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为了同一个人,经历着不同风波的人,不在少数。
阿舟终于从其他人的口中听明白,妖舟要面临的是什么选择。她病急乱投医,踏着夜色回到叶府,求她娘去救妖舟。得到的,却是叶夫人敲击木鱼的声音,声声入耳,不是回答,却也是一种回答。
阿舟去求叶大人,叶大人直接避而不见,连声木鱼都没敲给她。
阿舟无法,急得不行,终于,她想起庄公公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于是,她将自己所剩不多的银子都给了府里的赶车马夫,在他的指引下,终于找到了庄府。
此时,已是月挂西梢。
阿舟鼓起勇气,拍打着大门,声称自己要见庄公公。
阿舟成为叶家大小姐后,虽没得到极大的富贵和地位,但吃穿用度也不差,一看便知是哪儿家的小姐。
门房的态度还算不错,冷着脸,没有赶人,却也不肯为她去打扰公公。毕竟,公公不喜女色,不会因半夜女子的突然打扰而开心一笑。公公若是气不顺,自己就要遭罪。如此一比较,更是没有为其传话的必要。
门房要关门,阿舟却盯着门不放。这种勇气少有,看起来不像大家闺秀,反倒多了两分特属于阿舟的憨直和固执。
纠缠间,临水来了。
阿舟一看见临水,眼睛都亮了,立刻摆手喊道:“临水,是我!是我是我!”
临水再见阿舟,有些疑惑不解。他在问过缘由后,更觉得匪夷所思。不过,他还是放阿舟进府,将其带到距离公公比较近的小厅里候着。自己则是去寻公公,禀告此事。
片刻后,阿舟等到了庄公公。
庄公公一身玄色长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十分的不近人情。然而,正是这个人,给了阿舟许诺。
阿舟紧张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公……公……”
庄公公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却也没有催促阿舟。
阿舟一狠心,闭着眼,大声喊道:“公公说欠我一命,现在就还命!”
庄公公的睫毛轻轻一挑,看向阿舟,问:“如何还?”
阿舟攥紧满是汗水的手,说:“帮……帮我救先生。”
庄公公有些诧异,问:“为一个外人,可值得?”
阿舟点头,使劲儿点头,主动回道:“值得值得,先生对我很好的。”
庄公公不置可否,只是站起身,向外走去。
阿舟抿了抿嘴儿,小声问:“公公答应了吗?”
庄公公回头,看向阿舟的手,总觉得缺点儿什么。略一思忖,便想明白了,原来,缺少攥袖子的这个环节。
阿舟给他的感觉,素来有些怪异。时而聪明近妖,时而蠢笨如猪;时而诡计多端,时而呆头呆脑……
庄公公想起妖舟,难得透出几分好奇心,问:“你和楚先生很熟?”
阿舟点头,回道:“熟啊,他是我们先生,很厉害的先生。反正我知道,先生是好人。”
庄公公问:“好人就值得你以一命之恩,求我救他?”
阿舟点头,使劲儿点头,却又摇了摇头,皱眉回道:“好像也不是这个原因。我说不准,也说不好。我就是想救他,必须救他。”
庄公公晓得阿舟曾撞破了脑子,很多过往不记得了。他也觉得自己太过多心,叶泛舟不过是一个不被待见的叶府嫡女而已,打小生活在闲渔村里,能有什么机遇?只不过,一想起闲渔村,他就会记起那个要挖坑埋他的阿舟。
庄公公走出房间,望着一如那晚的明月,问:“若他死了,你可会挖坑埋了他?”
阿舟一听这话,立刻就哭了起来。她捂着脸哭道:“公公别吓我,先生不会死的,一定不会死的……”
庄公公失了套话的兴致,直接回房去休息了。
阿舟还想找庄公公要个准信儿,却被临水拦下。
临水低声说:“公公既没否认,便是应了此事。只不过这件事关系到皇上和亲王妃,不好处理,公公也不能直接应下。事在人为,得办着看看。”
阿舟吸了吸鼻子,憨憨地说:“临水你真好。”
如此郑重其事地认真夸奖,让临水不太自然地低垂下头,说:“奴才送小姐回府吧。”
阿舟点头,开始翻找荷包:“我不回府,得回书院。明天公公就要去和先生要答案,我得在旁边盯着点儿。”
阿舟从荷包里翻找出两块糖,一块含进自己的嘴里,一块递给了临水,含糊地说:“你吃,这个可甜了。”
临水从来不会轻易吃别人的东西,唯恐中毒,不过……他自认为和阿舟相处许久,对她的品性了解颇深,于是接过糖,放进了嘴里。
真的挺甜。
临水护送着阿舟,二人一路说着话,虽然不够热闹,却也能聊得来。
阿舟把临水当成了难得一见的老朋友,絮絮叨叨地说着府中情况,还努力表现出她很好的样子。
临水默默听着,偶尔插两句话,却也明白,她在叶府并不如意。只是心里越发想不明白,既然叶府没把叶泛舟当回事儿,为何还要请公公将人带回府去?!此中,必有猫腻!
临水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叶小姐在府里人生地不熟,还是少说话多看看,比较稳妥。”
阿舟点头,表示了解,实际上没太当回事儿,毕竟,她的认知度还达不到那个高度,对于人情冷暖还停留在“我对你好,你也会对我好”这种粗浅的认知上面。
与此同时,乌羽白出现在自己的私宅当中,稳坐在书房之内。
单方将一碗莲子羹送到乌羽白的桌子上,低声道:“主子整日粒米不食,仔细身体受不得。”
乌羽白拿起勺子,舀了舀莲子羹,问:“可有消息?”
单方回道:“暂无。”
乌羽白将勺子丢回到莲子羹中,说:“不等了。”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单方吓得脸色巨变,忙追了上去,劝道:“此等大事,关乎主子一生,还是再等等吧。楚先生虽然高才,但身份诡异,若非知根知底,主子岂不是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乌羽白脚步不停,只给出四个字:“心意已决。”
单方急得跺脚,喊道:“主子从来不是意气用事之人,为何短短几日,便……”
就在这时,鸽子扑棱翅膀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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