车窗摇开,看见一张略感熟悉的脸。
“白小姐,谭总吩咐我送您,上车吧。”司机在驾驶座看着她说。
白橙这才想起来,刚刚过来的时候,好像也是他开的车。可是,刚才雨那么大,万一是她看错了呢?这夜深人静的,如果是不法分子怎么办。
从小培养出来警惕心让白橙不敢轻易上车。
正犹豫时,手机上进来几条短信。
谭启深:[太晚了,我让司机送你。]
谭启深:[车牌号北A76539]
白橙捧着手机去看前头的车牌号,的确是这五个数字没错。
心落下去一半。弄清楚后,她对司机略感抱歉的点点头,俯身上了车,“麻烦您了。”
车辆平稳起步,悠悠然行驶在柏油路上。
白橙紧绷了一天的身心终于舒缓下来,眼皮沉得都要打架。车辆拐弯,她整个人随着惯性往右倒,靠在旁侧的两个纸袋上。
白橙醒醒神,坐直身体,又把压皱的纸袋捋捋好。
如她所知,回来兰苑的路途并不远。不到十分钟,轿车便在靠近江岸的那一边停下了。
“白小姐,到了。”司机出言提醒。
白橙掩唇打了个哈欠,拿了雨伞下车,“谢谢。”
暖风吹动她的头发,白橙预备关上车门,却被司机从车内叫住。
“白小姐——这两个袋子也是您的。”
“我的?”她指指自己。
司机点头,“是谭总嘱咐过的。”
白橙在司机肯定的回答下抱过袋子,往院门口走。
快进门的时候忍不住好奇心,打开纸袋看了看,胸前那个袋子里装着她刚才换下来的衣裤,另一个里面装了些她平常爱吃的零食干果之类,数了数,大概有二十多个品种。
“嘁,又不是小孩子。”白橙嘴上这么说,眼底却难掩暖意。
她抱着两个沉甸甸地纸袋往回走,突然想起什么,紧接着又翻了翻张衣服的纸袋,摸到一个弧形的海绵状物体...
“......”果然。
白橙脸上的笑容以一种格外诡异地状态凝固住了。
-
“所以说你换什么内衣嘛。”蔺染从文件上方抬起头说。
《天籁之音》的初赛结束后会有两天休整,也是方便选手准备下个赛段的比赛曲目。白橙忙里偷闲,这几天都窝在工作室剪视频,无聊的时候说起上次的事,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感觉一直持续到现在。
她摘下防蓝光眼镜,按压太阳穴,表情丧到不行,“不换下来穿着不舒服。”
蔺染反驳道:“那场雨水顶多涨到脚踝,你是去雨里跳舞了吗居然浑身都湿透了。”
“虽然下着雨,但是也热啊,内衣湿了换下来不是正常,这件事的重点明明是我当时忘了找袋子把衣服装上,才会...”白橙想起那晚的心情就热气上涌,“算了,不提了。”
蔺染看她逐渐升温变红的脸蛋,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平时也没见你脸皮这么薄啊,这点事都顶不住,那万一...以后他碰到真的,你还不得原地蒸发了?”
“......你才原地蒸发!”白橙花了几秒想明白她的意思,瞬间消了音,随手找只笔扔过去。
结果被蔺染笑着用抱枕挡开。
“好了好了不闹了...”几个回合下来以后,蔺染把抱枕扔到一边,“说正事。”
白橙狐疑地对着镜子看了看脸,确认红晕消退后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电脑上,“什么。”
“那个假男友计划你确定不采用了?”蔺染问。
白橙带上眼镜,“嗯,傅明修都找了个真的,我还要这假的有什么用。万一双管齐下,再把爷爷气出个好歹来,不值当。”
“也是。”蔺染思忖几分,又说,“不过离订婚礼只有两个星期了,你确定傅明修能行?”
“不好说。”白橙抬抬眼镜,给出结论。
傅明修这两周确实没闲着,大概是正处在热恋期,带着女伴四处游玩,被记者拍到的次数不下五次,上了两次北城娱乐头版头条,就差把新恋情昭告天下了。
傅家因为傅明修的花边新闻找人刷通稿买热搜,试图将消息压下,然而几乎没起到什么效果。傅明修被老爷子叫回去训话,祖孙交锋,每每都以摔门收场,实际作用约等于无。
白橙也没想到这次傅明修居然能坚持到这个地步,毕竟往常只要谭语琳截断他的供给,不到一天这位傅少爷就会回心转意。
可是这次,谭语琳收回了他名下的所有房产基金,他连吭都没吭一声,照常带着陈乐萤出席各种场合,似乎有要顽抗到底的架势。
“也许是遇见了真爱吧。”蔺染说。
白橙同样认为这个可能性很大,“所以我觉得,他应该会赢。”
这句话说完没多久,她便接到了某个酒吧打来的电话。
而后来,白橙也终于明白,不是所有的反抗都会得到令人满意的结果,这条路上阻拦众多,荆棘遍身,稍有不慎就会跌入谷底。
以致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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